第二十一章
头顶上那一弯柔弱的新月藏在了枝头后,世界顿时陷入了晦暗不明。
我坐在地上,举起头来,微薄月光撒下的清辉穿不过拘束的云层,穿不过浓稠的枝梢,
落不到我的心头。
阴郁中。
我感觉有些寂寞
我不能说。
这是他的回答。
是一个怎样神秘到不能告诉我的人我把猜测的想法用玩笑的方式说了出去,他只回给我一个含蓄的微笑。
蒙娜丽莎都没你会笑
什么啊别太谜语人啊抓狂
说出来又怎样,大不了就撒花祝福嘛
虽然想当做不在乎,可,我还是失眠了,心里那点心思根本就没法藏掖。
“哎。要是能单纯当成弟弟什么的就好了。”我把下巴搁在了膝盖上,暗暗在心中叹息。
春天的夜风那么一吹,
顿时打了个哆嗦,这心里冷,身上也凉,忧伤的情绪还没持续多久,就觉得屁股也坐的有点痛了。
搓搓胳膊,我开始想念自己温暖舒适的被窝了,这么着得感冒吧
和啥都能过不去,不能和身体过不去,我正打算回屋,背后肩头上落了一件宽大的长衣,
明显不属于我的尺寸。
我愣了一下回头,他在阴影里俯身为我披了外套。
“我看你坐在这里很久,怕你着凉。”
“哦,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正打算回去呢,毕竟要是生病了,缘一就要照顾我了。”我的手按在外衣上,想要疏远客套的拎起来还给他,可最终还是拢得更紧了。
“生病需要花钱买药,惠还是不要生病的好。”
啊,他看透了我的本质。
我往边上看到他侧脸的线条流畅,弧度优美,淡薄浅色的内衫下宽肩腿长,身材修长有力。
暗暗吞了口水,这还真是,难怪友田太太替我着急
可强扭的瓜也不甜吧再说想扭也扭不动啊谁能扭他啊
我更唏嘘了。
“衣服给我,你不怕着凉吗”我深思不属。
他微微侧过头,我似乎看到了他耳饰晃动的轨迹,他矜持地说,“我不觉得冷,身体很好,还没有生过病。”
好吧。人和人确实不能一概而论。
其实我有点好奇,难道说是天赋异禀吗
话说会日呼的男人身体会不会比常人更加滚烫炙热,不过他夏天也没比别人多出汗
我开始发散性思维,难道这就是没有冰呼的原因,因为人类身体不能像冰块一样寒冷
“惠为什么睡不着”
“啊哦。”我随便找了个理由,“单纯的失眠了。”
于是他颇为随意的坐下了,经过我常年调,教,他总算是不像之前动不动就姿态端正的正坐了。
因为那样弄得我也很拘谨
虽然坐姿改变,但多年保持的习惯依然让他后背挺直。
他从胸口里掏出了竹笛,细细地擦拭后,随后手指捏着孔洞放到了嘴边吹奏起来。
幽远灵动的无名小调流泻而出,可惜美中不足的是在吹到某个固定音调会发出跑气的声音。
应该是竹笛哪里损坏的问题。
无伤大雅,我感受到吹奏者的温柔情绪,心灵随着曲调慢慢安宁了下来。
似乎连月光也要瞧一瞧他,扒拉开了云偷看。
他披散着深色微卷的浓密长发,优美的面庞笼罩在阴影之中,垂下的发丝遮住了额头红色如烈火般的斑纹。
月亮用指尖在他的鼻梁上抹上了一层银精灵的亮彩,好像遥望孤远的高山雪。
因为太阳歇息了,他便恬静地坐在月光下,化成了美神的模样访到了一处普通人类的居所。
美得如梦似幻。
我不由放慢了呼吸声,安静地看着他。
不知不觉一曲罢了,瑕不掩瑜,我说,“真是优美动听的曲子。”
他放下手后,“这是母亲大人常常在小时候哄我入睡时哼唱的曲子。”然后转目,“献丑了。”
他的面孔上似乎有种特殊的神采。
拜托,别再这么好了,会让我产生一丝他说不定喜欢的人是我这种想法。
可我很确定没有,日常相处里他就没有一点类似爱慕的眼神还有,我靠近他都不脸红的这能是喜欢的表现吗
“真的,不能告诉我吗”我一想到这些,还是不太甘心地问。
我想不通啊我就差算上家里的母鸡了
难不成不是异性额,不太对吧我的思想一定是出了问题。
好奇的猫爪子怎在心里挠着,我实在太想知道了无论是别的什么
可是他敛下了眼眸,旋即用淡淡的语气说,“真的不能告诉你,这样会让我很为难。”
我心里拔凉,总觉得他说的话透着股冷淡抗拒的味道,该不会,他终于发现了我可耻的想法才这样说的吧。
其实心里已经对我有所厌烦了吧
我强烈地意识到,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了。
否则真的会病,病得很严重。
于是我岔开话题,“我能揍你吗”
他愣了一下,慢慢点头。
我是说要揍你啊这也太平静了,倒是给点特殊反应啊果然,他应该就是因为非常不在乎我才说什么都同意。
我苦涩,伸手在他额头弹了一下,“好了,退散吧。”
弹了他一个脑蹦后,我聒噪的心终于清静了,同时我做下了一个决定。
我回去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来到镇上,那青春美丽的少女又来找他了。
眼里的心思就是路上的蚂蚁都看得出来。
“啊,我的手绢掉了。”少女捂着嘴,眼里惊慌。
我捏扁了手里的豆糕,明明就是故意的,我都看到了
缘一捡起来递给她。
“谢谢你,缘一君。”她羞怯地笑。
我保持惯例,不做声,不阻止,满脸冷漠。
搞不好继国缘一那张无动于衷的脸下正高兴着呢。
呵。
我再次看向少女身上,她穿着红色碎花的振袖和服,好像春天里的一朵白梨花那样美好香甜。
身边跟着侍奉的仆人,和继国缘一站在一起显得郎才女貌,登对一双。
既然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本人可能还没意识到,但明显,已经不适合再住一起了。
“缘一,我觉得你不能住我家里了。”
等一天结束,尽管艰难,我还是说出来了。
“我果然还是没办法成为惠的家人吗”
“这是不可能的。”我拒绝,自动以为他是说成为没有血缘的亲弟弟。
他的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张口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默默地点了头,“我明白了,我会离开的。”
其实我赶他走也是小小的试探,他要是问为什么,我就说原因,那他要是喜欢的是我,不就直接说出来了
很显然,希望落空了,他只是单纯想当我亲人。
气氛一下就变得很尴尬起来,这还是头一次。
他对我是有感情的,我知道,但不是那种感情就没有任何的意义。
总比长痛要好。
回到家里我扔掉了花瓶里所有的花,他沉默的收拾着东西。
我一声不吭,背对他躺着,握着拳头控制自己的心情。
心里止不住的难受,两年了,就是养条狗都有感情了,更何况我还
他会去哪儿,做什么,我统统都没问,知道又怎么样表现得十分冷漠,因为本来也没资格过问吧
他很快就来向我告别了。
“请照顾好自己。”
“看我带什么来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野咋咋呼呼走进来,破坏了离别的感伤,“我家里酿的梅子酒惠快拿碗来,我们一起喝,啊你这家伙也在啊,那就让你也顺便蹭一口吧”
我调整好情绪转过头,
野一看到缘一就拉下脸。
不过其实只是好面子,过去这么长时间他对缘一早就没刚开始那么大敌意了,在我来看,他们关系还不错。
我去拿了碗,盯着桌子上的那坛酒。
酒酒酒好啊来的正是时候我一碗碗喝着,野都被我的架势给吓到了,
“虽然是果酒,但喝多了”
“怎么了”我醉醺醺地抬头。
“啊,已经醉了。”
说着说着,他似乎感觉到气氛不太对,“缘一你背着包袱做什么”
“我”
“他在收拾东西而已。”
我打断说到,不想让野知道的那么早。
野左右看看,突然脸色严肃地放下了碗。
“你跟我来。”他把我喊了出去。
走到花圃里,
“出来做什么”我觉得世界在天旋地转,已然忘却了所有烦恼。
他先是背对着我,然后一反常态地问,“你知道了对吧”
“什么意思”我摸不着头脑。
他回过头表情认真,“我喜欢你,这件事,你应该很清楚吧。”
不等我回答就接着说,“村里的人让我不要再纠缠你,破坏你和缘一的感情了,可恶,明明是我先的。”
“但我也知道,那家伙识字,治病,干活勤快,最可气的是长得还比我好看那么一点点,我放弃了。”
“我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你喜欢他吗只要你回答我,我就立马死心。”
我在原地呆了好一会,被酒精麻痹而迟钝的大脑才理解了他的意思。
我也知道不应该用缘一来当做挡箭牌。
可如果为了避嫌回答你完全搞错了我和缘一就是生活搭子的关系,他给我庇护,我为他吃穿,我和他毫无关系。
要是这么回答了。
和你尚有一丝可能有什么区别
在该选择的时候做选择。
我脑袋里闪现过这么一句话。
借着胸中的酒意,我说,“啊,我还以为已经很明显了。”
“没错啦,我是非常喜欢缘一,第一眼看到就喜欢了,正好他也无处可去,我就私心作祟,带回来当做未婚夫养了。”
“他,嗯,就像你说的,各方面条件都挺不错,我相当满意,可能再过不久就会结婚了。”
我夸张地说,反正他马上就要走了,也碍不着什么。
我说完后野后退了一大步。
他有点吃惊,“果然是这样,但我没想到你一开始就”他欲言又止。
我被他的反应逗乐了,继续大放厥词,趁机抒发自己现在压抑沉闷的内心,“我就是这么心思不单纯的人,要说起来,他根本就是十全十美,未来丈夫的不二人选嘛。”我干脆厚着脸皮说了出来。
谎言迟早会戳破,所以我求的是他对我形象的彻底颠覆。
野目瞪口呆,显然被惊世骇俗的世纪告白给震惊到了。
哈哈哈,看他傻乎乎的样子。
我偷乐。
他默默咽着口水,“我竟然输了这么多。”
“嗯,都听到了吧,那惠就放心的交给你了。”他突然大声地说。
“交给你”我疑问着重复。
我感受到了不太妙的讯息,迟疑机械地转动脑袋,果然发现继国缘一就在身后,眼里看不到任何情绪。
他来了多久,听了多少那些话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
我冷汗直流,醺醺然的酒意瞬间清醒了。
“我嗝”
我吓得打起了酒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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