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江花忽晚
风临最后还是被季尘枫赶下了山，没能够和林鸿一起练剑。
季尘枫掸掸衣袖，施施然回院子里去了。
开玩笑。
风临这崽子真要跟林鸿一起练剑，就他这对剑一窍不通的性子，那不得练到明年。且他本是来跟他爹一起去商议上京城之事，要是继续在这里胡闹，少不了批斗。
他还指望着林鸿做饭，没想让晚饭给任务让路。
仙宗大议堂
各宗之人齐聚于此，陈黎安坐于首座。
今天仙宗大门敞开了一天，迎了不少客人，这大议堂坐了个满满当当。
仙宗长老除了大长老说是肚子痛缺席，其他长老都在自己位置上坐稳了屁股。
陈黎安一想起季尘枫往大石墩上一瘫，一边喝酒一边说自己肚子痛的画面就脑壳疼。
整个大议堂安安静静。
“今日议程有二，一是商议探索上京城一事，二是近来鬼域鬼族在人界活动频繁。”
整个大堂一片哗然。
上京城的事他们提前便得知了，但无人说过鬼族近来开始在人界活动。
鬼族顾名思义，不老不灭，都是生前执念至强之人所化，他们本来就是人，若是混入人群中，很难发觉。
鬼族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有所动作？
陈黎安一眼扫过全场，交谈声瞬间小了下去。
除了在某大长老面前他毫无身份可言，至少在这里，他姑且也是第一大宗的宗主。
“关于上京城一事，诸位可有何发现？”
没人应答。
那就是没有任何发现。
此前修真界各宗都有派人一起去上京城一探究竟，废了好些天材地宝才抵挡住上方阴灵的攻击。好在他们到时最精妙的阵法已经被人破坏，不然即便是以阵法著名的讣天宗的人来了，也得白站好些时日。
好消息是他们白捡了大堆的聘礼，即使据讣天宗的人说这些聘礼只有特定的人能打开，但至少这些东西到了自己手上，可以慢慢研究。
坏消息就是他们找遍了全城也未曾找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唯一可以得知和城主结为道侣的人是何人的婚契不见了踪影，大抵是被破开阵法的人拿走了。
有人问：“陈宗主可有查出那拿走婚契的是何人？”
陈黎安道：“并未。”
那天进去的按理来说应当是仅有仙宗新弟子，弟子连阴灵这关就过不去，更何况直接破坏阵法。
但若是旁人，那那人便是悄无声息潜入秘境，直接破坏了被传为仙城的上京城的最高阵法，之后又离开。
——如入无人之境。
不少人背后渗出冷汗。
若真是这般，那人的实力也太蛮横了些。
婚契没能拿到手，只能找真真经历过上京城还在的那个时期的人。
说是找，其实并不麻烦。全修真界仅有几人活了上千年。
一是仙宗老祖，二是药宗老祖，且药宗老祖早于几年前仙逝。
还有便是鬼域鬼王。
二长老道：“老祖正在闭关，还未到出关之时。”
意思就是问不了。
总不能去问鬼王。
事情瞬间陷进了僵局。
这场大会一直开到晚上。
风临这次并没有和讣天宗一起离开，而是去了极乐峰。
这山路他走得极为不适应。
即使早在之前他便拜入季尘枫门下，但实际上他并未来过这极乐峰几次。
极乐峰峰顶极为安静。
林间偶尔传来鸟鸣，只有厨房传来昏黄的光。
风临抬脚走近。
虚掩的房门被打开，坐在灶前的季尘枫回头，“小红”两个字刚起个音，之后又停住。
一个模样精致张扬的青年站在门口，身上红袍灼眼。
风临站在门口，看到灶里一些纸样的东西刚好燃烧殆尽。
他道了声：“师尊。”
季尘枫点点头，继续看瘫在自己腿上的话本子，时不时加把柴火。
风临凑过来，问：“师尊在看什么？”
他的态度很自然，脸上带着平时惯常的笑，距离拿捏得恰到好处。
季尘枫没说话，让他多用用自己眼睛。
风临学会了用自己的眼睛。
他发现季尘枫看的鬼域鬼王俏剑尊，顺带还带点评：“这剑尊性格一点都不还原，瞎写一通。”
风临默了瞬。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整本书本都是瞎写的，重点压根不在性格。
他道：“师尊如何知道剑尊是何性格？”
季尘枫义正词严：“剑尊一表人才正直善良尊老爱幼铁骨铮铮，怎会干屈居人下含泪承欢的事情？”
风临正欲随口附和，又听季尘枫强调道：“他该是上面那个！”
风临：“……”
房门再次被推开，林鸿擦去额间汗水，问道：“什么上面那个？”
风临瞬间挡在季尘枫身前，道：“有人比武，更厉害的那个输了，师尊说他该是上面那个。”
季尘枫思考片刻，最终选择不说话，继续看自己的话本子。
风临在一旁守着，生怕林鸿过来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林鸿熟练地戴上围衣，看着在灶前安静看书的季尘枫和站在他一边的风临，眸光波动了一瞬。
这个位置……以前都是他的。
心里有些酸酸涩涩，林鸿手上动作不停，做了三碗刀削面。
风临早已辟谷，但依旧端起了碗。
季尘枫吃完，拍拍林鸿脑阔，赞赏道：“好吃。”
林鸿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风临侧眼看他。
饭后风临还未走，看着是今晚想要就这么住在峰上的意思。
季尘枫好歹还记着自己的任务，于是道：“小红，给你二师兄收拾一间屋来，为师先去睡……先去看书了。”
俩徒弟同时沉默了一瞬。
林鸿已经习惯了自家师尊的嘴瓢，熟练接道：“师尊不要看书太晚。”
季尘枫满意点头，之后离开。
风临看了眼季尘枫的背影。
他的头发已经花白，对普通人来说，大概是时日无多了。
林鸿道：“二师兄，走罢。”
风临收回视线，脸上又重新挂上笑容。
林鸿带他去附近的一个院落，顺带帮他一起收拾。
风临知道把握着一个度，没有一直问话，只在林鸿帮他收拾好后道了声谢。
养尊处优如风临，压根没想真在这睡一晚，披上外袍就坐在窗边往外看。
这个庭院里同样有棵桃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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