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桃花
季尘枫轻轻抬手，然后快速蹲下。
他惊喜道：“地上还有一个铜子儿！”
剑风就这么擦着他头顶而过，然后消失于须弥之间。
林鸿：“……”
心中刚刚瞬间涌起的惊骇还未散去，他就这样看着季尘枫收起铜钱慢慢站起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丰收的喜悦。
季尘枫捡完钱后高抬贵眼看了他一眼，疑道：“怎的连剑都丢了？”
林鸿手抖了下，弯腰捡起木剑。
他刚刚……差点就杀了师尊。
他这一剑不知威力如何，但他至少知道没有灵力的普通人一定扛不住。
握着剑柄的手渐松。
季尘枫拍拍铜币上的灰，看了眼林鸿的手，之后再环视一周，看到了一分为二的大石墩。
他出离地愤怒了。
季尘枫道：“再往下边走走就有校场，你偏生要在这里害我的大石墩！”
他上前，握住了林鸿的手，让他拿稳手中的木剑。
“做错事就得罚，今个为师罚你去校场挥剑，挥一百下，自己数。”
季尘枫的手很冰，覆上来的瞬间就可以感觉到他的存在，鼻尖还有一股清冽的酒香味，让逐渐变得混沌的脑海清明了些。
林鸿被季尘枫带动着重新握紧了手里的剑。
季尘枫渐渐松手，林鸿仍旧紧握着剑柄。他沉声道：“弟子遵命。”
看着林鸿的背影渐渐消失，季尘枫重新将目光对准了被砍成两半的大石墩。
果然小屁孩的破坏能力很强，心思还敏感。
再一眨眼，原先的石墩就被新墩所取代。
季尘枫美滋滋躺上去，枕着手拿出酒壶。
漫长的山道上出现一个红色的招摇身影。
风临轻摇着手里的折扇，慢慢往山上走。
虽并不想要回到这里，但他毕竟是到了仙宗，于理于情都得去看看他那个名义上的师尊。
听说他老人家老当益壮，收了个新徒弟养着玩。
只是可怜了这新徒弟，前程就葬送在了这凡人之手。
上到季尘枫所在的地方会经过校场。这里本就没几个人，校场一般都是荒置着，今天却好像有些不一样。
头顶上树叶不停摇动，整片树林发出哗哗声响，斑驳阳光随之晃动。
校场上有剑鸣声传来。
大概是他这三师弟又在练剑。
风临随意往校场上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他再也走不动路。
校场上只有一人，黑色头发束起，行动间看着游刃有余却有明显疲态。他一剑完，仅休息了一秒，复而再次起剑。
风临瞳孔涣散了一瞬。
……这个他一直死死印在脑海中的剑招，真真和印象中一模一样。
待对方一个转身时，风临看清了校场上那人的脸，还有他身上的衣裳。
袖口那两朵歪歪扭扭的桃花分明不显眼，他却看得真真切切。
风临的脚步不自觉换了方向，越走越快。
林鸿心中暗暗记着数，数到挥剑第五十下终于准许自己休息一下。
刚将木剑收好，迎面就走来一个人。他穿着深红色对襟长袍，上边无一花纹，表情并不倨傲，却也看得出对方与自己完全不一样的养尊处优。
平时无事不会有人上极乐峰，这时上来的应该就只有师尊的徒弟。
那人走过来，看上去还有几分紧张。
林鸿看着他，最终主动打了招呼。
“我是师尊新收的弟子，林鸿。”
不曾得想他主动打了招呼，对面的人却变了脸色，不似之前那般兴高采烈，反倒是有些……震惊？
青年站在阳光之下，长开的五官疏朗好看，眼神却极为淡漠，还带着些许疑惑。
风临艰难开口：“……你不认得我了？”
林鸿道：“应当是第一次见才是。”
风临沉默了片刻，最后扬起唇角，笑得如平时一般，缓声道：“我是风临，你二师兄。”
忘了也正常。
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他当宝一样记在心里，但对对方来说不定只是一个小插曲。
但这都不碍事。
只要找到了便好。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翻翻找找，手上凭空多了一堆的东西，通通往林鸿怀里塞。
“这是师兄给你的见面礼，还望莫嫌弃。”
林鸿猝不及防接了一堆东西，第一反应便是先将手边的剑稳好，之后再看向怀里的东西。
他见识有限，完全不认识手里的东西，但从这些东西散发的气味来看应该都不是凡品。
正是为难时，一道沙哑声音传来。
“你二师兄给你的，收着便是。”
酒香味顺着风传来，林鸿侧头，就看到季尘枫提着酒壶慢慢走来。
风临也瞧见他了，点点头，道：“师尊。”
季尘枫并不在意什么礼节，对风临的行为不作评价，只径直站到林鸿身边，问道：“做了几组了？”
林鸿乖乖答道：“五十。”
风临站在一边，手指不自觉动了动。
原来人的性格真的会变，仅几年时间，对方的性格居然变化这么大。
说是换了个人也不为过。若不是对方的剑招还有他身上的衣服，他大抵也不敢认。
季尘枫点头：“那还差一半，继续加油。”
风临看向林鸿，发现他脸上满是汗水，衣襟周围也湿了一圈，现在还在喘着气，看上去已经累得很。
风临道：“师弟都已这样，不若今天就到此为止。”
季尘枫看了他一眼，未曾说话。
他心中狂喜。
这才刚见面就护上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总归是个好兆头。
这任务不是轻轻松松。
林鸿道：“是我犯了事，本该如此。”
风临收起折扇往手心一敲，“那我便陪师弟一道领罚。”
然后他们就听到了一声轻笑。
跟鸿毛一般轻飘飘的，却又挠在人的心上。跟平时的沙哑嗓音不同，这像是他本来的声音，说不清道不明，像是林间风露一般，无端感觉到风月无边。
季尘枫话里带笑：“你个练阵法的，当真要与他一起练剑？”
他不仅没被风临的话震慑到，反倒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在表达着感兴趣。
风临道：“有何不可。”
季尘枫笑得眼睛弯弯。
他看到了风临的脸，还有林鸿袖口上的丑桃花，脑子里像是闪过什么东西，但也是瞬间，之后便消失不见。
想不起便不想。
总归不是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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