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洋车没有自行车好听
买了白大褂，回到旅社，刘百旺开始教明东如何调配皮肤药。
他拿着买来的一本《皮肤病学》，指着上面的一组黑白照片说：“你看小子，这个照片上的患者，是脖子上长了湿疹。湿疹的特征是什么？”
刘明东看了一眼说：“湿疹是一种很顽固的皮肤病呗，得病因素很复杂，我也说不清。但我知道和饮食习惯，潮湿，不卫生等都有关系，我们对症处理即可。”
刘百旺就问明东：“要是有病人来了问你，你一句我也说不清，就把人不清不楚地撵走了。当医生的咋会能说不清呢，就是说不清，也不能这样说。”
明东就歪着脑袋问：“那咋说呢？”
刘百旺就低声说：“这里面复杂着呢，一时半会儿说不清，等你的病治好了，我再给你说这里的道道。”
刘明东就摇着头说：“你也说了说不清了，咱俩是半斤对八两，一个样儿。”
刘百旺就咳嗽一声说：“别狡辩，我这个说不清和你那个说不清，他是两码子事儿，我现在问你，如何对症处理。”
刘明东挠了一下发青的头皮，想了想说：“湿疹痒，还潮湿，有的人挠它，把湿疹部位挠破了，还会流水。我想……”
刘明东看了一眼父亲，小声说：“爹，你看我这样行不行。湿疹不是痒吗，还容易过敏，我就给它加上强的松和扑尔敏，既能治疗痒痒，又能消炎，再加上硫磺，也有消炎作用……”
说着话，就看了爹一眼。
刘百旺就说：“小子，你说的都对，再往下说。”
明东就说：“我把他们混合在一起，用白凡士林搅成稠糊糊，让患者一天两到三次涂抹到湿疹部位。”
刘百旺看着明东，笑着说：“你说的基本没问题，但还是少了一些火候。湿疹患者患病部位如果潮湿严重，你得加入炉甘石，这个是干燥剂，加一些皮肤干燥的快。如果老湿疹了，皮肤的角质层很厚，你就得加入氧化锌，让这个老层皮肤松解，脱落，换成新皮肤，皮层薄了，病情不就减轻了。”
明东就托着下巴，听得很认真。刘百旺看儿子对这个感兴趣，听的认真，时不时还记一些文字，就来了劲头。
他对明东说：“凡事要多观察，同样的病人病情轻重缓急都不一样，皮肤也不一样，男女胖瘦不一样，治疗上都会有出入。比方说一个婴儿和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皮肤的娇嫩程度就不一样，一位年轻女人和一位上了岁数的老大爷，皮肤也不一样。长期在农村种地的爷们，和长期在办公室工作的人，皮肤也不一样，你一定要观察，还要搞好病历记录，必要时，还要亲自实践。”
刘百旺说起来滔滔不绝，恨不得把他一辈子的行医经验一股脑都倒出来，装在自己儿子的心窝窝里。
明东笑着说：“爹，我知道了，你说的我都记住了，不就是看人下菜嘛。如果来了一个拉板车的，皮肤黝黑，皮层又厚，身上痒痒厉害，几片强的松和扑尔敏碾碎，肯定止不住痒痒。”
刘百旺就问：“止不住痒咋办？”
明东就笑着说：“我有办法，我在家时见过你给村里人治皮肤。如果止不住痒，就在搅拌好的药膏里加入硼砂，加入冰片，硼砂杀毒止痒，冰片又是大凉，抹在身上，止痒又舒服。”
刘百旺拍了儿子脑门子一下，笑着说：“嘿，你行啊小子，照这样下去，很快就能看病了。”
明东就站起来说：“爹，我一定要当一位好医生。”
刘百旺就笑着说：“好咧儿子，下午去看看咱们的小宣传单印好了没有，给你爷爷把钱带过去。爷爷给你便宜了不少钱，不能再押人家钱了。”
明东点点头说：“好咧，我下午就到爷爷那里把小广告取来。”
下午，父子俩分头行动，刘明东到老爷爷那里看小广告印好了没有。大能人刘百旺就到街上一个古老的城门下，让一位盲人算了一卦，一算，明天开业就是好日子。
盲人让刘百旺准备一挂鞭炮，一把香，三尺红布，三卷五色纸，三个苹果，三个橙子，一盘去掉外壳的花生米，外加两根红蜡烛，清早十点之前把香上了，把供果供养一下。
刘百旺就问盲人：“上这水果之类也有说据？”
盲人说：“明天十点之前上72根香供养全神，面北磕三个头。苹果是平平安安，你们看病的，平安是福。三个橙子，是要你们成功。这一盘去了壳的花生米，是让你们早生早发财，米就是财，一盘花生米就是一个多的含义，病人多，发财多，多多益善。”
刘百旺听盲人如此一说，心里乐开了花，从兜里掏出了五块钱，放在了盲人手里。
盲人用手摸了一下钱币，笑着点点头。刘百旺言谢之后，就到盲人说的地方请香和贡品去了。
…………………………………………
下午五点钟，明东掂着一摞小广告单来到了旅社，上了楼，看见他爹正在摆弄贡品。
一看有水果，明东拿起一个就要往嘴里放。刘百旺赶快制止了他。
“放下，放下，这是供果，等明天供养之后你再吃。神仙还没有尝鲜呢，你倒好意思，你就不怕得罪了神仙，神仙不给你办事。”刘百旺扯着嗓子教训明东。
明东就把水果放下，但嘴上还硬：“神仙不和凡人一样，神仙得罪不了的。”
明东把一捆小广告单放下，拿出一张，递给爹。
明东又抽出一张，开始念起来：
P+F（皮肤）
专治多年不愈的皮肤病，过敏性皮炎，湿疹，全身瘙痒，体癣，股癣，神经性皮炎，牛皮癣（银屑病）。一次性见效，三次痊愈。专家长期坐诊。
地址：江河县幸福里街迎春旅社一楼明东皮肤科（县电影院东侧）
刘百旺看着小广告说：“字体印的很大，很清晰，晚上，我们爷俩就去张贴吧。”
明东摇着头说：“爹，你是专家，哪能让你专家去贴小广告呢，让别人看见了不好，你这个专家就不值钱了。”
刘百旺就说：“你一个人贴太慢。”
明东就笑着说：“我呢，昨天就和我俩哥们说好了，一会儿我出去，你得给我俩零花钱，贴完后，我得管人家吃顿饭。”
刘百旺就呵呵笑着说：“还是我儿子能耐，这事儿解决了，我们的门诊就能打开局面。”
说着话，从兜里掏出两张五元的票子递在了明东的手上。明东有些不乐意，就说：“爹，你也太抠指头了，给我十块钱，你以为就吃碗饭？钱花不完也飞不了，你整天说穷家富路的，咋这事儿来到我身上，就不灵显了。”
刘百旺就又在兜里摸了一会儿，掏出一张10元的票子说：“给你，贴小宣传单也很辛苦的，你们晚上干完活后，就喝两杯吧。”
刘明东就一本正经地说：“你以后别说小宣传单了，整的跟一个土老帽似的，就说小广告。”
刘百旺点着头嘿嘿笑着说：“好，就听你的，小广告。但你也得改改，洋车不能再说了，那叫自行车。”
明东就辩解说：“我没说洋车，我一直就说是自行车。”
刘百旺就笑着说：“小子，你拉倒吧，你昨天晚上回来，我问你路上遇到啥没有，你咋说的，路上遇到的都是人和洋车。”
刘明东的脸有些发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忘了，以后再也不说洋车了，洋车没有自行车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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