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你找的就是这两位爷
刘明东正和老爸收拾一楼的皮肤科，就听见旅馆院子里两个小年轻儿扯开嗓子喊：“明东，我们来了，你在哪儿？”
刘明东就急忙把窗户推开，高声说：“亿吨大哥，万丈二哥，我在屋里，你们过来吧。”
刘百旺就在窗户里看，一位廋廋的小青年，穿一件枣红色的猎装，下身穿一件红色的大喇叭裤，裤脚足足有1尺2开外，把整个脚都覆盖住了。
他留着一个八字胡，手里夹着一支烟，头发被烫过，满头的烫发卷曲着。下午5点了，天已经混灰，看人视线都模糊了，他依然戴着一副深灰色的蛤蟆镜，一走一晃的向旅馆内走去。
刘百旺看了，吸了一口凉气，端茶杯的手都在抖颤。
一位略微显得胖一些的小年轻，跟在那个廋廋的年轻人身后，他的出场，更是把刘百旺吓了一跳。
这位身材略微发胖一些的年轻人，头发造型极为夸张。头顶仿佛一朵菊花绽放盛开，脑后就像一朵玫瑰昂首怒放，头发从左至右有序地盘旋，正是那种刚刚流行起来的，前菊花后玫瑰青年螺丝碑发型。
他手里夹着一只雪茄，眼睛上挂一副黄色的太阳镜，花衬衣领子外翻到他灰色的西服外面。一根小碎花领带，就露出一个扭着的结，其余部分都被塞到第二和第三个扣子中间的衬衣里面。
一条蓝色的劳动布裤子，廋的不能再瘦了，紧紧地箍在腿上。每个膝盖儿，都补着一块儿长长的艳蓝色补丁，脚上穿的一双黑色模压底布鞋，露出一圈儿雪白的鞋底白边儿。
他掐着腰儿，站在院子里，微微仰头，深吸一口不知道什么牌子的雪茄香烟。
刘百旺就指着两个小年轻儿说：“儿子，你找的就是这两位爷？”
明东看着他爹说：“爹，你别啰嗦好不好，这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在江河县开门诊，就得靠他哥俩撑着，谁要是以后敢捣乱，我就喊大哥二哥收拾他们。”
说着话，万丈已经走进了房间，看着屋内的摆设说：“明天开业？我告诉你明东，我和大哥亿吨上午来支场子，谁要是想捣乱，砸我们摊子，我就给他来个王八倒地嘴啃泥。”
身后就传出一声笑说：“万丈，厂部搞庆典活动，明天你跟我到咱厂的广场上去搬几盆花。”
两个人都进了房间，亿吨看了一眼明东就说：“明东三弟，这是伯伯吗？”
明东笑着说：“大哥，这是我爹。”
亿吨和万丈就对刘百旺鞠了一个躬说：“伯伯，我和万丈都是明东的弟兄，以后有啥事儿伯伯支应一声就行。”
刘百旺就点头陪着笑说：“让你俩费心了，以后再见面，叫叔叔，叫叔叔就好，喊伯伯，我有些承受不起。”
亿吨就笑着说：“成，市里人都喊伯伯，喊伯伯亲切。如果伯伯不适应，以后见了伯伯，就喊叔叔。”
万丈就附和说：“就喊叔叔，还是叔叔实诚。”
亿吨看着明东戴着一顶鸭舌帽，就知道明东被剃了一个光葫芦头型，那个爆炸头型肯定是惹他父亲生气了。
亿吨看着明东，捂住嘴偷笑了一会儿，用眼乜斜着万丈，递了一个颜色，屏住笑对明东说：“明东三弟，以后在大众场合，见了伯伯，不，叔叔，你不要喊爹了。”
明东就扶了一下鸭舌帽，梗着头说：“大哥，他是我爹，你不让我喊爹，是啥意思？”
亿吨笑着说：“喊爸爸，学城里人，说话洋气些。你以后就成了大医生了，说话要养成个文绉绉的习惯。”
然后看着刘百旺，笑着说：“叔叔，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刘百旺一连声的说：“是，是，侄儿说得有理。”
万丈侧着头不说话，把注意力集中在明东的帽子上。
几个人闲聊了一会儿，亿顿就问明东：“小广告呢，你放哪了？”
明东就指着地上一摞小广告说：“大哥，就是这一摞小广告。”
亿吨笑着说：“不多，不多，晚上不贴完，不能吃饭。”
说着话，一摆手，万丈已经把那摞小广告掂起来，轻声唱了一句：“阿巴拉乌，呜呜呜……”扭着屁股走出了房间。
出了旅社，亿吨朝一辆摩托车走去，那是当时重庆生产的嘉陵牌摩托车，在江河县很流行。亿吨让明东坐在前面，把小广告和一大桶熬好的浆糊放在他的两腿中间，万丈就坐在他的身后。脚一蹬，摩托车发动起来，突突突几声，摩托就飞快地朝前方驶去。
他们沿着小巷开始张贴广告，张贴广告时，万丈提议把其他两家的皮肤广告都给他覆盖住。
万丈说：“大哥，我们不如把我们的小广告都贴在他们的小广告上，这样，人们看到的都是我们的小广告了。”
明东觉得不妥，说：“我们还是各干各的，他不祸害我们，我们也不祸害他们，我们要是把他们的小广告都覆盖了，倒是逼得他们两家联手对付我们，到时候大哥二哥就是再有人，也得和他们斗，不划算。”
亿吨就呵呵笑着说：“三弟说得对，万丈说话不过脑子。前几天我咋说了，就像林家和毕家，斗来斗去，有意思吗？***教导我们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他只要不招惹我们，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
说过之后，三个人就开始分工，明东开始在小广告背面抹浆糊，亿吨和万丈负责贴小广告。万丈和亿吨都把上衣脱了下来，搭在了摩托上，不到一个小时，小巷一带，包括所有的厕所，都张贴完了。
亿吨就说：“我们到南阁门去，从那里由南至北张贴，主要街道不要放过。我看浆糊不多了，家里还有吗？”
明东笑着说：“我爹恨活儿，熬了三桶浆糊呢，用不完。”
亿吨撇着嘴搞怪说：“叔叔既然恨活儿，我们就给他一个惊喜。今天晚上，三桶浆糊全贴完。”
万丈就说：“好咧，明天是星期天，干到天明我也不怕，就怕给你家打蜂窝煤。”
亿吨就说：“打蜂窝煤咋的了，能累死你？”
万丈就说：“你家的那个煤球机不好使唤，我上次打了一下午蜂窝煤，晚上回家，手肿得老高，皮磨破了，都起了泡。”
亿吨说：“下次打蜂窝煤，把那个煤球机换了，老了，不好使了。”
万丈说：“下次戴副手套也行。”
亿吨说：“你咋不早说？”
万丈嘿嘿笑着说：“一个小时磨坏一副手套，我替你心疼呢。”
亿吨就说：“我靠，你把手都磨破了，才让大哥我心疼呢。”
三个人从下午五点，一只张贴到晚上11点，三桶浆糊倒是没有用完，但小广告没有了。
亿吨让明东到爷爷那里取，明东说：“今天就贴这么多，我怕贴多了，一下子来那么多病人，我还真的应付不了。”
万丈就问：“那啥时候再贴？”
明东把一根手指头伸到帽子里，挠了挠光溜溜的头皮说：“等下星期你们歇礼拜吧。”
亿吨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电子手表说：“也好，就这么定了，明早我们到厂里搬几盆花就来了。”
明东说：“我们还到那家老婆婆烩饼馆吧，不知道人家关门了没有。”
亿吨一摆手说：“上车，就去那一家，关门也得把他们叫起来，有客人不服务，那不叫为人民服务。”
说着话，突突突几声响，摩托在大街上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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