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药石无医（一）
翌日中午，北市盘旋于高空数日的雾霾，阳光终于穿透乌云。
“月亮，起床了。”
睡梦中，有一双爪子在捞自己的被子，还时不时挠乱她的发型。
陆水月有严重的起床气，睡到自然醒的生物钟雷打不动。
裸露在外的脚趾伸了一个懒筋，暴躁地紧紧捂住被子。
护食一般翻了一个身，又沉沉地睡去。
“十二点了。”
顾楚兮百折不挠地坐在床边，轻轻扯着她的耳朵。
“......还早......”陆水月打掉他手，不耐烦地回答。
俗话说：铁打的身体，磁铁打的花梨木古床。
俊秀的眉宇被挫败的怨气笼罩。
顾楚兮站直了身子，语调上扬，“起来，送我去机场。”
“......”
头顶乌鸦飞过。
陆水月没有出声，但眼神像被一盆冷水泼过似的清醒。
“顾楚兮。”仍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如一条死鱼。
“嗯？”
“你自己去机场，嗯？”
她遏制住心中的无名火，语气生疏又冰冷。
“不行。”
孩子气地别扭着，顾楚兮若有所思地拉开中式樟木六门的衣柜。
从最上面的隔层陈列的如许手表中挑了一块戴上。
“你快点起来收拾，我在下面等你，两点华姐他们就要来了。”
仿若自言自语地走下楼。
陆水月耳朵竖起，听着周围没了动静，立马从床上窜起来。
一个大大的白眼翻过珠穆朗玛峰。
心情起伏不定。
今天吃错药了？
回家呆了一天，第二天就走，她还没计较，还“厚颜无耻”地强迫自己去机场送他？！
公司有一大帮子的人伺候他，还非得折腾她这条咸鱼。
“呵呵。”
一边冷笑着，一边想着把身上丝质的睡衣换下来，套一条舒适的居家裙。
等等...她的衣服怎么少了？！
找裙子的时候，不经意发觉旁边挂着的衣服少了几件。
还是平日里她最喜欢穿的。
潜意识地打开衣柜的二门三格，盒子里名贵的手表都还好好地躺着。
......这也不像遭贼了呀？
不明所以地往床上一坐，手指不自觉地恰巧摸到两张叠在一起的机票。
陆水月顺手拿了起来。
现在外面已经是正午，阁楼卧室的飘窗纱帘透光微妙。
房顶的天窗，夜晚可以“触摸”天上的星星，白天自动变暗遮阳。
即使是白日，府邸也宛若极夜。
星空投影灯一开，种下一夜流萤灯火。
登机票上姓名一栏写着：挂耳陆，水中月。
陆水月捻着薄薄的一张纸，怕不是视力模糊看错了。
航线是从北市直飞昆明。
皱着眉头、疑惑地眨了眨右眼。
翻看下面的机票，不出所料是顾楚兮的一张。
惊讶、奇怪，又有点迷惘。
拖着拖鞋，下了楼。
“这张写着我名字的机票是怎么回事？”
陆水月举着两张机票，对着站在客厅右边陈列柜隔断的简易画室里，拣着颜料的顾楚兮说道。
“惊喜。”
弯腰把五花八门的画具装进收纳盒，他抬起头，笑逐颜开。
她定定地看着他，是他在看玩笑，还是自己听错了。
“跟剧组同行，我休息的时候，你就在酒店陪我，平时我拍摄的时间你可以到外面去玩。”
他笑着继续解释道：“大理好玩的地方很多，等到了剧组我帮你做好附近的攻略。”
“没事的时候还可以来给我探探班，多好。”
算盘打得还挺精的。
她像是出现了幻听，视线飘向开着的雕窗外。
天放晴了，茂盛的多肉贪婪地吮吸着阳光。
想必是顾楚兮，一早就把它们给搬了出去。
“你......”缓了几秒，她有些迟疑。
“华姐那边，公司还有剧组，他们同意？”
她不敢相信，在大天朝，还有这么交往自由的当红偶像。
“放心吧，我都沟通好了。”
他胸有成竹，“《惊梦》这次是由公司直接派下来的S级团队制作，拍摄过程、人员绝对保密。”
这个史无前例，火爆Z站的大ip，全公司上上下下筹备了三年。
为了营造声势，对外一直没有公布主角选角。
服装道具的路透也是一开始就被决定严防死守。
为的就是最后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本小说的影响力，远远超过想象。
大批原著粉“一千个哈姆雷特”的心理，也让制作方不敢面对他们铺天盖地的互联网质疑。
顾楚兮单膝跪在竹木地板上，将手上叠好的衣服一件件放进行李箱。
“云南的气候不冷，衣服鞋子，捡着你的喜好，我看着收拾了。”
“电脑、iPad、单反、化妆护肤品，都装好了，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
井然有序地将一众物品归纳整理好，一瞬间，她觉得他完美地可怕。
顾楚兮清楚她全部的习惯和喜好。
喜欢今天甜明天辣的口味，冷淡风、盐系道系的穿衣风格，看似追求简约却极为固执布料质地。
“长途托运行李麻烦，你也不用带太多东西。”
“等到了Z市，我们还要在酒店住上一晚，等另一位演员到了再转机去大理。”
“白天没什么事，我就陪你四处逛逛，想要什么，我们就买新的。”
条理清晰地规划完毕，陆水月垂下眼睛，没有作声。
她也不需要说什么，一切都安排得妥当。
她只要去听话地刷牙洗脸化妆，上楼换衣服。
试衣镜前的女人，看样子大约二十岁上下。
细胳膊细腿，微卷的长发，眼梢狭长的死鱼眼，目光清冷。
高订浅v领车菊兰色衬衫，灰色高腰西装裤，拔高了她一米六的身段。
prada帆布鞋，lv复古斜挎包，Cartier腕表。
一堆的奢侈品勉强支撑粘合这个脆弱自卑的灵魂。
好看吗？漂亮吗？
陆水月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一张用名贵化妆品香水堆砌的皮囊，心机的精致裸妆。
她歪着头，一时觉得自己很美、很出挑。
恍惚间，斑驳陆离的光影下。
她又极为挑剔地认为镜子里的女人，五官这儿不协调，衣服那里搭配地不好看。
神经质地拉开抽屉、柜子，比划着换了一件又一件。
直到顾楚兮在楼下喊她，才缓过神来。
她却像不记得刚刚做过的事情一样，身上又换回来了最先决定的一套衣服。
情况在不知不觉中恶化......
十月三号，顾楚兮返回北市的前一天晚上。
在申城迪士尼乐园录制完节目后，回到酒店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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