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发现苏家琦盯着自己出神，萧云落把舔干背毛的米米饼翻了个面，让小东西自己晒肚皮，走到苏家琦面前“噗呋呋”：可以了，再烤下去你就只能吃无机物了。

        他用头蹭苏家琦，把他的脸顶向篝火方向。

        看到微焦的鱼尾，苏家琦“啊”了一声，取下鱼插在一边凉着，掏了捧河滩上的湿泥糊灭火堆。

        没了可怕的火焰，小小和粥粥凑过来嗅烤鱼，鱼很香但他们吃惯了生食对熟肉无感，闻完就跑开去切磋猫猫拳了。

        师父说了，功夫这东西，一日不练十日废。

        苏家琦靠着一一享用午餐，鱼肉没撒任何佐料，吃起来却格外鲜美，肉质比养殖鱼紧致还带着股淡淡的甜味。

        三斤多的鱼烤熟也接近两斤，苏家琦有生以来第一次凭一己之力，一次性干掉这种分量的食物，用鼓起来的肚皮向魔法小虎致以崇高的谢意。

        他昨晚和今早都没怎么吃东西，鱼肉有营养易消化，萧云落并不担心他积食。

        苏家琦却因吃得太多坐着难受，起身把鱼刺和木灰埋在了一棵树的根部，至于之前堆在河边的鱼内脏，早已被鸟儿和蚂蚁瓜分了。

        在生命的大循环中，真正会浪费资源的，就只有人类而已。

        萧云落觉得苏家琦消食消得差不多了，起身叼上还在岸边瘫着、早被兄弟们遗忘的米米，赶羊似的赶着一人两崽回窝午睡。

        夏日正午是老虎们的打盹时间，捕猎多在凉爽的傍晚或夜间进行，那时食草动物多已吃饱喝足，警惕性会低很多。

        “一一我得趁天亮回去了，不然路上不安全。”苏家琦半推半就地进了洞，被萧云落一头锤顶倒在厚厚的落叶上，脸上胸前和肚子上立刻爬满了虎斑猫虫虫，腿还被一一按住了。

        真·如山般沉重的爱。

        刚开始苏家琦还妄图抵抗东北大橘的温柔乡，他搬开一卷虎皮蛋糕，另一卷又黏上来，米米身上散发着阳光的味道，对着他的脸打哈欠，把他也传染得哈欠连连。

        “行吧，那我再歇一小会儿，等崽崽们睡着我就走。”苏家琦用手背抹去眼尾的泪渍，自欺其人地嘟囔。

        萧云落正温柔舔舐着他酸胀的左脚踝，闻声抬头扫了他一眼，指挥徒弟们分声部输出小马达“胡噜”，苏家琦听了，顿感眼皮重千钧，没几分钟就手一撒头一歪，比小米粥入睡还迅速。

        萧云落：呵，年轻人，森破。

        等苏家琦再睁开眼，已是漫天晚霞时，身边大小虎子都不在，他忙背上挎包拎上电筒，拨开洞口的藤蔓就见仨小的正围着草地上一头新猎的马鹿大快朵颐，而一一依旧趴卧在不远处警戒着。

        魔法小虎一整天光顾着投喂他和崽崽了，自己还什么都没吃呢，真是只难得的好禽兽。

        苏家琦上前抱抱它，提醒它吃饭，告诉它小米粥有它带着很幸运，如果它们短期不搬家，自己过几天会再来。

        言毕他以孤胆英雄般的气势抽出手电膛中的短匕首，然后他往左，虎子也往左，他往右，虎子也往右。

        一人一虎继拍手游戏后，又解锁了探戈技能，隔壁小虎们都看呆了，嘴里的鹿肉都不香了。

        苏家琦莞尔：“一一别闹，米米今天当了真三脚猫，你也想作真拦路虎？”

        萧云落：是的大聪明，我的团队需要你，你别想离开。

        苏·卧龙·大聪明家琦想了想，掏出手机给他看：“我回去充个电洗个澡，明天就来找你们好不好？”

        他今天拍了太多照片和视频，手机中午就没电了，加之现在时值夏日，山里再是凉爽多动两下也会出汗。

        萧云落瞥了眼黑屏的手机，胡须抖了抖，抬起爪子按在手机背面，屏幕上的充电显示立刻从1飙到了100。

        苏家琦瞠目：“一一，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成功唤起萧云落脑中的四郎表情包，大爪子在地上划拉了一曲惊鸿舞。

        没了回观测站的最大理由，苏家琦看一一一口扯下整条鹿后腿，朝他摆头示意他跟着来。

        苏家琦想说“拒绝野味人人有责”，再说他一个平头老百姓，怎敢尝试国二1的肉？可鹿耳上的洞型伤疤，告诉他这是头养殖鹿，曾戴着农场的耳标。

        养殖鹿会出现在保护区，是因为春夏两季也是食草动物幼崽成长的时节，为确保保护动物的野外种群，政府会请附近村民以半野放的方式养鹿、狍、牛等，在春夏和深冬季节投放到保护区内供虎豹等猛兽采猎2。

        这种鹿警惕性低，容易捕捉，还没有寄生虫，不是国一也可以吃。

        苏家琦以为这顿又会是烤肉，一一却衔着鹿腿引他走进古柏后的密林。

        苏家琦先是听到泠泠水声，随后便见林深处飘来炊烟似的氤氲蒸汽，裹挟着热浪和硫磺的气息。

        苏家琦胳膊搭着虎背走近，立即被眼前的奇景折服。

        一淙清亮的山涧自岩上流下，如一挂小瀑布，经年累月冲凿出一方小水潭，水潭毗邻一池地涌热泉，冷热两流交汇潭中，兑成天然的温浴水。

        “都说长泽山是世界级优质水源地，却不知大自然还有这样神仙手笔。”苏家琦感叹着，俯身撩拨潭中水，体感超过45c，由此可知热泉水温不低。

        凭着和一一的默契，苏家琦理解虎子是带他来涮肉泡澡的，弯起双眼用湿手指刮刮一一的粉鼻头：“怎么这么贴心呢？管吃管住还请泡澡。”

        萧云落甩头“哞”：那必须的，所以客人您是先洗澡还是先涮肉？

        苏家琦从没泡过温泉，一时新鲜，当着虎子的面脱掉冲锋衣x恤和长裤，只穿着条平角裤滑进潭水中。

        如他所说，长泽山水质绝佳，蕴含多种矿物质，温热的泉水打开了毛孔，自然养分好像能渗入肌肤，滋润着他的四肢百骸，也疗愈了他酸痛的肌肉和脚踝。

        苏家琦掬起一捧水泼到脸上，感受水珠沿鼻梁锁骨滑下的触感，舒畅得仰起头，双掌相握朝虎子滋了朵水花：“一起来呀？”

        萧云落无奈抬抓蹭脸，坐在谭边望着愉悦的青年：等你什么时候想喝虎汤了再说吧。

        苏家琦也知道老虎只能接受冷水澡，兀自在水中连洗带玩了一阵，还蹬腿刨到小瀑布前喝山泉。

        未免青年空腹泡晕自己，萧云落掐着时间伸爪捞人。

        苏家琦的皮肤又白又薄，细如瓷胎，萧云落怕自己的爪钩伤到他，起身用肉垫拍他的头催他出浴。

        小魔虎爱操心，苏家琦捏捏他的黑爪垫，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好好，我这就出来，等我搓搓衣服啊。”

        然后弯腰在水中脱下内裤，抓过x恤和袜子揉搓起来。

        临出水又要虎子背过身去，才坐在石头上擦干头发身体，穿回外衣和长裤。

        萧云落看到青年的脸蛋泡得粉润润，很是满意，等他用木棍架好湿衣物，就把鹿腿叼到他脚边。

        苏家琦向他道谢，剖开鹿皮，割下薄薄一片肉，用刀尖挑着放入水中。

        热泉水温比他预想得还要高，肉一沾水就变了颜色，他也被水蒸气烫到，猛地抽刀，肉片就忽忽悠悠坠向池底。

        苏家琦捂着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侧目去瞅萧云落。

        那眼神和他中午看到米米被烫，被萧云落咬住后颈时如出一辙，含着自责、担忧和恐惧。

        萧云落上前将他拱离热泉畔，用没长乳突的舌尖舔舔他微红的手背，立起上身抱住他，拿大头跟他贴贴，“噗呋呋”地哄着。

        不止在哄眼前的青年，更是在安抚他灵魂深处那个怯懦的小男孩：一块肉而已，掉就掉了，你没事就好。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有不知道不擅长的事，做不好出错很正常，不要责怪自己，也不要再怕挨骂挨打，我会保护你。

        萧云落放开他，用锋利的牙齿扯下一大块鹿肉放到他手上，目光温柔地鼓励：来，这里还有很多，这回可别烫到了。

        苏家琦接住肉呆望着他金色的虎瞳，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一一的眼睛似曾相识，眼神宁和坚定，单单一个对视，就能让他悬着的心归回实处。

        “嗯，我再试试。”他啾啾虎子的脑门，折了几片宽大的树叶和一条树藤，扽长袖子包住手，在热泉水里烫过消毒，把肉片好放在叶子铺成的盘子上，再用藤枝穿起投入水中。

        涮好后他尝了一片，弯起眉眼小孩子似的捧住脸：“好吃！肉过了热泉还有咸味呢！”

        “呜”，萧云落就卧在他身边：好吃你就多吃点。

        “一一你怎么不吃呢？”苏家琦饭量不大，吃完一小半虎子给的肉块就饱了。

        他的一一对他太好，扯下的鹿腿连着半边后臀，目测还剩下十多斤。

        照成虎一顿能吃三十斤肉的饭量，这些够一一吃个七分饱了。

        萧云落：啊这……

        在有缘人殷切的注视下，他不得不茹毛饮血，吃得无比痛苦。

        苏家琦：为了我和崽崽一一都饿坏了，瞧这狼吞虎咽的，太感人了。

        萧云落：长痛不如短痛，演虎真的太难了。

        这餐吃完，人虎都想吐，苏家琦是撑得，萧云落则是反胃。

        “一一啊，虽然跟着你这山大王有肉吃，但这么上顿鱼下顿肉的我还真有点难消受。”苏家琦捧着肚子。

        “哞呜”：这样啊，那就随我去看陆上银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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