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八章 铁马入梦
穿过重重门庭,最后才到了一个四处通透,挂着竹帘纱幔的房间。
窗外种着绿竹,微风一吹,簌簌作响,自有一番清雅风流。
“姑娘请稍等。”伙计说完,便绕圈去了后方。
不多时,另有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素衣布带,缓步而入。
顾清若知道,这应该就是玲珑阁的人了。
双方见礼落座,老者命伙计给顾清若上了杯茶后,才缓缓问道:“不知贵人前来,是想买点什么?”
顾清若倒是有些两分惊讶,浅笑问:“敢问贵人二字,如何担待得起?”
老者知道顾清若是有心试探,便直言不讳道:“贵人虽特地装饰了一番,荆钗粗布,但贵人忘了换洗衣的香草。平常人家浣衣多用皂角,哪里用得起这么名贵的香草呢。”
“先生慧眼。”顾清若暗道,玲珑阁或许真有几分本事。
“我想与贵阁买一个消息。”顾清若说明来意:“想买一个很久以前的消息。”
“贵人请说。”
京中向来贵胄云集,鱼龙混杂,往来人数繁多。所以顾清若蒙着面纱进入璇玑阁时,并未引起任何注意。
起初伙计只以为她是来挑书的,所以并不在意,却见顾清若径直朝他走来。
“有劳兄台,我想见一见你们掌柜。”
伙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恭敬道:“不知姑娘想找什么?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句读。”顾清若启唇清吐了这两个字。
伙计的眼眸瞬间变得犀利起来,低声又问了一句:“姑娘可知路引?”
“玲珑观山海。”
“姑娘,请随我来。”
三个时辰前。
京都书斋齐聚处,有一清雅之所,名唤璇玑阁。藏书甚众,环境清幽,常有文人雅士聚于此处。
许多难寻的真籍孤本,只要出得起价钱,璇玑阁都能寻来,从不失手。
因着这点,璇玑阁在京都文人贵胄之中颇有盛名。
原本这些与顾清若也扯不上干系,直到顾清若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中,知道璇玑阁实为玲珑阁。真正值钱的买卖,不是书籍古画,而是消息。
但玲珑阁的生意也不是见谁都做的,要是寻不到门路,有钱也没地方使。
“可是,江湖的消息,于我们何用?”瑶红越听越糊涂了。
朝堂之事,还有谁能比她们这些身在其中之人更清楚?怎么反倒还要向江湖组织买消息?
“姑娘要买的,就是江湖消息。”璧青说。
不用璧青她们劝,顾清若自己强灌了些汤粥下去,但也是食不知味。
瑶红吩咐人把饭菜撤了,打开窗户散去气味,再端了晾好的药进来,送到顾清若手中。
顾清若忍着一口灌了下去,捂着嘴缓了半天才没吐出来。
“姑娘,你又何必呢。”瑶红忍不住劝了一句:“知道会惹皇上生气还要去做,吩咐我们也是可以的啊。”
顾清若摇摇头,说:“不行,我不去,你们是见不到人的。”
“见人?见什么人?”瑶红一时有些摸不着头绪。
璧青拿进来烘好的衣裳,闻言回了一句:“去见玲珑阁的人。”
玲珑阁并非什么书斋酒楼,而是江湖上的一个组织。玲珑阁号称世上没有不能买卖的消息,只要出得起足够的价钱,就能买到想要的消息。
顾清若今日出宫,目的之一就是去买消息。
赵公公一使眼色,左右尽皆退了下去,一个都不剩。
叶瑾煜就在距离顾清若五步之外的地方站着,顾清若盯着地板看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多揣度一番皇上的心意,就听到他说。
“起来吧。”
顾清若:???她不会是听错了吧?
叶瑾煜说完,径自在桌前坐下,端过方才顾清若还没来得及用的汤,问:“今日用的是什么?”
“虾丸蔬片汤。”顾清若一时猜不到叶瑾煜的心思,便照常答了。
叶瑾煜喝了一口,冷着脸放下碗勺:“难喝。”
顾清若:……
“皇上……”顾清若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叶瑾煜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朕一个字都不想听。”叶瑾煜冷冷地说道:“你既然要试探朕的底线,就该知道后果。”
说完,叶瑾煜便拂袖而去了。
顾清若目送他离开,算是彻底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瑶红一着急就喜欢管顾清若叫姑娘。
顾清若叹了口气,起身对着快步进门身着深黑纹金龙的身影跪了下去。
“微臣参见陛下。”
顾清若用的是微臣,而并非臣妾。
她身上还穿着出行的那身深蓝色滚青云袍,长发高高束起,玉带玉冠,如在宫外。
“皇上,要不您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奴才吩咐人去做。”赵公公赔着笑脸。
“出去。”叶瑾煜头都不抬,直接说道。
“是。”
赵公公低头准备退出去,被叶瑾煜一声令下。
“回来。”
“奴才在。”赵公公心中一个咯噔,不知道皇上又要折腾什么了。
“那边……”
赵公公低头等了半天,只听得叶瑾煜说了两个字,就再也没声音了。
赵公公自然知道叶瑾煜要问什么,只是心中转了半天,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皇上本就心情就不好,这一说,定是更生气了。
“娘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顾清若刚一露头,雪燕便急急迎了上来。
顾清若问道:“出什么事了?至于这么慌乱。”她手下难得见到这么着急忙慌的时候。
瑶红上来接了顾清若手里的锦盒,道:“怨不得雪燕着急。皇上来过栖凤宫了。”
顾清若顿时明了。就她宫里这些人,是断然靠不住叶瑾煜的。叶瑾煜只要一进到这宫里,只消看上一眼,便能将事情猜个八成。
“他可有说些什么。”顾清若问道。
“不曾。”瑶红摇摇头,道:“只进来看了一眼,一句话都不曾说,便走了。”
顾清若暗道,这下是动了大气了。
恪守祖训谓之孝,从君奉上谓之忠。若是当初圣旨赐婚之时,拒绝了皇家这门亲事,可谓不忠;但若将女儿嫁与颇有野心和名望的皇子,便是违背了祖训不得参与党争之言,可谓不孝。
顾清若笑着亲自给傅红月倒了杯茶,道:“此事了了,你若见着我库里有什么好的尽管挑,我绝不多说一个字。”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血仿佛锅中被烈火烧开的水一般翻滚,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但平静下来的同时,也消失得一干二净,瓷碗白白净净,似乎从来不曾存在什么东西在里面一样。
顾景蘅惊讶道:“这……这是何故?”
直到这个时候,傅红月才叹了一句:“好生厉害的蛊毒。”
蛊毒!
顾清若跟傅红月对视了一眼,显然二人想到的是同一个人。
顾景蘅更是震惊:“蛊毒?我身上怎会有蛊毒呢?!”
“顾公子,我只是大夫,可不是会断案子的郎官。”傅红月回了一句。
“这个你且别管。”顾清若神色凝重,问到:“你只说能不能治。”
“能治。”傅红月平静地说道。
几人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傅红月又说:“但我治不了。”
知道顾清若心中着急,傅红月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便接着说了下去:“我不擅此除蛊,但是我师父或者师兄都可以拔除此蛊。”
一时间老国公和镇国公都愣住了,师父师兄?他们只知道傅家乃医学世家,医术一脉相承,这傅红月又哪里冒出师父师兄来?
不过若真有,便也能解释如何傅红月的医术如此诡谲神奇了。
“怎么请他们出手?”顾清若不管这些,直接问重点。
“请来不难,难的是如何找人。”傅红月说道:“他们素来四处游医,我也没有十成把握能寻到人来。”
“但求一试。”顾清若道:“此事只能托付于你了。”
“在寻到人之前,我会尝试压抑住他体内的蛊虫,但你们定要小心,莫要逼急了手握母虫之人,否则那人动起手来,我是抗不过的。”
顾清若咬牙点头道:“我知道了。”若是如此,在给蘅儿医治完成之前,却是动不了那人了。
“我在何处治?”傅红月问道。
顾清若知道傅红月从不在人前行医,这意思是要不给她找个地方,要不就全都出去。这厮可不是个会客气的。
“傅大人,这边请。”镇国公起身,将傅红月带往密室。
这边顾清若只与顾景蘅承诺日后定会与他解释,便让他跟进去了。
顾清若示意璧青离开,片刻后收到璧青传进来的消息,这才道:“我已经派人暗中加强了府里的布防,不过眼下府里已然是多了暗鬼,还得祖父和父亲尽早拔去。”
“这是肯定的。”镇国公沉着脸说道。
老国公问:“苏苏,方才傅大人提到蛊毒,似乎你并不惊讶,是否已经知晓是何人动的手脚?”
顾清若心下暗道糟糕,让祖父看出来了。
但转念一想,让祖父他们知道了也好,总比被蒙在鼓里强。
“如今也不过是怀疑而已,并没有十足的证据。”顾清若道:“此事还得从女儿节说起……”
顾清若将女儿节那夜的事情细细说来,又道:“若非蛊毒的缘故,庆王岂是如此好糊弄之人?”
顾清若皱眉道:“这就是症结所在了。”要说对顾景蘅下手,让镇国公府彻底混乱,怎么看这周围一圈的得利者,都是庆王最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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