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光影交错
西蒙的预言泰兰德默默地藏在了心里，一个人也没有告诉。虽然她不明白西蒙为什么要提防萨维斯——在泰兰德看来，萨维斯虽然有上层精灵的高傲偏执，但对他们却不坏，并不像其他贵族那样对他们抱有恶意，还多有庇护他们，甚至还公开替他们讲话。作为艾萨拉最心腹的臣子，他的态度使得泰兰德的处境稍稍好转了那么一些，虽然只是少许的一些，但在此刻举步维艰的泰兰德看来也是弥足珍贵的。
终于在几天后，在贵族们声讨声越发甚嚣尘上之际，艾萨拉女皇召见了他们。
在进行朝会的大殿里，那是泰兰德第一次看见尊贵的艾萨拉女皇。
整座殿堂装饰着无数的琉璃与水晶。在这里，黄金与秘银被当作寻常的涂料粉饰着栩栩如生的图案，珠宝和玉石被当作石子一样镶嵌出精美优雅的造型。巨大的天穹顶上是一整块地透明魔法水晶，可以随着女皇的喜好呈现出不同的色泽变化。
在进入这座仿佛梦幻一般的殿堂时，泰兰德是激动而惶恐的。因为这一切美的不像是真实存在于世间的。但是随着她看到在正中坐着的女皇时，周围的一切色泽仿佛都黯淡了下去，只有女皇是鲜明的。周围的装饰再美丽动人，都不及她漫不经心地一举一动来得牵动人的视线。
她坐在那张大得足以当作床的黄金高背圆椅上，身后的靠背向打开的贝壳一样，将她小心翼翼地捧在其中。她就是所有暗夜精灵的骄傲，所有的美，所有的力量，仿佛都被聚集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泰兰德不得不叹服，那一切对她的溢美之词是如此恰当而正确。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对的话，那就是——暗夜精灵的语言实在匮乏，再多的词汇都堆彻不出她的美丽来。
泰兰德恭恭敬敬地走到了艾萨拉的面前，跪伏在地。
“啊……艾露恩的小女孩，让我看看。”艾萨拉嫣然一笑地将手里的酒杯递给了瓦斯琪，她手持着黄金的权杖，此时那权杖悄然下移，指在了泰兰德的头顶。“我允许你注目我，小女孩。”
泰兰德依言抬起了头，那么近的看着艾萨拉让她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透不过气来的眩晕。
光中之光，真是太美丽了……她想道，然后她的第二个念头却是——如果西蒙看见了她，会不会爱上她而忘记娜丽米……
这一瞬间的念头被她飞快地压了下去。她此刻是月神殿的祭司，代表月神殿的尊严。
加油！振作起来！泰兰德！艾露恩也在看着你呢！
她的心神让艾萨拉的嘴角小小的弯起。女皇优雅的语调有如吟唱般响起。“你的名字……”
“泰兰德。”
…………
遥远的宫室里，西蒙正在替提利昂整理着行囊。
“今天是泰兰德觐见陛下的好日子。你怎么一点也不关心。你们不是好朋友吗？”提利昂看着忙忙碌碌的西蒙，好奇地问道。
“老师和院长都避嫌了，我去掺和什么。”真当他是热血青年吗？更何况泰兰德身边的护花小狼狗本就看他不顺眼，他何必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提利昂取笑他道：“怎么听起来倒像是吵架了？年轻人，火气那么大不好。”
“我觉得我挺冷静的。”西蒙继续做着手里的事情。
提利昂笑了笑，突然换了个话题。“你觉得辛萨琳怎么样？”
西蒙手里的动作顿了顿。“不怎么样，哪里有纳萨拉斯学院舒服。”
“哈哈哈！年轻人啊，不要想骗过我这双智慧的双眼啊！”提利昂哈哈大笑道：“你是想你的未婚妻了吧。出息！”
“相对单身三千年的老人家来说，我确实挺出息的。”西蒙自得的看向自己的老师，一脸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让提利昂有种自己主动求喂了一嘴的狗粮的感觉。看来他真是不适合什么绕圈子的说话。
提利昂只得开诚布公地说:“哎，西蒙，要不要考虑留在辛萨琳？”
提利昂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示出想留在辛萨琳的意思让西蒙心里有些不安。他将手里的东西一丢，转身认真地看向自己的老师。“为什么？老师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提利昂干笑道：“这怎么能算我瞒着你呢。只不过啊，你看……艾尔娅院长那边的实验已经完成了。回去的话，都是之前那些完全没有什么挑战性的实验了。本来倒是无所谓……可是，昨天萨维斯大人来找我，希望我加入他的试验项目。”
“什么？”
西蒙的吃惊并没有让提利昂意外。相反，他有些沾沾自喜地继续说了下去。“哈哈，你也不敢相信吧？我初听到的时候也是完全的吓了一跳啊！萨维斯大人的实验室就在辛萨琳的宫廷里——陛下亲自恩准特批的！是直属于陛下的项目啊！！”
西蒙听见了这个消息，内心的焦急愤怒无以复加，然而他都佩服自己此刻却还能配合着老师露出了笑容。“那么，艾尔娅院长也收到了邀请了吗？”
提利昂抓了抓后脑勺，露出苦恼的神情。“好像没有呢。哎，这样说起来，艾尔娅一定会很生气啊。”
“老师如果离开的话，艾尔娅院长当然会生气啊”西蒙道。“对艾尔娅院长来说，老师是很重要的人才吧。”
“哈哈……反正不过是做一个研究项目而已。萨维斯大人的设想也大概和我说了下，和我原来做的那个项目的大致方向是一样的。我的工作大概就是重复做之前的实验项目就可以了。反正做完了还是会回纳萨拉斯学院的啊。艾尔娅是不会生气的。”提利昂笑道：“人生那么漫长，找不到自己喜欢的事情会很无聊的。尤其是我这种单身人士，大概就是要和左手右手打一辈子交道咯。”说着他幽默地做了个双手抓握摇晃的动作。
为人师表这样……好吗……？西蒙的嘴角直抽抽。自己老家的老师哪有在学生面前开这种一语双关的玩笑的啊。他哈哈笑了两声，心里还没吐槽完，突然意识到提利昂话里的一个问题，于是他提了出来。“老师，你曾经和我说过，重复已经得出结论的实验是件很没有趣味的事情，因为已经没有任何的未知了。那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要留下来加入萨维斯的实验做什么？”
“呃……”提利昂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望天说：“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上次艾尔娅的实验，我本来很看好你。但是法罗迪斯王子不知道为什么反对你加入。唉，算了，不过这次，萨维斯可是特意说了。他对你印象不错。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一起留下来加入这个实验。所以，怎么样？西蒙。你知道这个机会多难得吧。”
看着提利昂一脸热切激动的样子，西蒙的心里百味交杂。
老师，是在为他着想吗？可以直接在女皇的面前挂上号，说来是个一步登天的机会也不为过。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暗夜精灵，那么这样的机会恐怕真的会让他雀跃不已吧？
“老师，谢谢你。可是以我的水平，恐怕不能胜任这种高端的工作。而且，我打算这次回去要和娜丽米举行婚礼。”
“哎，年轻人！都说了，时间长着呢，娜丽米肯定愿意等你的啊，这个机会多难得啊！”
正当西蒙打算再次婉拒的时候，门口传来萨维斯的声音。“打扰了，我可以进来吗？”
听到他的声音，西蒙的身体下意识地紧绷了起来。
“请进！请进！”提利昂十分开心地将萨维斯让了进来。“萨维斯大人怎么有空来这里，不应该在前面服侍光中之光吗？”
“朝会已经结束了。”萨维斯笑了笑。“所以，我来看看你。怎么样，提利昂，我的建议你考虑的怎么样？”
提利昂下意识地转头看来一眼西蒙。“我当然……”
“老师要回纳萨拉斯学院去。”西蒙抢着出声。
提利昂的脸色尴尬了起来。“西蒙，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萨维斯看起来一点没有生气的样子。“提利昂，我刚刚过来的时候艾尔娅好像在找你。你不去看看吗？”
提利昂为难地看了眼西蒙，又看看萨维斯。他眼神里的不放心让萨维斯微笑了起来。“正好我也想和你这位高徒随便聊聊。即使是我助手的助手，没有一定的实力也是没法加入的。”
萨维斯说的是实情。魔法这个领域里是没有人情可以讲的。做得到就是做得到，做不到就是做不到。提利昂对西蒙自然是有信心，也希望萨维斯能让西蒙改变主意，于是，他顺着萨维斯的话告罪一声找艾尔娅去了。
等提利昂的身影消失不见，萨维斯微微侧头，也不见他动作，一道防窥视的结界就落在了这个房间里。
“好了，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人了。”萨维斯不会委屈自己，他走了几步，找了个椅子舒服的坐了下来。“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谈什么？我这个卑微的学徒怎么会惊动尊贵的萨维斯大人来和我浪费时间谈谈呢。”西蒙心里如临大敌，但是面上他却毫不示弱地找了另一把椅子坐了下去。
萨维斯以手支头。他黑色的假眼一直追着西蒙的动作，其中不时闪过的反光让西蒙感觉自己仿佛是在被条毒蛇窥视着。
“真的是个学徒吗？”他的声音喑哑。“我尊敬的客人居然伪装自己是个魔法学徒，真是让我没想到。”
“你在说什么？”西蒙皱眉。他这次是真的不知道萨维斯在说什么。
“……”西蒙的反应也让萨维斯皱眉。事情已经摊开到这个地步，可是无论是西蒙的表情还是他的反应看起来他都真的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虽然从相貌来看，西蒙和那位连见多了艾萨拉的萨维斯都为之惊艳的客人只有六七分相似。可是重要的是，西蒙的身上完全没有少了那股冷冽拒人于千里外的气质。尤其是那双眼睛——凝结着比诺森德的冰雪更冷的漠然，是令让萨维斯印象深刻的。
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可是眼前这个西蒙的眼睛里有愤怒，有不安，有烦躁，却唯独没有那种视万物为邹狗的漠然，干干净净的，一点都没有。
真的就像是两个人。
如果不是萨维斯有一点确认过了——眼前这个西蒙根本就不是暗夜精灵。他大概也不会那么固执地怀疑到西蒙的头上。
在纳萨拉斯学院的时候，他送给西蒙见面礼的时候，用手上的戒指的机关采集了一点点西蒙的血液。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用来确认西蒙是不是暗夜精灵已经足够了。
萨维斯现在已经不想等了。他的计划中最重要的一块拼图已经得到。如果西蒙是他的客人那最好，拿下他可以取悦自己的新主人。如果不是……那么谁叫他名义上就只是一个学徒而已。这样的人，在辛萨琳完全就是死了也没有人会过问的人。谁会因为一个法师学徒来质疑他——女皇最宠信的参事。
萨维斯袖在袖子里的手已经完成了魔纹的结印绘制。他微笑：“流星……火雨。”
见鬼！
永恒之井旁边的魔法浓度让萨维斯连念诵咒语的时间都省了，西蒙根本没想到这厮笑眯眯地居然一动手就是这么心狠手辣。他下意识地将双臂交叉在身前，冷冽的寒气在他身体前凝结，形成了一个寒冰护盾。
他的反应很快，但是这点子功夫完全不够他阻挡萨维斯的攻势。
“火球术。”萨维斯轻轻弹动手指，接二连三的火球朝着西蒙呼啸而来。
“冰枪术。”西蒙在勉力地腾挪间还以颜色。
房间里火焰与冰霜飞舞交织，西蒙坚持着，这时他才知道，自己的战斗经验有多么的欠缺。好在他的这具身体在战斗本能上帮了他不少忙，不然他早就手慌脚乱的了。
几息功夫，冰霜在西蒙的手中凝结成巨大的冰棱。
“冰川尖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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