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赠血融 第五章 遗像上的两个人

　　在陈好的案发现场没有发现的凶器，而此刻却从村中王包工头家搜了出来，一把水果刀，上面还残留着陈好和陈宝宝的血迹，经武生几名警员核查判断，最后将王包工头家的儿子王茂作为凶手逮捕。

　　审讯室内。

　　王茂此时还是处于很懵的状态，他哆嗦着身子扫试着审讯室内的环境，眼神慌张的闪躲着，不敢看向面前的苏玉和李月月，嘴里却一直念叨着：“我那天喝醉酒了，别问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苏玉挑眉：“哪天？”王茂撇开了视线，没有回答。

　　“王茂，是吧，你为什么要杀陈好？”李月月将带着血迹的水果刀推到王茂的身前。

　　王茂低下了头依旧没有回答。

　　“说话，为什么杀陈好？”

　　“你不说，那我说了，”一旁的苏玉起身来到王茂的面前，视线紧紧的盯着王茂，“陈好一直欠你们家钱没有还清，前段时间你王家上门讨债，与陈好家起了争执，打伤了陈宝宝，拿陈宝宝威胁陈好还钱，有没有这回事？”

　　王茂没有否认，继续垂着脑袋没有开口。

　　接着，苏玉将一张破旧的假钞和一些完好无损的假钞推到了王茂面前：“假钞你是最近开始用的吧，”苏玉上前搭住王茂的肩膀：“陈好死的那日是林青家的丧事礼，那日你身上带了假钞，行凶时假钞也正好落在了被害人陈好的身上，而那张假钞恰巧你没有发现丢失。”苏玉指着破旧褶皱的假钞。

　　王茂有些迟缓的抬头看向假钞，又哆嗦的看向苏玉，喃喃着：“就算是我杀了陈好又怎么样，他不知好歹，他居然要去报警，我不杀他杀谁？”底气不足之后是直勾勾的盯向苏玉的眼睛。

　　“那天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杀他？”苏玉有些意外。王茂从被抓开始一直是处于胆涩的情绪，怎么突然变得嚣张起来。

　　“我真的不记得了，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匕首就在我旁边。”王茂脑海里闪过那天匕首刺进陈好胸口的画面，烦躁的扶住额头：“是我杀了陈好，假钞是我自己印的，你们要怎么判随便你们吧。”反正他最近确诊了肺癌晚期，也活不了多久。

　　“陈宝宝呢？”苏玉发问道。

　　“我没有杀他。”

　　“不是你杀的谁杀的，匕首上的血迹除了陈好的，就是陈宝宝的，”一语说出，得到是李月月的反驳，“就因为他欠你家钱迟迟不还，你就恼羞成怒杀了他，因为你觉得他们家弱小，两个都是孤儿，一个唐氏综合征患者一个拾荒老人，你就觉得可以随便欺负是吗！”李月月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王茂对眼前情绪激动的李月月感到不解，二人唇语交战起来：“我没有，那是误杀，我只是让他把欠钱的利息还我，哪知道不小心给捅死了。”说完，王茂又垂下了脑袋。他最后还是没有将真相都说出来。

　　“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快说。”李月月上前抓住王茂的胳膊，摇晃着王茂继续质问着。苏玉拉开审讯桌旁的椅子坐下，将桌子上的案件材料拿起审视。

　　这个案子有很多疑点，王茂迟迟也不说出与陈好之间发生的事情，陈宝宝真是王茂杀的吗？而被害人陈好还有几个疑点，陈宝宝遇害后陈好在干什么，是去报警吗？一个人为什么会有两张遗像，还有一张遗像是什么时候办的？

　　“等等。”苏玉想到了什么，快速翻起面前的纸张，将两张遗像的取证件翻了出来，紧紧的盯着上面人物的轮廓。是有两个被害人，如果另一张遗像上不是陈好，而是面部轮廓与陈好相似的陈宝宝......

　　与此同时，武生推开了审讯室的门走了进来，神色沉重的对苏玉说道：“苏队，张寒那边我问完了，这个是笔录，他是个江湖骗子，拿着假医师证到处骗人，陈好就是受骗人之一，一个多月前张寒骗陈好，说他是绝症，然后陈好相信了张寒的话，之后就借钱去张寒那里看过半个月的病。”

　　苏玉翻阅着张寒的审问笔录，武生继续说着：“还有遗像办理处的唐老板来电话，说还有陈好的确去办过两次遗像，第一次办理的时候是唐老板在店里，第二次办理的时候是他的员工杨小子办理的，但第二次班办理的遗像不是陈好的遗像照。”

　　“是陈宝宝，”苏玉起身，“陈宝宝与陈好的脸部轮廓及其相似，一开始两张遗像中的一张模糊损坏，无法复原，加上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而导致我们忽略了遗像上另外一个人的真实身份。”

　　“什么，谁？”李月月诧异道，一旁的王茂在刚刚因为肺癌发作，已经被送去急救，此时，审讯室内只有苏玉三人，李月月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羞愧：“我有一样东西没有给你们，”说着，李月月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这是发现被害人陈宝宝那天，陈宝宝的尸体旁边的，我不是故意拿的，我我忘了，不知道怎么在我这里的。”

　　闻言，武生已经不顾李月月的身份，大声的斥责道：“为什么现在才说，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你这样还要被选到重案侦查组去任职，真给警察丢脸，难怪说你走后门进去的。”最后一句话，武生是低声的说出，李月月没有听得见。

　　苏玉不顾面前的两人，接过李月月手中的纸条，打开便看到上面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谢谢爸爸”。

　　苏玉凝视着几个简单的字迹，接着，翻过纸张看向纸条的背面，还有一处血迹印在纸条的背面。她心中有答案了，但紧皱着的眉头却蹙的更严重了：“杀陈宝宝的人是陈好。”

　　时间突然变得静止，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看向苏玉，而她又说了一句：“陈宝宝知道陈好要杀他，被捅后，在临死前的不久便写下了这张纸条。”

　　苏玉整理了一下思绪，看向众人说道：“陈好被假医师张寒欺骗，他信以为真自己得了绝症，原本他可以无所谓，但领养子陈宝宝对他至关重要，陈宝宝是无法自理的唐氏综合征患者，陈好就借钱治病，也就便掉进了张寒的圈套。”

　　“但是张寒没有同理心，只是一味的想诈钱，一边开着无用的假药给陈好，一边跟陈好说要持续吃药才能维持身体，陈好后来无钱续药，停药后他焦虑的夜夜难寐，也就购买了安眠药，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一个月前陈好拍遗像时还是黑发，被害时整个人却一头白发，面部也苍老了10岁。”

　　其他警员此时也已经来到了审讯室内，众人若有所思的点头，一个警员说道：“父子两死于同一把凶器，凶器上最初的指纹的确是陈好，而不是王茂的，所以王茂是拿陈好杀了陈宝宝的凶器捅死了陈好。”

　　苏玉拿起桌子上的带血的水果刀，又看下假钞：“昨天去问了林青，她说当日是看到陈好手里拿的假钞，她提醒陈好手里的是假钱，陈好当时气愤的走回头路找某个人，他那是去找王茂。”

　　“去找要杀他王茂？”李月月不解道。

　　苏玉点头：“因为王茂用假钞换走了陈好所有的棺材钱，用来处理陈宝宝和他后事的钱。”一个抱着必死之心的人将家中的钱却全部带在身上，是要拿钱请人办事。

　　“苏队，什么意思？”武生也跟着不解。

　　闻言，苏玉将一张破旧粘补的假币拿起：“王茂说了谎，他并不是让陈好还利息，而是要拿他的假钞去换走陈好当时身上的钱币，陈好信以为真自己命不久矣，怕自己走后陈宝宝无法生活，便杀了陈宝宝，还给陈宝宝喂了安眠药来代替止疼药。”

　　“那日，他将死去的陈宝宝安置好在床榻上之后，又将两人的遗像拿出来摆放好，家中收拾妥当后，便带着最后的积血和凶器水果刀去警局自首，希望带的钱可以让警方安置好他儿子陈宝宝的后事。”苏玉低眉，陈好那日被害的那条路只通往一个地方，那就是警局。

　　“但途中出现了意外，醉酒的王茂因为假币和陈好发生了争执，争执过程中凶器掉了出来，胆小多疑的王茂以为陈好因为之前的高利贷要行凶，两个人又争起了凶器，过程中王茂便失手将陈好给捅死了，所以同一把凶器，致命伤也都在同一个部位，但陈宝宝的捅伤口是斜向下，而陈好的致命伤口是斜向上。”

　　苏玉看向武生：“你再去讯问王茂，务必让他说出一个星期前他和陈好发生的事情。”

　　话落，武生很快离开了审讯室，关上门的一瞬间众人心里也有了答案。

　　.......

　　一个星期前的清晨，是陈好父子活在世上的最后一个早晨。那日，陈好早早的起身做好了陈宝宝爱吃的山芋粥，不同以往的是陈好今天没有让陈宝宝赖床，他学着电视机里父子的模样亲吻了一下陈宝宝的额头，而后又推醒了熟睡中的陈宝宝：“宝宝，醒醒啦，今天爸爸带你看日出。”

　　陈宝宝揉着惺忪的睡眼，出乎意外的是今天没有闹腾，很听话的起身拿起陈好给他准备的新衣服穿了起来，兴奋的嘟着嘴巴：“宝宝好久没有穿新衣服了，耶，开心。”

　　父子两很快吃完了早饭，出发去附近的山上看日出，两个人也如愿的看到了日出，陈宝宝开心的鼓着掌看向一旁满头白发的陈好，与此同时，陈好也看向了陈宝宝，他伸手满眼慈爱的抚摸着陈宝宝的头：“我的阿宝啊，爸爸有你真好。”

　　“是宝宝遇见爸爸真好。”陈宝宝有些口吃。他的爸爸在一个月前碰到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之后，就变得不爱笑了，晚上还总是吃一个白药片，才能睡觉。陈好不给他吃那个药片，他偷偷吃过，结果发现吃完睡觉睡得很香，他今天还要吃。

　　父子两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山下面的人变得越来越多，两个人才起身收拾下山，到山底下的时候，围堵着一群人，其中一人是林青的父亲，他皱着眉头在和电话那头小声嘀咕着，电话那头忽然传来林青的哭声，林父眉头皱的更紧了：“你哭什么东西！”

　　陈好与陈宝宝从一旁经过，看到的是浑身湿透的林老爷子，听周围的人说是溺水身亡了。

　　陈宝宝没有问陈好刚刚别人说的死是什么意思，他只是感觉到他爸爸陈好的神色突然变得悲伤起来了，父子两回到家的时候，陈好将门反锁起来，深呼吸转身扶着陈宝宝的肩膀说道：“爸爸爱你。”

　　陈宝宝看向面前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的陈好，笑着说道：“阿宝知道。”

　　话落，陈好紧紧的抱住陈宝宝，随着一把匕首跟着刺进了陈宝宝的胸膛。陈宝宝没有叫喊，回应着陈好的拥抱，弱声的说道：“我要吃那个白药片，吃完就不疼了，爸爸也不要哭。”

　　“好，爸爸去拿。”陈好将陈宝宝扶到床上，便去找止疼药，但最后只有安眠药，他回来的时候陈宝宝已经闭上了眼睛，在笑着，陈宝宝的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张纸条，但陈好没有打开，他慌张的将安眠药喂到陈宝宝的嘴里，但看到陈宝宝再也没有动静后，如泄气球一般瘫坐下来。

　　“我的小太阳走了，爸爸马上就来，”绝望的神情转为释然的叹气，他得了绝症，他死后陈宝宝会无法过好生活的。陈好起身将两个人的遗像拿出放好，又将所有的钱币拿出，他现在要去自首，希望这些钱可以让警方帮他处理好他儿子的后事。

　　陈好怀揣着刺死陈宝宝的凶器，踉踉跄跄的走在路上，迎面走来的醉汉王茂他都没有发现，醉酒的王茂视线落在陈好手里攥着的旧钱币上，起了歹心思，他掏出最近印的假币，上前忽悠着陈好新钱换旧钱币，一心只想去警局的陈好便交换了。

　　再后来，陈好碰见了赶回来奔丧的林青，擦肩而过时，陈好的一张钱币掉落在地，林青还给了陈好，她学的会计专业，一眼就看出来陈好拿的是假钱，她告诉了陈好，陈好一开始是不信的，后来气愤的回头去找王茂。

　　最后，陈好和王茂因为假钱而起了争执，王茂恼羞成怒的骂道：“你前两天并没有把钱还清，今天这是收的剩下的利息。”陈好悲愤的想去拿回王茂手中的钱，过程中怀中的匕首掉落出来，王茂见状一把夺过匕首，陈好又去抢匕首，接着，匕首刺进了陈好的胸膛。

　　王茂酒醒了一大半，他刚刚是以为陈好因为高利贷的事要拿匕首威胁他，他才去拿匕首，结果陈好抢匕首，他就误刺死了陈好。王茂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他看向倒在地上的陈好，随后，看向四周确定无人后，将尸体移到了不远处的芦苇丛中，然后将凶器给一并带走了。他想过之后再去移动陈好的尸体，但他刚逃离现场没多久，天空就下起了大雨，一下便是三天，似乎老天爷都在帮他这个凶手。

　　所有人一开始都误会了陈好，以为假钞是他的，其实不然，从生至此，他都在善良努力的苟活着，但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他实行了他自己人生里的第一恶，他杀了他生命中唯一温暖的人陈宝宝，而那把捅死陈宝宝的水果刀最后也取走了他的生命。

　　陈好死前的那一刻，没有瞑目，他的儿子陈宝宝还一个人在家中等他，现在他陈好死了，暴尸在外，会有人帮他处理他儿子陈宝宝的后事吗？想着想着，陈好的瞳孔越瞪越大，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芦苇，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最后还是没有照顾好他的阿宝。

　　陈好父子的案件告落了，警局内的人准备着和苏玉告别，苏玉回自己的办公室收拾东西的时候，打开了一个不起眼的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了一件带血的警服，端视了一会后又放会了保险柜。

　　李月月在档案室翻阅着苏玉的档案，看的极其认真，忽的说出了一句：“什么，她坐过牢？”

　　此时，苏玉已经走出了警局，她站在警局的门口，注视着面前她曾经工作八年的地方，她马上就要跟李月月去重案侦查组任职了，她一时有些不舍。

　　“苏队长，问您个问题，”不知何时，林青站到了苏玉身旁，“溺水会出现假死吗？”

　　苏玉感觉有些奇怪，但还是温柔的解答道：“溺水导致的假死状态，也就是处于严重的深昏迷状态，这种情况心跳和呼吸非常微弱，查体不仔细的话会误认为临床死亡。”

　　“我知道，”林青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是来确定一下心中的答案，“我先走了，我爸在家做了我爱吃的菜等我。”

　　（父爱篇，完）

　　【作者题外话】：今天这章写到结局的时候，外面传来那种悲伤的笛子乐调，然后我就边写边哭，救命，感冒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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