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盗洞
周围的空气流速开始变得缓慢，前面应该要到出口，外面必定连着一片空旷区域。
又转过两道弯，可以看见前方微弱的光亮，我终于爬了出来。
躬身这么久，整个人腰酸背痛，因为穿着短裤，腿上还被地面凸起的岩石划出不少伤口。
洞口外是一丈宽的石台，下方程佳正举着手电四处张望。
我直直身子，从石台边跃下，他回头一看是我，又惊又喜。
“你怎么跟下来了，有没有受伤？”
“没，我身手好着呢，本不想过来，但是一想到你那么蠢，所以不放心。”
“蠢的是你，我们包夜上网，总被抓的是谁？”
“这………，对了你弟呢？”我立刻转移话题。
“没看见，我来时，他已经不在了，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拿过手电筒，仔细观察一圈，发现我们正处于中间位置，背后是两米高的黑色石台，石台嵌在环形石壁里。
前方不远有两扇拱形紧闭的靑石门，石门顶部是料石构筑的劵门，劵门之上还有一个用来装饰的单檐歇山顶，靑石门左右各有一条对称延伸的甬道。
我和程佳走过去，石门表面各绘着一条无脚、单足的红色夔兽，怒目前视，首尾相对。
夔兽周围是大片黑线印刻的云气纹络，交织缠绕，细致繁杂。
“这里应该是一座明代墓室，我们刚才爬过来的通道是盗洞，时间绝对不超过三十年。”
“墓室？盗洞？”程佳难以置信，“怎么像小说里一样，那为什么是明朝？”
“小说总是来源于现实生活，这里整体结构叫‘拱顶直墙石衬砌’，汉代砖砌墓室筒拱，宋代以前砖塔上拱劵大多用泥浆砌造，之后开始使用石灰泥浆，明清时就纯用石灰浆。”
程佳听得一愣一愣，我心里有些得意。
“你看这最上面的单檐歇山顶，顶上铺着青绿色琉璃瓦，叫‘十三叠’，琉璃瓦间首尾相压，层层向下铺盖，十三而止。还有明代的飞檐出短，斗拱精小，排列丛密，用色华丽。”
这时左边甬道突然传出轻微的脚步声，我打着光，忍不住叫道：“是谁在那，滚出来。”
手电筒或许是快没电了，忽明忽灭，闪烁的光圈外一个惨白的面孔贴着墙壁就缓缓探了出来，两个黑眼眶直勾勾地盯着我们，鬼气森森，片刻间又缩回去，像捉迷藏一般。
我吓得面无血色，整个人直发怵，跳到程佳身后，把手电筒递给他，“叫你弟别搞事，我们是来带他回家的，这么调皮可不是好孩子。”
甬道瞬间又安静下来，我和程佳一步步向前逼近。
快过去时，忽然有个东西从黑暗中绕墙而出，灯照过去，一个身影正趴在那儿，手撑着地面，头向左歪着，和身体呈现近乎垂直的角度。
两边湿淋淋的长发，向下滴水，一点点散开，一张惨白的小脸挤了出来，有什么东西从黑洞般的眼眶里一闪而过。
程佳举着手电，准备靠近他最亲爱的弟弟。
“不要过去，他嘴里有东西。”
话音刚落，一幕诡异的场景出现了，他弟脖子那里发出“咯咯…咯咯”的声音，头一点点向中间扭去，同时嘴巴用力地上下张开，越来越大，快要撕裂了。
一个黑色生物从他口中快速爬出，我俩都呆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大脑一片空白。
没过多久，它完全出现在我们面前。
几条黑色枝蔓连在一起，上面长满密集的短刺，缓缓扭动，完全没法想象它能躲在人体内。
程佳弟弟瘫软倒下，仿佛失去全部的生命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我轻声说：“这肯定是守护墓室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趁它没注意，赶紧溜，咱们啥武器都没有，直接对上肯定吃亏！”
“我要把我弟带出去。”
“你他妈别傻了，你弟早就死了，他根本不是活着的状态。”
程佳不听我劝，我只好跟着他，准备从另一边绕过去。
刚走几步，那怪物好像听得见声音，两条枝蔓支撑在地，其余几条升到空中，朝我们扑来。
“快走，这绝对不是我们能应付的。”
我拉着程佳就往石台跑，垫着脚迅速用手撑了上去。
“你走前面，我殿后。”程佳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现在容不得任何犹豫，我看到有条枝蔓已经爬上石台。
我们快速先后钻进洞，我拿着手电在前面开路，爬的速度比来时更快，那东西在后面如影随行。
黑刺摩擦石头发出来的声音，在逼仄的盗洞里尤为刺耳，像许多根针扎在心上。
我根本没时间回头看，听到身后还有程佳爬动的声音，才觉得心安。
自己必须要更快，不然他肯定没法逃脱。
到了那个竖坑，我立刻深吸一口气，同时双脚用力蹬过石壁，两只手搭到另一边地面，一头钻进水里。
我已经听不到身后任何声音，爬到一半时甚至觉得程佳已经被怪物拖回了墓室，不由得心急如焚。
但是此刻绝对不能乱了心神，否则一口气破掉，两个人都会死在这里。
因为爬过一次有了经验，又加上心中急切，吸的那口气堪堪用完，终于爬出洞外。
我立刻转身，用手电照着里面，两秒后一只手伸了出来。
程佳似乎处于缺氧状态，已经失去意识。
我直接把手电扔掉，双手用力拖拽，从背后托举他的腋下拼命向上游去。
那水中的星和月，全与我们擦肩而过。
浮出水面后，我大口呼吸，用了吃奶的力气先把他推上去，然后自己一点点扒上岸。
彻底脱力，直接累瘫在地上，动也不想动。
岸上的凉风吹动两个少年惊恐躁动的心。
这时一片乌云遮月，四周阴沉得可怕。
我听见水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却看不清楚，赶紧拿起手电，不知是里面进了水，还是我太慌张，怎么都擦不亮，用力朝地面猛磕几下，手电筒一明一暗。
朝水面一照，那个黑色怪物正好浮上，枝蔓向四周延展，整个身躯铺展开，舞动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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