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七章:死定了
于是,徐景明病了,‘病’得很重。
这位仁兄虽然浑身一股子机灵劲,可是此时此刻,除了抱病,竟是一丁点办法都没有。
其实这就是聪明人的悲哀,人一聪明,有些事反而没法解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多半都是聪明人的感慨。徐景明感觉这一次被坑得厉害,从小到大没有吃过这样的亏,可是眼下,他除了晃晃悠悠的说几句徐某忠心日月可鉴,竟是半分法子都没有。
据说他病得口不能言,足不下地,一回到府上,身子一软,就直挺挺的倒下了。
紧接着就是请了御医来诊治,这御医给王公大臣们治病都有极丰富的经验,把脉一把,脉象正常,察言观色,似乎脸色还算红润,这御医一看,就明白了,这是‘富贵病’,王公大臣们患这种病的人还不少,于是连忙开了药,嘱咐要好生休息云云,便匆匆去了。
而不出徐景明所料的是,真正的风暴终于来了。
当郝风楼的奏疏传开的时候,整个金陵已是陷入混乱之中。
必须得承认,这个世上总是有不要脸的一群人的,许多人便开始琢磨了,结合如今徐太后手握大权,又结合徐家如今如日中天,再结合徐景明和郝风楼那亲密无间的关系,于是许多5∵,ww≥w.人心里有了定论。
徐景明,想做天子。
而且还得到了徐太后和郝家的支持,现如今,这天下谁还有徐家和郝家强势?姓朱的?嘿……早就今时不同往日了。看来徐家和郝家之间已经达成了秘密的协议,也就是说。徐景明真要做天子了。
虽说徐景明再三否认,一副赤胆忠心的样子。又是称病不出,不过这不打紧,这一套把戏,上下数千年,早就玩过不知多少遍了,篡汉的王莽,不也是扭扭捏捏的么?龙袍加身的宋太祖不也是被乱兵用刀架着脖子,‘勉为其难’才坐的天下吗?这种事多了去了。
徐景明做天子的可能性极大,若是这时候。众人拾柴火焰高,自己可就是从龙功臣了。
从龙二字实在太过热乎,教人睡不着啊。
君不见张家、朱家、邱家,如今是何等的风光体面么?
于是,次日一清早,数十份奏书一起递入了宫中,言辞出奇的一致,这个说定国公天赋异禀,允文允武。那个说定国公观之有天子气,甚至还有人更加裸,如今时局,理应效仿尧舜禅让云云。
抱病的朱高燧虽然‘口不能言’、‘足不下地’。可是对于外界的消息却还是极为关切的,当这些奏书出现的时候,他差点没气得昏死过去。
完了。这群软骨头,一群见风使舵的家伙。
徐景明感觉有一种悲哀。这世上怎么就有这么多小人呢。
有了小人,固然就有君子。
一时之间。天下哗然。
在别人看来,先是郝风楼上了奏书,这必定是和徐景明合谋,此后这些人纷纷劝进,更有可能是徐景明暗中指使的。
定国公简直是不要脸了,你们徐家世受国恩,就他娘的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于是乎,天下大乱。
先是读书人纷纷暴怒,国子监还有一些读书人聚集的场所,士子云集,纷纷声讨。
大街小巷到处都是诛杀国贼的条幅,却也不知是谁张贴上去的,这个国贼,不是徐景明是谁?
而此时,据说已经在半途上各路藩王竟都开始踟蹰不前了,比如即将入京的周王,他刚刚抵达了南通州,然后突然调转了头,转身就回他的开封去。
周王一走,其他各路藩王,有的就地观望,有的也掉头各回封地。
司马昭之心已经是路人皆知,藩王们现在入京,毕竟生命安全没有保障,谁知道这个时候,进了京师,会不会直接被姓徐的拘禁,甚至最后,直接被乱兵砍死。而这些藩王在大明都足以称得上军阀,他们有兵有粮,本来是要共襄盛举,现在这个情景,自是回到封地安全,一旦出了变故,为了祖宗基业,立即就可起兵讨逆。
比如那位周王殿下,乃是当今天下最近支的亲王,他是先帝的同母弟,本来这一次,他的世子是最有机会做天子的,因而在来的时候,周王的心情颇为愉快,皇帝轮流转,今年到我家,结果得知了这消息,周王先是勃然大怒,旋即便是禁不住的生出恐惧之心,他连忙与随同来的幕僚们商议,最后二话不说,扭头就走,而且还命人快马向开封传书,让藩地里的护卫,随时做好应变的准备。
他虽只有三万护卫,可是在河南、山东一带,声誉极高,一些远支的亲王、郡王都以他马首是瞻,只要他一声令下,北地便立即可陷入战火之中,一场新的靖难之战便可开始。
其他如楚王、赵王之类,大抵也都差不多。
而这些变故,朝廷又怎会不知,眼看着是风雨飘摇,无数人开始反扑了。
无数的官员大臣,请命的请命,上奏的上奏,都是痛陈徐景明无耻之尤,更是揭开徐景明一件件的劣迹,什么人品低下,什么乱搞男女关系,什么私通父亲的侍妾,什么敛财,侵人田地,无数的谣言到处纷飞。
徐景明的名声算是臭了,而人家摆明着,就是要让你徐景明的名声臭不可闻,只有如此,才能让你打消这痴心妄想。
甚至还有人直接大胆直言,在奏书中说太后必须还政于宗室,必须退居幕后,军政之事,岂可操持于妇人之手。
反扑的势头极大,牵涉到的人方方面面,在地方上,亦有士绅开始反击,他们连同本地父母官,署下万民书,对徐家给予了有力的回击。
徐太后的地位开始变得不太稳当了,以至于连徐太后此时也不得不称病。
徐家从老到小,所有人都‘病’了。
徐景明躺在床上,每日让人出去打听,都是各种人变着花样骂自己的言辞,他心里郁郁无比,偏生又不能出去解释,一解释,那些红了眼的疯狗只当自己怕了,反而更加落井下石。
于是乎,徐景明只得继续在病榻上躺着,好在虽然被群起攻之,可是大权总还握在这里,这其实就是一种怪圈,徐家得了大权,结果被人认为有图谋不轨之心,于是大家群起攻之,偏生这无法解释,越是无法解释,徐家就必须把手里的大权握的更紧,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一旦让出权柄,会不会遭到清算,可你越是把手里的权利抓紧,天下人的疑心就越重,骂的就更狠,踩的就越凶,各路藩王,就越是磨刀霍霍,一开始还只是牵涉到徐景明本人,后来开始牵涉到太后,到了最后,连徐景明的祖宗竟也不能幸免,有人怀疑徐景明的爹不是徐达亲生的,是徐达出征在外,其妻和某个看门人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荒唐之后的产物。
徐景明这个气啊,而这时候,郝风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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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风楼来的时候是带了黄纸来的,他几番拜谒,徐景明都是不见,由此可见徐景明是恨透了他,可是郝风楼很执着,最后没法儿,徐景明只得躺在病榻上,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让郝风楼来探视。
郝风楼一脸关切的到了榻前,坐下,看着这个脸色真的已经蜡黄的定国公,不禁皱起眉来,关切的道:“自从上次一别,想不到徐兄竟是病到如此地步,实在让人没有想到,弟惊闻噩耗,三番探访,都不能得见,今日见兄如此,实在哀叹,徐兄,可好些了么?御医是怎么说的,你好好养病,定要养好身子。”
徐景明只是瞪着他,想要破口大骂,偏生他知道,自己骂了也是无用,只得苦笑道:“好了一些,郝兄弟不必担忧。”
郝风楼长叹口气,道:“我岂能不忧,我这人的性子乖张,平时不曾有什么至交好友,唯独与徐兄一见如故,徐兄,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么?”
徐景明愣了一下。
郝风楼道:“咱们约好了,烧黄纸做兄弟的。”
徐景明忙道:“不必,不必,我病了,烧不了。”
这个时候,徐景明若是还和郝风楼烧黄纸,这要是再传出去,那就更坐实了自己和郝风楼狼狈为奸,想要图谋不轨了,徐景明岂肯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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