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歉意
上天眷顾，赐她一场梦窥得前世，亦或预知未来，她定要做出一番改变保护家人，绝不会重蹈覆辙。
她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身为穆家女，自当与穆家共进退。父亲，您不要把女儿当作温室花朵，女儿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父亲母亲。女儿也可以同父亲，哥哥一起守护穆家。”
穆父有些惊讶，十六岁的年纪正是贪玩好乐，三五成群，做一些松花酿酒，春水煎茶的风雅事，为簪花珠钗而烦恼。
穆父瞥了穆南徐一眼，绝对是这小子在妹妹面前口无遮拦地制造忧虑。看着女儿肃起的小脸，穆父十分欣慰，他笑着又叮嘱几句，而后问道玉芙院的命案。
穆昭蕊据实说出了猜测的真相，隐去了流珠还活着。穆父沉默良久，穆家待下亲和，赏罚分明，府上从未出过人命官司。他看向儿子，穆南徐垂下眼眸，不作评价。
穆父无奈道：“也罢，永绥处理得很好，此事不宜多究。”
穆昭蕊从书房出来后，穆南徐也随之向父亲请辞。他望着妹妹尚未走远的背影，快走两步，跟上了去。
穆南徐行在她左侧，身高八尺为她遮挡了大半阳光，穆昭蕊明知故问道：“哥哥这么着急，有什么事情想问我？”
穆南徐问，“长风不在府上，可是替妹妹办事去了？”
“哥哥给的人最是可靠，我使唤着放心。”
穆南徐微抬下巴，“那是自然，妹妹有什么事只管来凌墨居吩咐。”
穆昭蕊笑道：“多谢哥哥。方才父亲的意思是息事宁人按下不提，我却阳奉阴违，留着流珠，私下调查荣小姐，哥哥怎么想？”
摆在明面的试探，穆南徐眼皮微微一跳，反问道：“依妹妹的猜测，真凶左右逃不出荣氏二人。妹妹既然压下此事，又私下去查，也不单是为了芳菲的死因吧？”
穆昭蕊答的爽快，“哥哥说的对。然后呢？”
穆南徐坦诚道：“长辈许下的婚约不可不遵，我会担负起责任。穆、荣两家为利益选择联姻，前世穆家失势荣家背离，我不怪她们，毕竟趋利避害乃人之常情。若前世荣家也参与其中，自然是要为自己付出代价。妹妹只管放心去查。”
穆昭蕊点头，“好。”
穆南徐停下脚步，没有再说话，从袖中掏出了一支缠丝镶红宝石牡丹金钗，放在她手上。
缠丝牡丹工艺精巧，镶在花蕊上的红宝石在阳光下耀眼夺目，这样的珍品只有玲珑阁能造出。
很难让人不心生欢喜。
穆昭蕊笑，“哥哥不用破费，我的妆奁都已经溢出来，再也塞不下了。”
穆南徐摆手，“这金钗可不是我送的，太子殿下托我转交的。”
穆昭蕊指尖一顿，眉眼间的惊喜遗失殆尽。
穆南徐看着面色微冷的妹妹，以往每每提及叶季屿，她从来和羞垂目，女儿心态，从未如此面冷心硬。
他覆上她单薄的肩，俯下身，沉声道：“妹妹若是不喜欢，管他什么天潢贵胄，龙子凤孙，都配不上你。穆家的女儿绝不受委屈，妹妹只管随心所欲就好。”
穆昭蕊低着头，撞入了哥哥的怀中，些许哽咽道：“谢谢哥哥。”
成年后，男女有别。顾及着礼法，他们兄妹二人很少这般亲密。穆南徐身子蓦地一僵，随机放松下来，他大手抚上她的头顶。
他心疼她。
前世穆家覆灭后，她都经历了什么？遭受了怎样的磨难？叶季屿究竟做了什么让她态度大变，冷硬如铁？她又为什么与裴譞结为夫妻？
是心甘情愿，还是形势所迫？
她不愿说，那就不说吧。穆南徐只怪自己前世无用，他暗自发誓，这一世，折去性命也要护她。
他低声道歉：“前世没能保护好你，都是哥哥的错。”
晚间，青萝端着一盏烛火绕过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来到内室守夜，见到穆昭蕊侧身倚在黄花梨浮雕祥云贵妃榻上盯着一支金钗出神。
青萝管理着妆奁首饰，从没见过这支金钗，瞧着样式是新款，想来是刚得的，青萝轻笑：“小姐手中的金钗真是精巧，想必太子殿下花费了不少心思。”
穆昭蕊回神，将金钗递给青萝，“都是哄人的。明日进宫带上金钗，物归原主。”
前世的她一腔痴情，只等来他娇妻美妾，左拥右抱。
是他抛弃了她。
穆昭蕊闭上眼睛，不再去想。
青萝不解，举着烛火，离近了去瞧，小姐容色恹恹，眼圈红红，明显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她连忙开口询问，“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穆昭蕊摇头，她不愿说，也不想让青萝这丫头担心。随口扯谎道：“没事，是我想到了前几日看的话本，男女主角，有缘无分，一时伤怀而已。”
青萝不信，还想细问。被穆昭蕊跳过了话题，“今晚你来守夜吗？你回去吧，青筠心情不好，你去陪陪着她，多宽慰宽慰。今晚让银烛画屏她们去外间暖阁守着吧。”
银烛，画屏，泠光，流萤是一等侍女，本该她们轮着在外间守夜，不过穆昭蕊习惯同青筠夜话，很少用她们。
青萝拒绝，“就是青筠姐姐让我来的，她说小姐心事繁多，心中未必比她好受。让我今夜前来静静陪着您。”她一边说，一边取下绿釉高柄烛台上的灯罩。烛芯爆开了花，灯火脆弱，青萝换上新点燃的红烛。拿下开花的短烛，惊喜道：“小姐你看，是烛花哎！”
烛芯爆花为吉兆。
穆昭蕊走去，短烛的灯芯燃出了花瓣形状，在微弱的火苗中明显可见。接过青萝递来的小银剪剪去灯花，火苗挣扎着愈发强劲。
青萝笑道：“灯芯爆花为吉兆，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何事伤心烦闷，但青萝只希望小姐从此刻起烦恼全消，顺风顺水。”
托青萝的福，穆昭蕊一夜无梦，睡眠十分安稳。
次日辰时，丽日当空。
穆昭蕊，广德郡主和荣氏母女四人各自乘坐马车一同入宫。
进宫贺寿的外命妇大多是三品及以上朝臣的夫人，家世显赫，地位尊崇。大臣们上朝出入宫都是从午门走，她们的马车从大清门入。
冤家路窄，穆昭蕊下了马车，刚好与林宛嬿母女迎面对上，林家马车好巧不巧地停在荣家马车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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