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柳桂兰
接连三天陆景曜在家休息顺便把打谷场里的麦子晒一晒,许芊凝和隔壁李婶子天天都去东山山脚下挖野菜,每次都挖满一背篓。
她们偶尔也会进山挖些木薯回家切片。
今天许芊凝刚到山脚下,便瞥见一群妇人在东山山脚下挖野菜,前些天被野猪嚯嚯的野菜根在猪粪的滋润下,又长出了新苗。
看到有三湖村的人,李婶子脸色变得有些青,肯定是家里那个搅事精回去告诉娘家人了,要不然怎么之前人人都畏惧不敢来的东山,现在那么多人了?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回家得饿一顿那搅事精。
“这是我先看见的!”不远处一个大肚婆和一个老虔婆正在拉扯一只野兔。
这只兔子跑得太快,竟然撞到旁边一棵大树上撞晕了。
许芊凝不想搭理,正要转身走,李婶子却感觉这两个人声音隐隐有些熟悉。
“景曜家的,你等会啊,我挤过去看看。”
李婶子背着空背篓挤了进去,一看见两人,她脸色发青。
一个是许芊凝的婆母,一个许芊凝的亲娘。
这杨婆子上次给的教训还不够,今个儿还能出来蹦跶,看来凝丫头打的不够狠,杨婆子还能跳出来找麻烦。
许芊凝的亲娘是三湖村的柳桂兰,她也是个苦命的女人,自从成亲之后,两年生一个崽,没有休息过,即使肚子大了也下地干活,上山挖野菜,在家洗衣做饭缝补衣服,伺候婆母和男人,任劳任怨的一个女人,只因为生了七个女娃娃没有生男娃娃经常被丈夫婆婆辱骂责罚。
柳桂兰自己虽然穿着衣服破破烂烂,打着补丁,但是她的每个闺女都穿得干干净净,虽然衣服也打补丁,但是补丁都没有自己衣服补丁多,显然柳桂兰在用自己的方式尽可能的疼爱闺女。
她把许美娇当成自己的亲生闺女疼,因为是第一个孩子,柳桂兰事事都会依顺着许美娇,宁愿自己吃苦,也不愿意孩子吃苦。许美娇给她宠得有些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哪个孩子过生辰那天,她会偷偷摸摸把家里好吃的留给哪个孩子,平时每个孩子她都一样疼爱,宁愿自己少吃一口也不会委屈孩子。
杨婆子把这两天在儿媳妇身上受的气,一股脑全发泄在柳桂兰身上。
杨婆子跳脚骂道:“我先看到就是我的,你这臭婆娘只会生赔钱货的没用东西,还敢抢我的东西,乌龟吃煤炭,你是黑心小王八!”
其实只野兔明明是柳桂兰先看到的,先捉住的。
杨婆子就是故意抢她东西,谁让她生了个好女儿,伶牙俐齿的还感给她气手,她非要报复回来不可。
杨婆子在许芊凝手上吃亏了,这次非要在柳桂兰手里讨回来,谁叫柳桂兰是十里八村的老实人呢?
柳桂兰本是懦弱的性子,可是一想到家里几个女儿都好几年没尝到荤腥,瘦得皮包骨头,她咬着牙憋回眼泪,恨恨道:“我行得正,坐的直。这野兔就是我的,谁说空话天打五雷轰。
杨婆子,你瞧瞧你那跳脚骂人那个鬼样子,歪鼻子吊袋眼,鸭脖子鸡胸,脑袋像个棒槌,身体像个大鸭梨,鬼见到都得绕道走,也不知道咱村那个棒槌为什么要和你滚高粱地。”
这是柳桂兰亲眼看到的,杨婆子那时候刚死了男人,还算是个风韵犹存的俏寡妇,三湖村不少男人都摸过杨婆子的大屁股。
杨婆子虽然长得不算好看,但是在高粱地里放得开,骚得很,价格又便宜,滚一次高粱地才一文钱, 村里不少棒槌都和杨婆子滚过高粱地。这几年还有干得动的老头子约她高粱地见面。
这一句话,激起挖野菜的长舌妇们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赶忙伸长脖子听八卦。
这可是稀罕事,之前都没听过。
杨婆子没想到她和三湖村许老虎滚高粱地被柳桂兰看见了,都怪许老虎那个急吼吼的性子,每次遇到她,在田埂边就按在麦子地里折腾,在山上就按照树上推车,在高粱地扯着裤带就往里拖,从来等不及。
那时候年轻,刚死了男人,其他男人强要她,还给她钱花,杨婆子半推半就也就一起快活了,现在年纪大了,被人指出来,只觉得老脸臊得疼。
她捡起挖野菜的锄头,就要冲过来砸柳桂兰,“你上嘴唇下嘴唇一吧唧,就知道侃空话,我敲烂你的臭批嘴!”
柳桂兰此时像一只红眼的兔子,她挺着大肚子往前一拱,眼里冒着为母则刚的猛劲儿,“指天发誓,我没有一句侃空话。要说瞎话的话,那可就多了。”
农村长舌妇一听这些搞破鞋的事情,就起哄,来劲儿纷纷站在柳桂兰身边给她撑腰,“啥瞎话啊!”
杨婆子恨不得跳过去捂住柳桂兰的嘴,她阴毒的看向柳桂兰,诅咒道:“好你个柳桂兰,你是眼屎没擦吗?看清楚再说话。一天到晚咯咯哒,谁不知道你是一只会下蛋的老母鸡,你要再编瞎话,我诅咒你这辈子生不出儿子,女儿被卖去青楼做千人骑万人睡的腐肉。”
听到诅咒自己的孩子,柳桂兰颤着嘴,黑着脸怒喝:“杨婆子,给你脸了是吧,我还听说你家招弟是你和陆大勇生的,那晚陆大勇喝醉酒了,把你拉草堆里又亲又抱又操,九个月后你就生了招弟。”
这一句话,把在场的长舌妇脑袋里惊雷阵阵,“怪不得杨婆子成亲好几年没怀上,原来借种生的啊!”
“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招弟长得像大勇!”
“我看杨婆子也是个没用的,景曜爹爹死的早,她真要是能耐的,怎么不去套老狗!”
“啥是套老狗?”
“你不知道套老狗?我们村张寡妇家就是套老狗啊,套狗子养犊子,犊子大了,撵狗子。”
“张寡妇真是个能耐人啊,一个女人拉扯那么多孩子,根本养不活,套老狗也是无奈之举啊!”
“杨婆子,你要是能学着点,这样你家景曜这么多年也不用吃那么多苦。”
见那么多长舌妇看自己笑话,杨婆子脸皱成核桃壳,她阴毒的看向柳桂兰,“你个不要脸的娼妇,你天天嘴巴里吃大粪,满嘴都是鬼蛆。你今天再放一句屁,我就让你大闺女三天饿九顿,四天骂她十二次。谁让我不好过,我让她全家不得安生。”
一听到杨婆子要折磨自己的闺女,柳桂兰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下就软劲了。
她本来就觉得亏欠许芊凝,听说那丫头从小到大都不得嫡母待见,多可怜的一个孩子啊!
她掐着腰,呼吸有些困难,被气得肚子上下起伏的厉害,肚子里的娃好像有些难受,猛踹她肚子一脚,险些把她尿包踹裂,她疼得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杨婆子就事论事,你明明从我篮子里偷的,还说是你的……”
看到像是被人掐着脖子的老母鸡一般的柳桂兰,李婶子叹了一口气,这柳桂兰也是可怜人,李婶子挤出人群去找许芊凝帮忙。
她拉着许芊凝边走边说,许芊凝就这样被卷入战局了。
许芊凝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柳桂兰,她有些恍惚。
久远的记忆席卷而来,上辈子在陆景曜去参军后,许芊凝被杨婆子母女三人磋磨到快要崩溃的时候,柳桂兰却死了。
她与柳桂兰第一次见面,就是天人永隔。
那一天柳桂兰了无生气的躺在血泊之中,衣衫破碎,却没人给她遮羞。
而她的丈夫却抱着儿子嘎嘎乐。
鲜明对比,刺痛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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