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玛德琳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是新鞋子，但是也不是很新，因为她昨天才穿着这双鞋跑去森林采了草药，鞋底现在肯定都是泥。
用这样沾满泥的鞋底去踩这价比黄金的地面？不需降下神罚，她自己都能羞愧得自尽谢罪。
所以玛德琳当机立断脱掉鞋子，将鞋子收进自己的储物袋里，然后光着脚小心翼翼踩上光滑如玻璃的地板上。
江鹿一下子对这个小姑娘好感倍增。
说起来这姑娘自报家门说自己21岁了，可是外表看起来就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这就是长生种的优势吗。
“有备用的拖鞋。”他从鞋柜里拿出来自己十块钱三双抢的特价泡沫塑料拖鞋。
什么？大人物竟然亲自给她拿鞋？？？仆人呢？她隐晦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惊讶地发现没有随侍的仆人。
玛德琳匆匆套上鞋，然后就被拖鞋奇特触感震惊到了。
这是什么鞋？
为什么这么轻？
而且触感还很柔软，又有弹性，用文艺点的说话来看，走起路来简直像漫步云端。
她选修过炼金术，虽然学艺不精，但是材料鉴定这种基本功还是很扎实的。
此时她就可以肯定，用来做拖鞋的材料是世界上从没有出现过的材料！
对于炼金术来说，新材料，就意味着新配方，新成果，新领域！
这究竟什么材料？是怎么炼造的？有什么元素特性？坚硬度和柔韧性如何？
......而这样注定改写炼金术历史的新材料竟然用来做拖鞋？！
玛德琳心里盘旋着太多太多的问题，她下意识看向唯一能解答她问题的此间主人。
早上的惊鸿一瞥，在她开始喊叫的时候，施法者大人就拉上了窗帘，玛德琳其实并没怎么看清他的长相。
此时看到他长相，她愣了下。
竟然是黑发黑眼......？
民间总是有一些有关黑发黑眼的不祥传说，比如说是什么来自地狱的使者啦，什么魔鬼的化身啦，玛德琳对此是嗤之以鼻的，作为一名学院派的施法者，她一直认为这都是那些无知平民编出来吓小孩的故事。
她没想到世界上竟然还真有黑发黑眼的人！
他黑发黑眼，五官俊秀柔和，看起来非常年轻，简直像个未成年人。
玛德琳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像是被火烫伤般，飞快低下头。
突然出现的房子，价比黄金的地板，还有用罕见新材料用拖鞋的暴殄天物，这一刻都有了解释。
她已经明白了，这位大人是超乎她想象的伟大施法者，强大到挣脱了人类寿命的桎梏，就连不朽如时间也无法在他的圣体上留下任何痕迹。
她方才竟然还不知深浅的端详这种大人物的面容——这太失礼了！
玛德琳补救般将低眉顺眼，目光停留在他胸口。
她随即注意到，他穿着款式奇怪的衬衫和长裤，但是料子很好，是她这种土包子都能看出来的昂贵材质，这种材质的衣服她之前在王都都没见过，所以......这又是一种新材料麽？
玛德琳恭恭敬敬鞠躬道，“伟大的施法者啊，您的和蔼与富有让我毕生难忘，请您原谅我之前的无礼，我愿终生传颂您的名字，让您的光辉照耀整片大陆。”
因为有房神加持的翻译魔法的缘故，这让两个人之间的对话畅通无阻。
江鹿就被这番话梗了一下。
他斟酌了一下，温和地说:“你不用给我赔罪，应该是我来道歉，刚刚吓到你了真不好意思。”
江鹿自认已经很和气了。
虽然不是他的本意，但是的确是他吓坏了人小姑娘。
不过小姑娘好像也误会了他的身份，出于麻瓜的防护心理，再加上他也的确不好解释他的穿越，江鹿就没打算澄清。
但他不知道，他这么和气，反而让玛德琳更害怕了。
因为这片大陆是一个等级分明的社会，这种等级分明的标准不看血统，只看实力。
强者为尊。
强者则代表着真理和正义。
而法师们，特别是这种战胜了死亡的传奇大法师们，则是站在金字塔顶尖的规则制定者，自然也格外心高气傲，别说是对玛德琳这样的小法师道歉，他们甚至不会给她一个好脸色。
一个疑似永生不死的伟大存在，第一次见面就对你平易近人温和可亲，玛德琳又不是眼里充满清澈愚蠢的地球大学生，绝不会觉得你人还怪好嘞。
她立刻警惕起来了。
他态度这么好，一定是想坑她！
她更想哭了。
她只是想求个推荐信啊，不想把命搭进去啊。
在战战兢兢中，她听到这个不知名的大法师说:“玛德琳小姐，其实，我是一名流浪的位面商人，”
流浪的位面商人？
玛德琳表情凝重地咀嚼着这个意味深长的名词。
江鹿误会了她的表情，解释道:“嗯......我不知道你们世界有没有位面的概念，你就将其简单的理解为在你生活的世界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世界吧，一般将其称做位面。”
少年模样的黑发黑眼法师轻描淡写地说:“如你所见，我在不同位面穿梭，同你们做一些交易。”
玛德琳:？！！！
她一时间都忘记下位者的礼仪，猛的抬起头，震惊地瞪大眼睛直视着这位大人物。
他他他说了什么？
位面穿梭？这可不是什么轻描淡写的事情。
想要进行位面穿梭，必须得穿过星域。
而星域，就是传说中的神界！
什么人能在神界自由穿梭？
那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玛德琳迅速低头，力度大几乎闪断脖子。
不可直视神。
这是就连没上过学的平民都懂的道理。
“今天是我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我只停留12个小时，你很幸运，是我的第一个客人。”
祂的声音依然不疾不徐，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文雅有礼态度柔和地询问她，“来看看吧，我带来了一些其他位面的东西，或许其中有你需要的商品。”
这段话对玛德琳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让她甚至都忘记对神祇的敬畏，迫不及待脱口而出道:“我能买下我脚上穿的拖鞋吗？！”
正打算向小女巫科普什么是太阳能顺便推销太阳能手电筒的江鹿:？？？
拖鞋？？
他目光随之下移，看向穿在自己脚上的和小女巫一模一样的黑色泡沫拖鞋。
他在跳楼大甩卖里十块钱三双拿下的滞销拖鞋。
小姑娘小心翼翼脱掉鞋，光脚站在地上，然后她毕恭毕敬地捧着塑料泡沫拖鞋，诚惶诚恐地说:“我知道这样珍贵的材质不是我这种乡下土妞可以肖想的，我买不起，但是我们学院的院长肯定买得起。我会立刻向我老师传讯，但是我们镇太偏僻了没有传送法阵，他们得从王都传送到50公里外的大城，请您给我八个小时，不，六个小时就可以了！”
为了应对这次仓促的穿越，江鹿紧急在家徒四壁的新房子里搜刮了一圈，勉强凑出来了太阳能手电筒，太阳能电子表，泡面，自热小火锅，火锅底料，身体乳，雪花膏等商品。
至于他淘汰的电子产品啥的，因为不能充电，他没指望能卖出去。
他都把指甲剪挖耳勺凑出来当商品了，唯独没想过卖闲置拖鞋。
怎么说他也是代表地球位面来的，售卖这种劣质廉价拖鞋......已经不是丢人不丢人的问题了，感觉像在搞诈骗。
乡下小孩能考上学不容易，她千里迢迢把王都的院长老师都喊了过来，最后发现是不值一文的劣质品......江鹿随便想想就觉得尴尬到头皮发麻。
江鹿本着良心，实话实说道:“我这拖鞋就是很劣质的塑料拖鞋，还很丑，真的不值钱，你要是想要的话送你了。”
送送送她了？
而且这样可以改写炼金术历史价值连城的新材料竟然在祂的眼里“很劣质、很丑”？
玛德琳开始头晕，膝盖也发软。
她算是明白为啥那些信徒动不动就要跪谢神恩浩荡了。
不知不觉中，她也已经跪在地上，匍匐着感谢神恩浩荡了。
“请恩示您的名讳。”
她恳求道:“我发誓将会用一生向众生传扬您的恩旨。”
怎么又跪了。
江鹿很尴尬。
“你起来吧，就一双塑料拖鞋，不值得跪下磕头。”
“我的名字是江鹿。”
在翻译魔法的加持下，这个名字听在玛德琳耳朵里，就是“在江边的鹿”的意思。
于是她毕恭毕敬道:“鹿神大人。”
江鹿差点被口水呛到。
神他么鹿神，我好好的人，怎么就水灵灵的被开除人籍了。
“其实......”我这边还有其他商品。
江鹿的话没说完。
因为半妖精小女巫已经夺门而出，捧着廉价塑料拖鞋火急火燎飞走了，
江鹿:......
所以他这是不仅没有开张，还搭出去一双丑拖鞋是吗。
说真的，江鹿现在也没搞明白玛德琳为啥会把他当成神——他环顾了屋里破破烂烂的二手家具和近乎毛坯房的装修水平，有这么寒酸的神吗？
玛德琳自称乡下土妞，竟然不是自谦，她是真没见过世面。
江鹿搓了搓胳膊上被“鹿神大人”这个称呼雷出的鸡皮疙瘩，转而开始研究玛德琳带来的见面礼。
玛德琳所在的镇子叫绿野镇，毗邻妖精森林，据说这里的居民或多或少都有妖精的血统，所以她带来的当地土特产也和妖精有关。
首先是妖精的粉尘。
他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透明水滴状瓶子，金色闪粉凝聚成的云雾升腾变幻氤氲，将瓶子染成了高贵的淡金色。
“是真品，品质还不错。”
女巫画像挑了挑眉毛，饶有兴致地说:“妖精的粉尘可以用来制作幻术药，如果你能给我搞一个坩埚，再把其他材料收集齐全，我就能帮你熬制。”
然后，是妖精的护身符。
“是潜行符咒，盗贼的最爱，上面的确附有妖精的魔力，不过已经很微弱了，大概还能用一次。”女巫画像说:“这个符咒能降低你的存在感，从而提高偷盗行为的成功率。”
江鹿:......
不了不了，他还是不想当个法外狂徒。
不过倒是有其他销路，广告词他都想好了——上课逃点名、社畜逃加班神器！
然后就是妖精的种子。
被装在一个不起眼的亚麻小布袋里，琥珀色种子像榛子一样圆滚滚的。
“这应该是某种妖精的伴随植物，有助于营造魔力环境。”
在女巫画像的指点下，江鹿将这些种子在阳台的花盆种下。
最后，则是玛德琳带来的书了。
江鹿翻开大概瞅了几眼，主要是讲绿野镇和妖精森林的历史的，里面还稍微介绍了一下妖精们的戏法，很有意思，江鹿本来只是想简单瞅几眼的，没想到一下子看入了迷。
最终打断他阅读的是来自楼下的喧嚣。
玛德琳气愤的声音格外清晰。
“不，我说了，他不是魔鬼，我也没有入魔，森林母神在上，别烦我了，我现在真的有要紧事，你们就不能找点事去做吗？不，别去禀报光明教会！我怎么从不知道你们这么有正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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