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赫赫可汗一行到大周第三日,皇上于翠云嘉荫殿设宴款待。
丝竹歌舞,珍馐佳肴齐备。
酒半酣时,巴达尔金可汗装模作样地出言夸赞,“紫奥城不愧是天神庇佑的风水宝地。”
他话语微顿,双手一摊,“不止风景如画,连偶见的几个羊奶肌肤的美人儿也是让人浑身酥软,都叫本汗没力气爬上马背喽。”
言谈露骨粗俗,大周的文武百官或皱眉摇头或愤慨。
有人忍不住想要出言,偏赫赫可汗又继续道,“本汗有意用二十匹骏马换大周后宫一妃妾,不知大周皇帝意下如何?”
太傅黄文麒怒目圆睁,拖长了沙哑苍老的声音,“放肆——”
钟丞相指着巴达尔金可汗大骂,“荒蛮之地,粗鲁野人,毫无礼数!
大周怀仁天下,慈系万民。因忧赫赫百姓,不忍生灵涂炭才放过赫赫一马,不再追究当年贸然进犯之事。
今日共商互市,我们皇上诚心相待。但尔等猝尔小国,怀恩亡义,出言不讳。
古人云,竖子不足与谋!”
可汗一脸诧异,“本汗万无不敬之意!
昨日受邀游园,但见红衣佳人与一名未看清样貌的男子搂抱拉扯。
本汗听说后宫女子尽是皇上的女人……”
可汗捋着络腮长胡,调侃说,“本汗以为中原王朝规矩多,没想到中原民风彪悍,皇帝豁达大度,非咱们赫赫能比,是不是啊?
哈哈!哈哈哈!”
赫赫使臣们拍着桌案狂笑不止,声音震天。金镶宝石的酒盏倾倒,打湿了光洁的御砖地面。
大殿上十二根蟠龙金柱里侧突然冲出数十位身披甲胄的羽林卫。
他们从身侧齐齐拔出利器。刀剑寒光一出,满殿寂静。
可汗回望了一眼羽林卫头盔上黑白相间,将神抖擞的鹖鸟尾羽,对着皇上举起酒杯。
“本汗是个粗人,还请大周皇帝勿怪。”
皇上擦了擦嘴,丢下帕子片刻方道,“可汗为人风趣。
昨日朕的胞兄携王妃入宫给几位太妃请安,叫可汗误会。
我大周沃野千里,物华天宝,没有用女人换马匹的习俗。”
皇上眼神示意,机灵的内监撤走了席上的羊肉。
“两国人文习俗不同,就算强行互市,也未必有益。”
赫赫可汗尴尬一笑,忙道,“怎会?大周北境与我赫赫世代毗邻……”
皇上未曾理会赫赫可汗,径自起身离去。
小厦子上前一步,挥了拂尘道,“皇上起驾!”
……
长乐宫中陵容正在绣一幅九州山水图。
山水图只差一个结尾,就能作为皇上天长节的礼物呈上去。
淳儿和恬容华围在绣品前啧啧称奇,反而是生性最好奇的胧月神色恹恹。
陵容蹙着眉摸了摸胧月的额头,“胧月,这是怎么了?”
胧月乖巧地依在陵容的肩膀上摇头不肯说。
陵容叫来乳母靳氏。
靳氏一五一十,详尽道,“帝姬昨日出去玩回来后就不大高兴。
晚膳略动了两个龙凤虾球,吃了一口云腿月饼就嚷嚷说困。
今天早膳也只喝了半碗红枣莲子羹。
奴婢请了许太医把脉,许太医说帝姬有心事,叫奴婢多做些开胃的。”
胧月小小一女童,能有什么心事?
靳氏欲言又止,还是道,“娘娘,帝姬是不是在玩的时候冲撞了什么?”
陵容叫来昨日跟随胧月的宫人细细询问,众人皆摇头。
胧月身边的大宫女回禀道,“只有一会儿,帝姬跑得太快,奴婢们没跟上。
等奴婢们找到帝姬时,帝姬就说不玩了,要回来。”
胧月不肯说,陵容也不忍追着她死命地问。
只叫小厨房午膳时多做些胧月爱吃的菜肴。有陵容哄着,胧月终于多吃了几块兔子糕。
胧月不说话,但极黏陵容,抱着她不肯松手。任谁来抱走她,胧月都要哭。
恬容华思索了一会儿,“看样子是被吓到了。娘娘,要不要想办法叫一叫魂?”
淳儿登地站起身,掸了掸袖子道,“我去跟小禄子、小顺子他们出去问问,胧月怎么就被吓到了。”
淳儿刚出门就被御前的人拦了回来。
小厦子进殿弯腰赔笑道,“昨日有人穿着红衣在园子里冲撞了远来的贵客,皇上还未寻到人,连累娘娘暂不能随意走动。”
陵容将胧月紧紧搂在怀中。
“皇上都禁了谁的足?”
“除了娘娘和莞淑仪,还有几位小主。”
听到莞淑仪,胧月在陵容怀里忽然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陵容拍了拍胧月的脊背,“让皇上放心查,本宫这里没事。”
陵容意料之中的没闹,小厦子直起腰,夸张地赞道,“娘娘就这般通情达理。六宫的大小主子再没人有娘娘的心胸。”
陵容笑着挥退了他。
胧月从陵容怀里仰起满是泪痕的小脸。
“父皇又要禁母妃的足了?”
陵容亲了亲胧月的额头,“禁就禁呗。母妃又不怕。”
胧月不肯放弃继续问,“父皇是不是一天找不到人,就一天不让母妃出去玩?”
“怎会?胧月的父皇聪明着呢,肯定很快就找到闯祸的人了。”
胧月将脸埋在陵容的胸口,两只小手紧紧抓住了陵容的蜀锦衣袖。
她轻声哄道,“胧月不怕,一切有母妃呢。”
胧月终于点点头,陵容放下心来。
叫宝清收拾了被褥,她要和女儿午睡一会儿。
旁人作死不干她们母女的事,陵容的心情自在得很。
睡前还满不在意,醒来时胧月就不见了。
陵容起身趿拉着睡鞋唤人,“帝姬呢?”
新檀上前紧张道,“帝姬跟着淳贵嫔去御前了。
两位主子留下话说,让娘娘安心,她们去去就回。”
陵容如何放心得下她们两个,急切道,“快快给我更衣!”
新檀拦说,“娘娘,皇上不准您随意走动。”
陵容提起梳妆台上的绣剪,“本宫执意要出门,哪个胆敢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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