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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5 不如你·逐梦


日子是过以后,不是过从前。

——张恨水

唐清辰抵达咖啡馆时,正是下午四点来钟的光景,平城的深秋常有这样好的阳光,一片碎金穿过落地玻璃窗,慷慨地挥洒一地。聂子期就坐在临窗的一张桌边,他一直关注着门口,见到唐清辰推门进来的一瞬间,就抬起手挥了挥。

唐清辰坐下来:“你电话打得及时,再晚点儿我就要出城了。”

聂子期笑了笑:“要去容茵那儿吗?”

唐清辰“嗯”了一声。

聂子期说:“听说了。”

容茵那天重回君渡酒店,还是挺高调的。苏苏又极关注这位“假想情敌”的一切动向,几乎在得知唐清辰和容茵和好的一瞬间,就给聂子期发了微信。

聂子期觉得很难用文字形容自己当时看到消息的心情,可此时此刻,他甚至连自己为什么会约唐清辰出来都说不上来。

但大概他习惯去做过一个“循规蹈矩”的好人太久了,现在他不想去分辨和理顺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平生第一次,他愿意循着自己的心意走一回。

他把自己的手机朝唐清辰推了过去:“这些是唐老先生的二弟,这段时间以来发给我的微信,手机里还有两段电话录音,我想你应该用得着。”说到这儿,他的笑容有点儿自嘲,“前些日子和苏苏吃饭的时候,听说了一些唐氏的八卦,是我主动打听的。其实我也犹豫挺久,是不是应该接受这笔钱。”

唐清辰大概看了几眼,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家里这位二叔也不安分很久的,可自打他这两年越发做出了成绩,董事局原本搅事的那几位也都偃旗息鼓。毕竟在这些人眼里,只要唐氏能够赚钱,公司摊子越铺越大,他们就能躺在金山上继续过吃喝玩乐的好日子。都不是什么有魄力、有能力的人,有他这么一个年轻子弟在前面冲锋陷阵,他们在后头捡钱就行,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但显然,他这位嫡亲的二叔不这么想,甚至找到了前段时间他为家里老爷子聘请的医生,这是真想在家里掀起点风浪来。

唐清辰将聂子期的手机拿起来:“谢了。这部手机我先拿走,稍后让人送一部全新的来。”

聂子期摆了摆手:“我还有一部备用,这个今天专程带给你的。”

唐清辰沉默片刻,说:“这件事,你大概是看在容茵的面上才帮忙的。不管是为了谁,我和唐氏都欠你一个人情。谈钱俗气,我也不知道你需要什么,以后若有什么事,随时随地,尽管开口。”

聂子期突然笑了:“我要的,你给不了。你能给的,我也不需要。”

唐清辰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一向言辞犀利的人,在这一瞬间也沉默了。

聂子期说:“短期内有结婚的打算吗?”

唐清辰:“我当然愿意快一点,但还要看她的意愿。”

聂子期轻啜一口咖啡。天气已经凉了,临窗的位置比起咖啡店其他座位,温度要低许多。咖啡的热气将他眼镜的镜片蒙上一层白雾,一瞬间更看不真切他的神色了:“希望我从利比亚回来的时候,容茵还是单身。”

唐清辰怔了一下,说:“是维和部队的医疗队吗?”

“嗯。”聂子期站起身,“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先走一步。今天的咖啡你请客。”

直到聂子期走出咖啡店,唐清辰才回过神。真没想到,聂子期这样文质彬彬的人,也有这样潇洒利落的时刻。

容茵接到聂子期的电话时,刚将一盘玛德琳娜小蛋糕放进烤箱。从小石手里接过自己的手机,容茵“喂”了一声,说:“今晚我这边有一个聚餐,你有没有空?要不要来?”

聂子期点了一支烟,他从前是不吸烟的,最近两天才尝试,却也从中发现了星点乐趣。他坐在自己的小轿车里,摇下一半车窗,吐出个烟圈,才开口:“容茵,我刚见过唐清辰。”

容茵朝小石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帮忙收拾一下,一边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握着电话走到一张桌边坐下:“你的意思是,你俩刚才遇到了?”

“是我约的他。”聂子期说,“有一件事一直没告诉你,前段时间之所以看起来工作还算清闲,是我在代替一位同事给唐清辰的父亲做主治医生。”

容茵在那段静静地听着。

聂子期说:“还记得那天我问你,如果有人给你很大一笔钱,但需要你做一些可能会导致你退出这个行业的事,你会怎么选吗?”

容茵:“记得。”

聂子期笑了一声:“我后来拒绝了那个人。容茵,当时让我犹豫的不是那一大笔钱,而是我私心里总想着,那个人提出的要求,若我能做到,说不定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不等容茵说什么,他很快又说,“但我现在好像有点儿明白你当初的意思了。容茵,我一点都不喜欢唐清辰这个人,但如果为了能得到你就想方设法地让唐清辰倒霉,这种争取爱人的方式,未免太卑劣了。我不想有一天变成连曾经的自己都瞧不起的那种人,不能是为了钱,也不能是为了……你。”

容茵不禁笑了:“你不会那样的。”

聂子期说:“但我有点儿后悔。”他攥着手机,车子里没开暖气,车窗已经摇到最底,手心里却已一片濡湿,“把那些资料拿给唐清辰的时候,我有一点儿后悔。看着他提起你的眼神,说起你们未来可能会结婚,我突然很后悔。容茵,这些话我不知道还能对谁说,我要走了,能参与一次这样的活动,一直都是我的理想。但我现在突然有点儿怕……”

“你要参加维和医疗队?”如果说有什么事能被聂子期称为“人生理想”,那只有这一桩了,尤其今年他们两个一起去雁杳村时,她还听聂子期又提起过一次,所以印象格外深刻,“你要去哪儿?利比亚?”

聂子期“嗯”了一声,低声说:“我不怕死,容茵,但我怕回来以后,看到你已经和唐清辰结婚了……”

手机里传染容茵带一丝俏皮的嗓音:“我明白了。好吧,那我正式答应你,等你回来再办婚礼。”

聂子期突然笑出了声。

一般心软的女孩子,面对一个这样执着痴情的追求者,或许有人会说不出话,也有人会委婉地说“暂时不会结婚”,大概只有容茵,会这么直白地告诉他,不论怎样,她都会和唐清辰结婚的。

“再见,容茵。”聂子期说。

“等你回来当我们婚礼的伴郎,子期。”容茵轻声说,“多多保重。”

电话挂断,聂子期扶着方向盘,又笑了。

曾经他喜欢的就是容茵这样从不拖泥带水,现在他也要学着,做一个干脆有决断的人。

这样才是喜欢一个人,最像样的样子。

当晚聚餐吃的是火锅。

有老姜这位专业人士帮忙,火锅从底料到食材都准备得十分专业。小院香飘十里,左邻右舍都跑来咨询底料秘方。

容茵、弯弯等人忙了一下午,等人又等了许久,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吃起东西来聊天都顾不上。

唐清辰给他夹了一筷子涮好的圆生菜,低声问她:“这么饿?”

容茵笑眯眯的:“老姜的这个锅底太好吃了。我离得远,如果和老姜是邻居,我肯定隔天就要去吃一次。”

唐清辰握筷子的手顿了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平常无异:“如果老姜隔壁也有一个你这样的院子,让你在那附近开一间甜品店,你觉得怎么样?”

容茵夹了一些涮好的牛肚,边吃边说:“那也挺好的啊。他们那个地段好,再加上挨着老姜的店,平时来往客人就多,生意肯定差不了。”她想了想,又一摇头,“不过那附近除了老姜的店,好像都是民居吧,而且房租肯定很贵。”

唐清辰没说话,只是又帮她夹了一筷蔬菜,送进碗里:“多吃点菜,不然容易上火。”

老姜喝了一口啤酒,酸溜溜地感慨:“真想不到,咱们唐总还有这么贤良淑德的一面。”

唐清辰瞥他一眼:“你不是把满肚子贤良淑德都投进了你的火锅店?”

老姜被他说得一乐:“就你嘴贫。”

另一边,叶诏小声说:“眼看也十月份了。你如果除了这个店铺,没别的事,多往城里跑跑。”

容茵没反应过来:“你的店需要帮忙?”话说完,她自己也觉出不对,老姜就那么一家店,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不太可能缺人手。

叶诏说:“明年三月份的比赛,你不打算参加?”

容茵沉吟:“其实不参加也没什么。”

叶诏耸耸肩:“那你要是不参加,我也不去了。”比赛,总要棋逢对手才有趣,否则他也不会这几年都没冒头。实在是没遇到值得他出手的对手。

唐清辰听到他们俩的对话,说:“唐氏这边报了杜鹤和殷若芙的名字。我知道你们俩不怎么看重名利,但这次比赛每周的具体规则和内容不尽相同,但都会淘汰掉一位选手,会比较残酷,但对于真正有实力的人来说,这样才足够有趣。”他又说,“几位评委,对叶先生来说,有老熟人,也有新面孔,但都还算是做事公允又有风格的人。比如赵晴涓赵小姐。”

唐清辰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叶诏说的。一听到这个名字,叶诏就笑了:“请她来,不怕把那些参赛选手说的个个哭着回家吗?”

唐清辰也笑:“真人秀嘛,没点噱头怎么行?”

叶诏说:“容茵,下周开始,你多来我这边,咱们俩切磋切磋?”

唐清辰说:“答应叶先生吧,店铺这边,有小石看着没事的。”他小声对容茵说,“你不是一直想和叶先生多学学中式甜品,这是一个好机会。”

容茵点了点头:“好呀。”

叶诏就见容茵原本事犹豫不决的神色,也不知道唐清辰在她耳边说了两句什么,顿时眉眼都笑开了。不禁也是一笑,或许这就是恋爱中的人吧。

他人千言万语,敌不过恋人几字低喃。

吃罢火锅,又品尝了容茵和叶诏两人联手打造的几款甜品。容茵端着一杯酸樱桃酒,趴在自己房间的小桌上昏昏欲睡。

唐清辰在沙发坐下来,将她揽进怀里,捋了捋黏在她脸颊的发丝:“本来在想要不要告诉你,后来想,也瞒不住。聂医生要走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听说了,下午他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容茵想了想,说,“他说其实心里有点儿害怕,怕回不来,又怕回来看到我和你已经结婚了。”

唐清辰没想到聂子期还有这一招在这儿等着他,不禁来了兴致,手掌在容茵后脖颈缓缓抚着,好像在给小动物顺毛一般:“哦?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不是他真有那么淡定,而是以他对容茵的了解,这姑娘通常不按常理出牌。聂子期这招以退为进或许会为难住许多心肠软的女孩子,但其中一定没有容茵。

她不是心肠硬,其实她比时下许多女孩心肠都要好,但她的头脑非常清晰,所以反倒不会被许多现实的框架桎梏。

容茵缓缓说的时候,看向唐清辰的目光也有点儿闪躲:“我说……可以等他回来,当我们的伴郎。”

唐清辰怔了一下,有点儿哭笑不得地说:“我这是被自己女人求婚了吗?”

容茵也愣了一下,她不好意思的原因是怕唐清辰听了会觉得她擅自做主,而且两个人此前也确实还没谈到结婚这一步,哪知道话说出口,到了唐清辰那里,却理解出了另一层意思,霎时间从脸颊到脖子都觉得热辣辣的:“我……”

她想说“她没有”,任何女孩子在这种时刻,都会不好意思的,可话到嘴边,她又发现自己说不出口。

她舍不得。

比起让唐清辰误解或调侃,占占嘴巴上的便宜,她不舍得在这样重大的事上否认自己对他的情意。

她才发现,自己真的很爱唐清辰,情不知所起,一路走到今天,却已经连一句否认两人感情的话都舍不得说。

唐清辰的拇指在她颈侧揉了揉,让她不自禁地扭头看向他。

一转脸,就对上他含笑的眼,紧接着,两人的唇已经贴在了一起。

唐清辰轻轻笑着,在她唇瓣辗转片刻,又重重啄了一下:“容茵,以后这种事,还是交给我比较好。”他清了清嗓子,额头抵住她的,两人的眼睛离得这么近,她可以清晰看见他眼睛里的倒影,小小的,亮晶晶的,是她自己,“容小姐,可不可以慎重考虑一下,嫁给我,做我的妻子?”

他说得又认真,又撩人,眼睛那么好看,声音那么好听,连刚刚那个吻都那么动人……

容茵觉得自己脑袋晕乎乎的,稀里糊涂地点了头。

因为开店的缘故,第二天一早,唐清辰也跟着容茵、小石一起早起。六点钟的时候,三个人坐在弥漫着烘烤香气的甜品屋里共进早餐。深秋的早晨,甜品屋里亮着灯,咖啡和奶香气、红茶香混合在一处,边吃东西,边看着窗外的天一点点亮起来,身边坐着良师益友,连小石这样极少感性的人,也生出某种岁月静好的感怀。

大清早的,唐清辰开口就扔了一个雷:“苏苏也要走了。”

苏苏也要离开。

她不具备和聂子期一起前往的资格,利比亚那个地方也不是平民随随便便就去的,更何况,聂子期对她,暧昧有之,欣赏有之,但情未到深处,更无任何承诺。这些话,唐清辰难得耐心地对苏苏分析了一遍,但苏苏仍选择离开。

难怪一整晚吃火锅,苏苏一句话都没说过。

而拒绝继续留在唐氏,苏苏给出的理由也再简单不过。

她说:“我去不了利比亚,可以选择离那儿最近的国家。我不能去医疗队,可以报名那里大学的课程。”

她说:“聂子期去追逐理想,我难道就不可以追梦吗?他可以放肆一回,我都这把年纪了,也想任性一把。”

她还说:“容茵五年前不也任性过吗?没有她当年的任性,你就不会认识现在的她。”

容茵听了不禁哑然失笑:“我当时也算不上任性吧。”

如今的聂子期和苏苏,都是已经拥有很多的人。这样还能放下一切去追逐点什么,才能称得上一句“任性”。而当时的容茵,其实是个再狼狈不过的普通人。

至亲离世,亲人疏远,失去了人生目标,没有了牵挂执念,回想起那时的自己,容茵仍然记得当时满心的迷茫。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每个人在任何的人生时刻,都拥有重新选择的权利。

聂子期和苏苏先后选择离开现有的生活,何尝不是别具孤勇?

容茵笑了笑:“我觉得,苏苏有些话,其实也是赌气。说不准过一阵她就回来了。”

唐清辰说:“她若想回来,唐氏随时欢迎。但她这个节骨眼儿上走,实在是在给我撂挑子,林隽还不知道这事呢。知道了准得炸。”

揉着眼戴上眼镜下楼的林隽,刚好听到这一句,本来才清醒过来的脑袋顿时有点儿蒙。

唐清辰看他站在楼梯口一动不动,喊了他一声:“过来吃早餐。”

林隽觉得犹在梦中,直到三明治塞进嘴里,仍然梦游一般:“苏苏要走?跟着聂医生?”

唐清辰说:“具体的她也没说太多,毕竟才知道的消息,我想她自己也还没规划好。”

容茵给他添了一杯热红茶,没有多说什么。

这三个人的事,她也是一路看过来的。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觉得作为朋友,不应该说太多影响对方的判断。人生的路要怎么走,林隽应该自己选择。但是他如果也要追着苏苏跑……容茵突然觉得荒谬地想笑,要炸的就要轮到身边这位唐先生了吧?

林隽喝光一杯红茶,揉了揉眉心,抬起头看了看桌对面的唐清辰和容茵:“我没事。就是刚才没睡醒。”

唐清辰说:“只要你不是也要跟着苏苏走,现在提什么要求,我都考虑答应。”

林隽反应极快:“忙完手头这个合作案,能不能申请放个大假?”

唐清辰说:“可以。”

林隽一双眼在镜片后头光彩熠熠:“老大,吃完早餐我就回去干活儿!”

唐清辰说:“苏苏手头的工作,你和汪禔接着,一定要在她走之前把所有细节抠清楚,我看她这回一走,不论去哪儿,肯定要失联一阵子。”

容茵强忍着嘴角上翘的趋势说:“我怎么听着,你现在和杜鹤走得还挺近的?”

林隽说:“之前不大熟,后来一块儿共事过两次,我觉得他这人嘴巴是毒了点儿,但人还不赖。”当着唐清辰的面,他没好意思说的是,后来他还经常去甜品部找杜鹤玩,杜鹤经常开小灶给他做甜品吃,俩人还一起去酒吧喝过两回小酒。

唐清辰和林隽一道,准备动身回城里。

容茵递给林隽一只手提袋:“这个你帮我捎给杜鹤。”

林隽接过去:“嚯!还挺沉的。”

“这些日子都没顾上和她联络,也怪对不住的。”

唐清辰说:“没关系。你和叶先生如果报名参赛,接下来每周你们都能见面。”

唐清辰瞥了林隽一眼,转过脸朝容茵眨了一下右眼。

唐清辰一向正经,突然做这么撩的表情,直到人走远,容茵还捂着心口,觉得小心脏跳得有点快。

什么情况?她男朋友怎么突然换风格了?

目送众人走远,容茵突然一个激灵,刚刚临走前唐清辰那个眼神……该不会是……他已经知道杜鹤的真实性别了?!

回城的车上,唐清辰忙完手头公事,合上笔记本电脑,看一眼坐在副驾驶座的林隽。

后视镜里清清楚楚映出这小子特别傻的笑脸。

认识林隽这么多年,哪怕是旁观他和苏苏两人你来我往地耍贫斗嘴,也没见他笑成这样过。

唐清辰开口:“下午开会,别笑成这样就行。”

林隽:“……”茫然抬起头,他先是透过后视镜看到自家老大的眼神,紧接着,看清自己脸上的表情,向来细致沉稳的林秘书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唐清辰:“跟谁聊天这么开心,杜鹤?”问完,拍了拍他的肩膀,“杜鹤这人不错。”

林隽:“……”他们家老大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他真不是那种人啊……

杜鹤见到林隽时,第一反应就是喷笑:“你怎么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林隽把手里东西递过去:“容小姐说这段时间家里事忙,没能和你好好聊聊。这是送你的。”

虽然被老大误会他喜欢杜鹤是一件很心塞的事,但容小姐让传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忘。

杜鹤眼睛也亮了,接过来放到桌上,也不顾林隽还站在身边就拆。

最先拿出来的是几样打包好的甜点。

休息室的门关着,杜鹤也不像平时在外人面前那么端着,面对容茵送来的甜点,她更像一个小孩子,新鲜雀跃着,每样甜点都打开尝了一口。

林隽本来还踟蹰着想说什么,一看到杜鹤这么糟蹋东西,顿时看不过眼了:“你这样是浪费啊!”

杜鹤悠悠然一笑,舔了舔拇指上沾着的奶沫:“那你也吃啊。”

这人戴着眼镜,眼镜细长细长的,这么一笑,真是又好看又勾人……最关键,这种好看还是雌雄莫辨的。

林隽觉得房间里有点儿缺氧。

他咳了咳:“容小姐手艺很好的,吃这么好吃的东西,咱们不喝点什么吗?”

杜鹤一指手边的保鲜柜:“想喝什么自己看着办。”

林隽其实就是觉得刚刚的气氛太诡异了,想岔开话题,看到普洱茶壶连忙伸手去拿,不想手指正好和杜鹤又细又瘦又白的手指尖触在一起。

林隽触电一样缩了回来。

杜鹤浑然未觉一般,扯过一只干净的杯子放到林隽面前,倒了半杯普洱:“泡了好一会儿了,味儿正浓。”

容茵准备的各色小糕点小甜点很多,林隽心慌,不自觉地学着杜鹤,每一样都尝了一口,脑子却晕陶陶的,不论哪一样,吃到嘴里都是一个味儿。

直到他突然吃到了某一样甜点,低头一看,乒乓球大小,红玫瑰的花形,红玫瑰的色彩,若是换了杜鹤拿在指尖,肯定特别漂亮。

但更让人惊艳的是它的味道。

很久很久之后的某一天,林隽提起这个甜品,那时的杜鹤是这样评价的:“不就是玫瑰花应该有的味道吗?”

有玫瑰花瓣揉碎的芬芳、蜜糖的甜,还有微微清冽的酸……有人说,吃甜总要加一点酸,才更能品出甜的味道。而爱情又何尝不是如此?

不过此时的林隽,尚且未能体会这么深,只是觉得容茵做的这种甜点,又好看又好吃。

他翻开袋子,就见袋子最上面卷着边儿的地方贴着一个小小的粉色标签,上面写着三个字“不如你”。

什么“不如你”?林隽还没琢磨过味儿来,那边杜鹤“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林隽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杜鹤把手提袋裹在怀里:“我上趟楼。”

“哎?”林隽不知所措,“那这些……”

“都送给你吃!”

林隽看着桌上零零散散的各样甜品,一时怔住。

他其实刚刚是想和杜鹤说一声的,唐总好像误会他们俩之间……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着杜鹤,他说不出那些话来。

袋子里的“不如你”还剩下最后一块,林隽一口塞进嘴巴里,酸酸甜甜的,好像有草莓味儿,特别清新的味道,应该还有一点柠檬汁。

休息室突然空了,原本让人窒息的那种微妙氛围,随着杜鹤风一样离开骤然消散。人家都说“偷得浮生半日闲”,若是放在从前,能品着茶、吃着容茵做的甜品、偷一会儿懒,对林隽而言,就是最幸福最舒坦的时光了。可是今天……林隽慢慢地将那些没吃完的袋子一样一样收好,放回原本的大包装袋里。他怎么觉得有点儿没意思呢?

收拾好东西,又把自己用过的杯子涮干净,茶壶归位,林隽起身准备上楼回自己的办公室。

门在这时打开了。

林隽愣在当场。

门外站着的人,是他认识的杜鹤,又好像不是。

他从前认识的杜鹤会穿男生穿的白衬衫,黑T恤,高领毛衣,但绝不会穿这样大V领的酒红色毛衫,底下,底下还配了格子短裙和焦糖色小短靴……

但还真的是杜鹤。还是那样和男孩子一样的短头发,鼻梁上戴着他熟悉的眼镜,看起来斯文俊秀极了……但他的脸,好像有点儿红?

然后杜鹤就开口了:“不好看吗?”

林隽慢慢走上前。

杜鹤似乎有点儿恼,又问了一句:“问你话呢,不好看——”

然后最后那个“吗”字就噎了回去,杜鹤原本觉得自己这辈子也不会当着谁的面尖叫了,她也确实没尖叫,直接一巴掌就呼了过去。

“你,你耍流氓?!”杜鹤觉得简直难以置信!林隽平时看着挺温柔挺靠谱一个人,居然一上来就袭胸?!

林隽连捂脸都顾不上,脑海里就回荡着一句话:“有胸……”

杜鹤翻了一个白眼:“你是白痴吗!”

林隽这回没说话,就是突然笑了。

杜鹤被他笑得发毛,“喂”了两声,都得不到回应,只能拿手指戳他的肩膀。

她的个子在女生里面本就算高的,穿上小跟的靴子,看起来几乎没比林隽矮多少。结果刚戳了一下,就被林隽一把抱进了怀里。

杜鹤:“……”

林隽没说话,杜鹤不知道的是,这人怀里搂着她,在她看不到的角度,笑得更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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