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凌波仙子

唐小州沉吟片刻，心念一动，目光扫过地面夯土，举火往后面的孔道走去。梁芳与他默契绝佳，也不多问，背脊贴着孔壁，始终跟在他反手可及处，一双妙目借炬焰余光盯紧相反的方向，以防二人背后突然有什么东西出来，断了后路。

        他俩现在均是空手，若遇偷袭，后果不堪设想。

        梁芳全神顾守背门，确保退路，前头唐小州却突然停下脚步。几乎在同一时间，空气里传来一股异臭，似腐非腐，又像是放久变质了的膏脂酥油，总之绝不好闻。

        梁芳心知有异，拉着他的手走上前，就着摇曳的焰光一瞧，赫见前方孔道之中，并排坐着上百具干尸！尸首的形容枯槁、肌如败絮，个个都像风干的肉饼，凭空小了一圈；原本的相貌已难辨认。

        梁芳看到这一整排的地底腊殍也太过悚异，玉靥煞白，虽未失声惊呼，小手却不由揪紧了唐小州的衣袖。

        唐小州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从袖管上轻轻拉开，顺势反握，匀出的右手持焰炬一照，见尸体多是一箭穿心，有几人则是由颈背贯穿咽喉，显然是逃跑时被人从身后击杀。

        两人四目相望，心念一同：“杀人灭口！”

        由衣着推断，这些人很有可能便是开凿岩层的匠人。设下铸铁活门的主儿不想让人知道墓室所在地，墓室修成之后，便在岩窟底下将这些浑不知死期将届的可怜人送上冥途，把尸体拖进天然形成的甬道之中，连埋都不必了。这地底岩窟既干燥又通风，也无虫蚁野兽啃啮，居然风干成了荫尸。

        “好毒辣的心肠！”默然良久，梁芳忍不住轻声道。

        唐小州捏了捏她的手掌，蹲下来仔细观察，片刻才道：“这些人应该死了几千年，居然还没变成泥土，可真奇怪。”

        见梁芳投来询问之色，他又解释道：“你看他们的肌肉虽干枯萎缩，但仍有弹性。”说着按了一下，梁芳一瞧，果是如此。

        两人逆着光，凝视着幽影晃动的狭长甬道，整整齐齐瘫坐成一排的干尸宛若毁损的拉线傀儡，因肌肉萎缩而拉耷大开的下颔似是发出无声之笑，空洞无物的眼睛望着两人，似乎正嘲弄着背脊发寒的两人。

        “走吧。”梁芳轻声道：“至少我们还活着。”

        唐小州蓦然省觉，虽然现在他们还活着，但如果墓室里有什么机关的话，难保不出问题。

        “我们小心点，别触动什么机关，走，我们离开这儿。”唐小州正要迈步，衣袖又被美人拉住。梁芳从他手里接过火把，指向另一头。

        “走这边才对。”见他微露错愕，梁芳嫣然道：“你会弃尸在出入要道上，还是拖往不会再去的地方？”唐小州恍然大悟。

        两人退出，转头钻入另一侧的甬道。这一头要比对向狭窄得多，起先不过是微略俯首、以免撞上石乳的程度，岂料越往前行越是低矮，不多时便须弯下腰才行，至此步行不如四肢接地，二人一前一后，匍匐而进。

        唐小州本欲举火，维护美人周全，梁芳坚持不允，错过最后一处可侧肩并行的空间，此际想交换也不可得，只得乖乖跟着。

        梁芳焰炬在前，用以开道，焰光被她半身挡住，只些许光晕溢出香肩臂腋，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轮廓，在幽暗的甬道中款摆晃摇。她的身形笼着一圈晕华的外形，轮廓非常朦胧，不易看清。

        梁芳的双腿极长，即使以膝肘匐行，依旧修长娇美，唐小州不敢太过靠近，以免被她不小心踢中，在狭窄得甬道之中难以闪避，不免要遭白眼。但腿长同时也困扰着美女，爬着爬着，衣裳几度被膝盖小腿拖碾着一绞，差点仆倒，梁芳索性停下，将裙摆揪起转得几转，掖在腰缝间，才又继续前行。

        唐小州加紧缩短距离，眼看伸手便能捉住她纤细的足踝，忽然听梁芳欢声叫道：“快看！前头有亮光！应该是出口，我找到出口啦！”

        唐小州听到后，不禁悲喜交加，喜得是，终于可以从这里出去了，悲的是，欧阳倩不知所踪，生死不明。

        前头峰回路转、豁然开朗，却不是期待的耀眼阳光，而是一片奇诡之极的深绿色，映得碧波莹莹，四壁荡漾。

        “我的天啊！这...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华清池吧？嘿嘿…”唐小州张口结舌的说道，他觉得这个地方就像壁画所绘的那样，可能是古人寻欢作乐之地。

        梁芳俏脸飞红，轻啐道：“大坏蛋！”

        “这个地方肯定就是古人寻欢作乐的酒池肉林，咱们快去看看，他留没留下什么好玩意。”唐小州兴奋的手舞足蹈。

        甬道尽处，乃是大约二十来米方圆的宽广地宫，此间不见斧凿痕迹，应该是天然所致，周围石笋钟乳相接，形成错落的孔隙，有的不过拳头大小，有的却可容纳一名成年男子弯腰钻入，比二人爬过来的人工甬道还要宽阔许多。

        地宫中微风习习，没有片刻中断，非常之阴凉，显然，这些个大大小小的孔隙另有别处想通。而奇异的幽绿波光，却来自地宫里的巨大洼池。洼池形如满月，几乎占满整片地面，上头覆着一个又一个圆箕似的墨绿色巨叶，直径均在二米以上，越往中央越是巨大，远眺甚至有近方圆三米以上的巨叶，大得令人难以置信。

        “我靠，不会是到了巨人国吧！”唐小州以前看过很多科幻电影，电影里也有这种现象，一人误入巨人国等等。

        幽幽绿光自巨叶底下透出，其间穿插着毛笋大小的花苞，径粗如杯口，直直地伸出水面，模样与莲塘惯见相差仿佛。二人从没见过如此巨大、边缘竖起如浅盖翻转的“荷叶”，更想不通水底何以发光，一时茫然四顾。

        唐小州慢慢的站起身来，松动一下筋骨，环顾四周，却没发现任何出口，便摇了摇头。低头一看，却发现梁芳仍旧维持着爬出甬道的姿势，仍是四肢撑地，低腰雪臀，仿佛置身梦境。

        梁芳被眼前不可思议的奇景牵引，柳腰轻摆，缓缓爬到池畔，随手一插火炬，娇躯探低，抄起流光闪烁的池水，白腻柔荑被溢出池缘光晕一映，晶莹如玉脂，美不胜收。

        因为刚才一路连爬带滚，二人的衣服早就磨损的不成样子了。特别是梁芳，她穿着一件连衣裙，本来女人穿的就少，加之又是裙子一类容易挂扯的衣物，所以就更是不堪。

        唐小州盯着她的娇躯，喉结“骨碌”一声，却无津唾相润，仿佛被熊熊欲焰所蒸化，口中干得发苦，心脏扑通扑通剧跳。

        这画面委实太过离奇，即使屈膝跪地，梁芳的妖娆曲线，仍然异常美丽妖艳，娇小的雪足、修长的小腿、大腿与腰肢被这里的荧光一衬托，显得异常的娇艳美丽，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凌波仙子似得。

        此刻的梁芳就像一条迤逦媚行的美人蛇，每个无心的动作都散发惊人的迷离痴媚。

        梁芳轻弯柳腰，玉手捧起池水，发现这个水质较寻常的井水黏润许多，就似极稀极薄的蜂蜜水，却无池塘死水的腐臭，反而散发着鲜藻般的淡淡腥甜，却并不难闻。水中悬浮着指甲盖大小、触感滑腻的异物，形状像是饱满滚圆的糖炒栗子，又似新剥的大颗花生，摸起来便似芋茎一类的水生植物，原来正是此物发出碧磷磷的奇异幽光。

        “这特么是什么东西啊？”唐小州望着这恶心的东西愣愣发呆，不过，从早晨到现在他俩一一直什么东西都没吃，真是又累又渴又饿，但这特么玩意儿有毒没毒，吃了会不会死人呢？

        梁芳却不觉恶心，仔细端详着掌中奇物，玉指轻拈，“剥”的一声，挤破了一枚异藻，从厚厚的肉壳中淌出发亮的汁液，香甜气味更浓。她似被这美丽光晕所吸引，忽然举掌相就，连着池水藻浆，一并送入了檀口。异藻口感的诡异一如外表，多汁的肉壳嚼起来很像自家种植的芦荟，黏腻中带着爽脆，发光的汁液却似牛血，几乎令人产生啖食鲜肉的错觉。

        梁芳还未萌生“吐掉”的念头，身子抢先做出反应，“骨碌”一声吞进了肚子里。

        “别吃！会不会有毒呢？”唐小州迟疑道。

        “毒死总比饿死好吧，胆小鬼！”梁芳白了他一眼说道。

        “还是我先吃，没事你再吃！”唐小州说话间往前走了两步。

        “别动！现在已经晚了，还是我来吧！如果我中毒了，你或许还能救我，但是，要是你中毒了，我可没救你的办法。”梁芳望着唐小州异常坚定的说道。

        “要是…要是你有什么事，我…我也不活了！”唐小州心中发闷，哽咽道。

        梁芳深情的凝望着唐小州，凄惨的微微一笑。唐小州的心仿佛有个巨锤砸到一般，一阵的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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