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裴玥的狞笑
那些女子原本就是为了吸引萧长凌注意到自己，才甘愿抛头露面，做裴相宜的陪衬的，如今陛下连个眼尾都不扫自己一下，很多人心中便有些失落。
有的，还心有不忿。
自然，对裴相宜妒忌万分的人就更多了。
妒忌她一出场，便吸引了萧长凌所有的注意力，很多人纷纷在心中想到，这个女子一点也不简单，难怪裴国公会选中她来做养女！
裴国公也看到了萧长凌望向裴相宜的目光，原本忐忑不安的他，此时此刻，却兴奋无比。
陛下这副模样，百分之百是看中裴相宜了。
这就好办了，只要相宜进了宫，再生下一个皇子，那他们裴家，就有与皇后一较高下的资本了。
更何况，他们裴家还多一个太后！
胜利几乎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活了这么多年，裴国公这一生之中最开心的事情有两件，第一，裴太后当年入主坤宁宫，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第二，先太子册封的那一年，第三件，就是今天这件事情了。
可想而知，他现在的心情。
萧长凌也很开心，他看到裴国公笑不拢嘴的模样时，就更开心了。
这世上有一句话，叫乐极生悲。
裴国公大概是永远也想不到，命运会在他最意气风发，最开心的时候，给他开一个巨大的玩笑。
当他听到四周人的惊呼声，看到一道纤细的人影飞奔着冲到自己面前时，吓了一大跳，想也不想的就开口嚷嚷起来：“来人！来人！把这个刺客拿下！”
那时候的他，还没弄明白，这么多人的场合，那个刺客是如何混进来的？还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这件事情原本就透着诡异。
可是当时的他，根本就顾不得这些，只是不停的喊人将刺客拿下。
侯府的侍卫冲上来了，皇帝的禁卫军也冲了上来，皇帝本人已经在众人的簇拥下，回到了皇撵上。
混乱中，裴国公就看到那刺客不断的拨开人群，一直冲到了裴相宜的面前。
她的手中，高高举着一把雪亮的匕首，她的神情，狰狞可怖。
“你想干什么？滚开！”
裴国公大吃一惊，连忙就冲了过去。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裴相宜是裴家上下所有人的希望，她才刚刚得了陛下的宠爱，她不能死！
这样想的时候，他几乎是合身冲着那刺客扑了上去：“你想杀她，那就先杀我！”
下一刻，裴国公就感觉到胸口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鲜血，如同溪流一样，汹涌的从匕首的尖端涌出。看到这一幕，四周响起无数人的惊呼声，人群哗啦一下子就散开了。
裴国公府大门前，就只剩下一个摇摇欲坠的裴国公，以及一个蒙着脸的年轻女人。
所有人都在猜测那年轻女子到底是谁。
只有裴相宜，她的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来，她认出来了，那女子是谁。
“爹！你就这么护着这个贱人？”
混乱中，只听一声悲怆无比的喊声响起。
裴国公一听到这个声音，浑身都震了一下，他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就看到了一双雾蒙蒙的眼睛。
裴玥伸出手，缓缓的，一点一点的将脸上的面纱解开，她那张已经恢复了光滑细腻的脸蛋，就那么出现在众人面前。
“玥，玥儿？是你……”
最惊讶的人是裴国公，他望着面前的女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同时胸前插着的匕首，也让他几乎支撑不住，快要昏倒。
裴玥的脸悲痛到了极点，也愤怒到了极点：“你还是我爹么？我生死不明，你不派人去救我，却在这里大肆风光的把别的女人嫁进宫去，取代我的位置！爹！你这么做的时候，可有一丝丝想到我？”
这一声声的控诉，道不尽裴玥此时此刻的心情。
她历尽千辛万苦，才回到京城，不料就看到了刚刚那一幕，裴国公不住口的夸赞裴相宜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想出手了，要不是王太医拦着她，她此刻早已经杀死裴相宜那个贱人了。
“玥儿，爹真的不知道你还活着……”
裴国公忍着痛楚，颤颤巍巍的想要伸出手去抚摸裴玥，面前这个人，的确是他的女儿，无论是声音，样貌，那都是她。
“就算是知道了，你的决定还是不会改变吧？”裴玥冷冷一笑，望着裴国公的目光又是后悔，又是心痛，她猛的回头冲一旁看热闹的下人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我爹扶进去，请太医！”
谁知这一眼，却让他看出了躲在人群后面的裴相宜，她一脸的惊讶，正被几个婆子游说躲进府里去。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裴玥顿时忘记了父亲裴国公还命在旦夕的事情，她只知道，若不是眼前这个女子，裴国公绝对不会受伤，更不会死！
“你这个贱人！你往哪里躲！”
裴玥尖叫着，又从身上抽出一把匕首来，尖叫着冲裴相宜冲了过去。
原本围拢在裴相宜身边的丫鬟婆子们，还有贵女们，看着寒光闪闪的匕首，还有裴玥脸上的狰狞，全都吓的往两边躲去。
一瞬间，裴相宜身边就只剩下了她自己，还有丫鬟金珠。
“你，你不要过来！”
金珠紧紧将裴相宜护在身后，战战兢兢的对裴玥开口：“你，你都死了！我们家小姐才是陛下册封的辰妃娘娘！你不要过来！”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裴玥心中的怒火就更加高涨。
“若非你家小姐有着一张厚脸皮恳求我爹，她能有今天的事情？”裴玥狞笑着，一脚踢开金珠，举着匕首狠狠的朝着裴相宜刺了过去：“贱人！去死！凭你也想做辰妃？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眼看着那匕首就刺到了胸前，裴相宜不住闪躲着，眼看着避无可避，她便朝着一旁众贵女冲了过去。
众人大惊失色，做鸟兽散。
这一刻，众人对她也是怨恨万分。
但裴玥不得不这么做，她不想死，马上就要进宫做辰妃了，她甚至还赢得了皇帝陛下的宠爱，这荣华富贵的日子眼看着就在跟前，她怎么甘心去死？
裴玥则是恨她抢走了自己的一切，所以恨之入骨，不杀裴相宜誓不罢休！
两个人在裴国公府的台阶前你追我逃，所路过之处，众人皆远远躲开。
“玥儿！住手！住手！”
裴国公胸口上中了一刀，整个人已经是虚弱的快要昏厥过去，然而眼前两女厮杀的场面让他十分担忧，故而仍然声嘶力竭的大声喊着，希望裴玥住手。
可惜，裴玥已经被仇恨迷住了双眼，她根本就听不到裴国公的话，也看不到他。
“玥儿，我叫你住手……”
裴国公猛然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正在奔跑着的裴相宜猛然停了下来，十分担心的望着裴国公，她当然明白失去裴国公，对整个裴家意味着什么。
“你住手！没看见爹已经快要昏过去了么？你难道想他死？”裴相宜大声喊道。
“那也是你害的！”
裴玥冷哼一声，手中的匕首没有丝毫停顿的朝着裴玥刺去！
眼看着躲无可躲，裴相宜忽然看到自己身边不远处礼部侍郎家的二小姐李月兰站在那儿，一脸惊恐的正欲逃跑，当即一伸手，将李月兰拉到了自己身前。
只听嗤的一声，是匕首刺入胸膛的声音。
李月兰连惊呼都不曾发出一声，整个人便轰然倒地。
终于得手了！
裴玥激动无比，当匕首刺进去的时候，她内心开心无比，认为大仇终于得报了。
可是下一刻，她就看清楚了嘴角吐血的，李月兰的脸。
“你怎么会在这里！”
裴玥大吃一惊。
裴国公一直都硬撑着，不肯离开，纵然他的身边围满了太医。可是此时此刻，望着这一场闹剧，他惊惧交加之下，猛然大喊了一声玥儿，双眼一闭，整个人昏死过去。
裴玥听到呼喊，一回头，就看见父亲昏迷过去的样子，顿时心中骇然。
“爹！”
手中的匕首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裴玥跌跌撞撞的朝着这边奔了过来。
不远处的皇撵里，萧长凌懒洋洋的看着这一场闹剧，终于一挥手：“去把裴玥抓起来吧！另外，把太医们都请来，给裴国公还有李小姐治伤，无论如何，一定要将他们都救活！”
“是！陛下！”
篱落领命而去。
乱哄哄的闹剧，终于在御林军的介入下，结束了。
裴玥因为一连行刺了裴国公，还有尚书小姐，所以直接被抓了起来。
“我是裴家大小姐！是辰妃！你们不能抓我！”裴玥一直都在尖声叫嚷着，死活不愿意被抓。
篱落冷冰冰的看了她一眼：“辰妃娘娘早就去世了，你假扮她，刺杀裴国公与李小姐，居心何在？带回去审问！”
“不！我是裴玥！我是辰妃！”裴玥惊叫连连。
萧长凌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你是不是，还需要裴国公清醒过来，亲自确认！”
“那，那他要是……死了呢……”
裴玥的目光忽然变得惊恐起来。
篱落鄙夷道：“裴国公要是不幸去世，你就是乱臣贼子！当凌迟处死！”
裴玥的瞳孔一下子睁圆了，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爹，爹你醒醒啊……”却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道幽幽的哭泣声。
裴玥猛的转头，便看见裴相宜趴在裴国公身边，哭的悲痛欲绝。
她怒不可遏，猛然推开篱落，冲上去一把拉住裴相宜：“你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巴不得我爹死是吧？我现在就杀了你这个心狠手辣的贱人！”
说着，两只手紧紧的掐住裴相宜的脖子。
“不，不是我……”裴相宜不停的挣扎起来。
“松开！”
篱落目光一沉，当即走上前去，只一伸手，便将裴玥拉开了。
他是练武之人，手劲自然非常人可比，裴玥只觉得一只老虎钳子重重抓住了自己的手腕，痛的几乎要断掉，她顿时发出一声哀嚎。
“带走！”
篱落冷冷吩咐。
“裴相宜！我绝饶不了你！绕不了你！”裴玥被好几个侍卫押下去的时候，还在不住口的叫骂着，声音渗人无比。
裴相宜得了自由，冲着篱落缓缓行了一礼，惊魂未定道：“多谢这位大人相救……”
“辰妃娘娘，您今日还要进宫么？”
篱落还了一礼，沉声开口道。
裴相宜则吃了一惊：“陛下……还愿意接我入宫？”
篱落点点头。
裴相宜面上顿时出现一抹喜悦，可是很快，她便扭头看向一旁昏迷着的裴国公，当即轻轻摇了摇头：“能不能请陛下宽限几日，等我爹清醒了，转危为安，我再入宫……”
“我，我想替他尽一尽孝心……”
不得不说，裴相宜是个十分聪明的人，这种情况下，这种场合中，她能讲出这样的话来，越发显得她品德高尚，对比之下，持刀行凶的裴玥，就显得品行低劣了。
“这个，微臣需要问一下陛下。”
篱落有些意外的看了裴相宜一眼，随即转身回到皇撵边，将情况与萧长凌讲了。
“她竟能拒绝进宫的诱惑，甘愿留在侯府照顾裴国公？”
萧长凌闻言挑了挑眉：“……怕是裴国公醒来，越发觉得她好了。”
说着，缓缓站起了身。
“陛下，您这是……”篱落有些吃惊。
萧长凌看了他一眼，笑道：“裴国公为国为民，劳苦功高，如今他危在旦夕，朕不亲自过去看一眼，也说不过去。”
说着，便下了皇辇。
“陛下说的是！”篱落连忙跟上。
王府门前，众人已经找好担架，准备将裴国公抬回去，裴玥被抓走了，裴相宜一个人哭哭啼啼的守在一旁，其余众女们则散的散，逃的逃，唯有一个受了伤的李月兰，无人照看。
四周看热闹的百姓，惊闻生变，也全都散了个一干二净。
此刻裴国公府外，全是大批的御林军。
“国公爷怎么样了？”
萧长凌上前问道。
“陛下！”林太医已经在简单的替裴国公止血，闻言忙道：“那一刀的位置有些偏，没伤着心脉，不过以国公爷的年纪，也还是十分凶险……”
“朕大婚之日，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萧长凌阴沉着脸，郑重其事道：“无论如何，你们都要将裴国公治好！否则，朕摘了你们太医院的牌匾，你们全都回家给朕种地去！”
“陛下，微臣定当竭尽全力，抢救裴国公！”林太医连忙开口。
萧长凌的目光，望向孤零零躺在一旁的李月兰，目光十分沈沉鱼：“她也是无辜之人，受了鱼池之秧，你们也给她好好医治，决不能让人死了！”
“微臣明白！”
在这君臣一问一答的时间内，裴相宜还是站在裴国公的身边，她一直都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不过这个时候，萧长凌也并未看她。
一直到裴国公与李月兰都在侯府中安置好了，萧长凌才看向裴相宜：“裴小姐，朕听闻你不打算入宫？”
萧长凌竟然主动跟她讲话！
虽然这语气……一点也不客气。
裴相宜压着内心里的激动，抬眸道：“回陛下，这件事……还需等父亲清醒过来，看他的安排。”
“你倒是聪明。”
萧长凌闻言笑了笑：“但万一裴国公醒不过来呢……”
“不会的！父亲一定会醒过来的！”裴相宜猛然开口，话一说完，她才发觉自己竟然打断了萧长凌，顿时脸颊一红。
萧长凌却没心思欣赏她这小女儿的形态，只是淡淡道：“朕说的是万一。”
他的语气有些低沉，似有似无的向裴玥散发着威压。
“若非臣女进宫，父亲也不会受伤……”裴相宜果然惴惴不安起来，她想了又想，方才咬牙道：“若是万一父亲真的不醒，臣女愿意不进宫，放弃辰妃之位，遁入空门，一辈子替父亲祈福，赎罪。”
“赎罪？”
萧长凌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是的。”裴相宜点点头，道：“若非因为我，裴玥姐姐也不会发疯，更不会刺伤父亲，这一切的源头都是我，所以我要替父亲赎罪。”
“你倒是十分谦虚。”萧长凌笑了笑道：“朕跟你开玩笑的，裴国公一定能醒，这段日子，你就留在国公府里，等他清醒了再说吧！”
“至于辰妃的位子。”萧长凌说着，顿了顿。
裴相宜的心立刻悬起。
“朕会一直都替你留着。”萧长凌道。
裴玥目光中露出一抹欣喜，她猛然抬头看了萧长凌一眼，立刻跪下道谢：“臣女多谢陛下！”
“你照看裴国公用心一些，就可以了。”萧长凌道：“至于礼部尚书小姐，她也受了无妄之灾，对于她，你也多照看一些……”
“陛下放心，臣女一定会照看好李小姐。”
萧长凌得了满意的答案，便没有多停留，等林太医出来说裴国公已经恢复平静的时候，他便离开了裴国公府。
坐在皇辇上，回宫的时候，萧长凌显得心情很好：“果然对付裴国公，最大的利器就是裴玥。”
“陛下，既然要对付裴国公，您为何还要太医给他医治……”跟在一旁的篱落疑惑问。
萧长凌闻言笑了：“裴国公当然不能死，他只要再也上不了朝就好了。”
“哦……”
萧长凌又道：“至于裴玥，如何处置，这是一个难题。”
“陛下，只要裴国公一直昏迷，就没人能确认裴玥的身份，您根本就无需顾忌这些……”篱落沉声道。
萧长凌闻言摇了摇头：“你忘记太后了，裴家出这么大的事情，她绝对不会置之不理，没有裴国公，她一样会认出裴玥。”
“是属下狭隘了。”
“裴玥得留着，留着她大有用处。”萧长凌说着，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忽然浮现一丝得意的笑容来。
篱落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停一下。”
却在这时，萧长凌忽然冲着外头喊道。
随即他看向篱落：“皇后喜欢吃这家做的莲花酥，你下去买一些来。”
原来他特地让皇撵停下，居然是为了这个。
“是，陛下。”
篱落愣了一下，忙转身去了那家糕点铺，不一会儿回来时，手中抱着一个金油描花的点心匣子。交到萧长凌手里。
皇辇又开始缓缓出发。
街上的百姓看到这一幕，纷纷在那边议论：“陛下将车停在这里，是买了珍桂坊的糕点么？”
“是啊是啊！听说皇后娘娘喜欢吃这个，陛下就特地让侍卫过来买……”
“陛下与娘娘爱吃的东西，我也要去买一点！”
看热闹的人群，一哄往糕点铺子奔去。从此之后，这间原本生意就不错的店铺，就更火爆了。
萧长凌没注意到这些，一进宫，他便打算去坤宁宫，可半路上便有慈宁宫的嬷嬷拦住了萧他：“陛下，太后娘娘请您去慈宁宫一趟……”
萧长凌对此并不意外，闻言回头看了篱落一眼：“你去把那些糕点给皇后送过去，告诉她不要担心朕。”
“是，陛下。”
篱落点头退下。
萧长凌随着那宫人往慈宁宫去了。
却说沈沉鱼，她接到篱落送来的新鲜糕点，自己尝了一些，给红玉，还有几个宫女都分了，篱落在场，也得了两块。
“娘娘，属下不爱吃甜的……”
篱落看着那两块糕点，满面愁容。
沈沉鱼闻言扑哧就笑了：“你不爱吃，可以挑一个顺眼的姑娘送过去啊？两块若是不够，本宫可以给你一盒……”
“不不不！不用了！”
篱落闻言连忙摇头：“娘娘，您还是别打趣属下了，裴国公府的事情……”
“猜到了。”
沈沉鱼闻言点点头：“你说那裴相宜，并么有打消进宫的念头？”
“是的，娘娘。”
篱落闻言沉声道：“陛下似乎对她另有打算……”
“本宫也能猜的到。”沈沉鱼闻言笑了笑：“不过这位裴相宜，能在那样混乱的情况下，保全自己，并且博得了一个忠孝的名声，也是不简单。”
“陛下应该也是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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