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寒霜欲休,于成圆满
商家,和庞家解除婚约的消息,在小范围内引起风波。
一时间,各种说法,口口相传,越来越离谱。
商梓怕有心人扒到张洋,拜托历文成出面平息。
与此同时,他在家里放话,只要商家不去为难张洋,跟谁结婚,都可以。
可庞家不同意,铁了心要退婚。
商太太急火攻心,大病一场。
这件事儿,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张洋在调查‘内娱缅-北’事件期间,查清了商氏公司旗下那几名艺人,在这件事里的参与程度,还了商氏清白。
商家上下,除了商梓被触动,其他人闭口不提。
两日后,方休和张洋代表Unknow出席商会沙龙,场上碰到商太太,一个笑脸都没有。
气得方休回来在厢房大骂,“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商阿姨这么不讲理呢,好歹,张洋也是为了商氏费时费力,不图她说句谢谢,白眼儿是什么意思?以后,这个家,商梓别想进门!”
历文成擦掉知知唇边的奶渍,轻笑,“夫人小点声,再吓着女儿。”
知知挥舞小粉胳膊,咿呀哼哼。
他逗弄着,安抚方休,“因为庞家退婚这件事儿,商太太在圈里被那些阔太太嘲讽,自然心里有怨气,婆媳关系尚且不易维系,更何况是她和张洋。”
方休不领情,一屁股坐他对面,皱眉,“你帮谁说话呢。”
这语气…
历文成将知知放入婴儿车,讨好笑,“帮夫人,以后商梓来,我让阿权赶他出去。”
“你在外面也不许跟他讲话。”
“好,不讲。”他说着说着没了正形,探入衣衫,向上摸索。
方休产后修复得很好。
孩子是早产,体质弱,她坚持喂母乳,养得孩子胖乎乎的,自己也丰腴了,皮肤奶白奶白,滑腻腻。
历文成拥吻她,移到耳边,“月底,公司开股东大会,结束后,我们办旅行婚礼,集齐11个国家,11场婚礼,如何?”
方休含糊问他,“孩子们怎么办?”
“现在月初,开始断母乳,到时候,照顾景儿和知知的保姆们,跟着一起去岳父家,住一段日子,再去世伯家,周夫人上次回去,想孩子想得整夜做梦。”
“你竟然舍得下知知?”
他笑,喉结挨着她脑门轻颤,“舍不得,但是夫人最重要,婚礼不能少,你不喜中式的繁琐,也看惯了西式,旅行婚礼,最合适。”
方休高兴了,捞来手机,“那我要安排一下工作,伍迪现在回不来,Unknow群龙无首啊。”
好一会儿,她抬头,目光探究,“你不光欠我婚礼,你还欠我求婚呢。”
其实求婚这件事,方休没有那么执着。
经历过这么多,求不求,也都是那么回事儿。
历文成看了眼婴儿车,牵起她,去祠堂。
夜色深沉,院落花团锦簇。
照映得凉夜暖身。
祠堂内供奉了六代人,最年轻的,是历行之。
方休来后花园来得比较少,她看到历老爷子的牌位,容易伤心。
历文成娇惯她,清明家族祭祀,也只让她在前院待客。
“来这儿做什么。”她望着供桌,眼圈红了红,“外公都没能看到景儿和知知。”
男人揽着她肩膀,“祖祖辈辈面前,向夫人承诺。”
方休愣怔。
他侧身,从兜里拿出一方绒盒,揭开盖子,中央一枚祖母绿戒指。
本是打算婚礼途中再拿出来,不过,今晚是个好机会。
“小休。”历文成吻她,屈膝,自下而上仰视她,“这漫漫余生,百年白头,在你十九岁生日那晚开始,我只想过你一人,从始至终,也只会有你一人。”
祠堂空旷,他的嗓音醇厚,郑重。
香案上的烛火扑簌簌跃高。
历文成眼底温柔缱绻,方休伸手,他蓦地含泪光,为她戴上。
“这么大,我怎么戴出去啊。”
“还有对戒,藏在书房,准备婚礼送给你的。”
她哽咽,懊悔没有将他单膝跪地拍下来。
历文成下巴搁在她头顶,胸腔发胀。
盛着的惊涛,巨浪,因为她,停息了。
……
历文成夫妇的旅行婚礼,缩减了两个月。
方休每天都要跟两个孩子视频,看景景和知知长大不少,她连做了一周噩梦,梦到孩子不认识她。
于是,在外潇洒五个月,迫不及待收拾东西回家。
历文成三十一岁生日那天,鹅毛大雪。
他这段时间不去公司了,在家带孩子,凡事亲力亲为。
知知粘人,是高需求婴儿。
历文成生怕女儿长大没有安全感,只要醒着,一定在他怀里。
入夜,方休洗漱上床,“景儿都睡了,她还闹呢?”
男人穿着月牙白睡衣,漫天雪景,衬得他人夫感愈发浓重。
他托举着女儿逗乐,“知知活波,精神头足,好姑娘。”
方休气笑。
在女儿身上,任何不合理、不乖巧,他总能找到理由开脱。
她偶尔生气训斥,历文成不在倒还好,但凡他在,知知一秒瘪嘴掉金豆子。
天选的戏精。
“你惯吧,陈晨和爸爸也惯,等惯出个混世魔王,我看怎么办。”
“夫人小时候不也是混世魔王吗,无妨,天大的事,有父亲护着。”
倏地,知知抓住男人衣领,声音奶乎乎,磕磕巴巴喊,“爸爸。”
历文成一僵。
方休扑过去,引导她,“妈妈。”
知知扑腾小肉腿,继续喊,“爸爸!”
“历祈安,叫妈妈。”
“爸…爸爸!”
她不满,一扭头,历文成眼眶微红。
“生日礼物。”方休从身后搂他脖子,“女儿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三十一岁,这个男人脸上看不出岁月的变化。
唯有这颗心,满了又满,冰冷又融化。
……
景景、知知周岁宴前半月,商家又闹了一次。
这次与张洋无关,是商梓。
商太太安排的相亲,他来者不拒,可也不积极。
打一棍子,向前走一步。
给姑娘选见面礼,见面的餐厅,也都是商太太安排好的。
不知是谁在外传闲话,说商家大少爷是‘妈宝男’,数不尽的嘲讽,气得商太太在家砸了不少家具。
商梓坐在沙发上,古井无波,撂下一句,“母亲要我听话,怎么如今又不乐意了?您到底想让我怎样。”
商太太震怒,当即气病。
养病期间,她妥协,让商梓将张洋带回家,吃顿饭,先了解一下。
商梓横起条腿,混不吝的姿态,“您愿意了,人姑娘愿意蹚进这样的家庭吗?母亲,这天下所有事,不是随您心意,要如何便如何。”
“那你是要一辈子不娶妻吗!”
“也不是不可以啊。”他腔调痞里痞气,“反正,您说了算。”
商太太晓得他是置气,转头想找张洋聊一聊。
方休挡回去了。
顺便警告历文成,“你如果敢让商阿姨见到张洋,我跟你没完!”
“为什么不能见?我倒觉得,这是好事。”
“好个屁!张洋是他商家什么人?自己儿子解决不了,眼看要无后了,想来为难张洋,给她施压,不成!”
她态度无转圜。
历文成无奈,因为这堆事儿,她对商家颇有微词,连带商梓也没好脸色。
甚至问过几次,如果她和商梓掉河里,他先救谁。
此时万万不能再多说一句。
不过,保险起见,他征求了张洋的意愿。
张洋最近情绪不错,该工作工作,该玩乐玩乐,妥妥职场女精英形象。
听完历文成来意,她撩了把卷发,语气平淡,“不见了,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不想被打扰。”
他原话转达。
商梓静默许久,一言不发。
历文成陪他在露台坐到深夜,起身,“我先回了。”
“过十二点,南瓜马车来接奶爸了?”
他嗤笑,旋即得意,“知知现在会喊‘爸爸’了。”
“小丫头聪明,知道在那个家抱谁大腿,最有用。”
“周岁宴,别忘了来送红包。”
“得了吧。”商梓晃酒杯,眉头淡皱,“小休都不待见我了。”
历文成臂弯挂着西服外套,挑眉,“我夫人好哄,你比我清楚。”
他疑惑。
“当年你诓骗她拍那些亲密照,多轻松。”
“历董事长,这事儿您还醋着呐?”
历文成闷掉剩余的酒,重重拍了拍他肩膀,“永志不忘。”
周岁宴前一天,下大雨。
阿权迈进中堂,“历董,齐昀的判决书下来了,死刑,他姨母在检验所滥用职权,所有财产充公;齐太太借山水堂,为娘家提供违法资源,情况属实,齐家罚款八千三百万。”
历文成正审核宴席名单,嗯一声。
伍迪配合海外警方,端了E先生老巢,他们在国内尽可能拖延,数罪并罚,齐昀必死无疑。
为期一年多,终于结束了。
阿权迟疑,“齐昀问…执行前,能不能见夫人一面。”
“他还记挂着这事儿呢。”历文成搁下手头的东西,叩击桌面,片刻后,他起身,“去问问夫人的意思。”
刚进入后院,听到几声惨叫。
他小跑,穿过游廊,进厢房。
一团混乱。
方休抱着知知,知知手里攥着她的头发。
保姆围着哄知知撒手。
历文成从她怀里接过女儿,臂弯颠了颠,“知知,松开。”
话音落,方休成功脱身。
“历祈安!”她愤怒,“老娘拼了半条命生你,你扯我头发!”
历文成将孩子放进婴儿车,转身抱她,“我看看。”
知知这个阶段,手劲儿大,额头发根处扯红了一小片。
方休委屈,哽咽出声,“什么女儿啊,疼死我了。”
他手掌覆上,揉了揉,“不哭,我教训她。”
阿权在门口叹气。
母女俩现在就开始打架斗嘴,历董每天回家,断不完的‘官司’,等两个孩子年龄再大些,老宅更热闹了。
最终,方休没去见齐昀。
于她而言,温润如玉的齐公子,早已不在了。
晚饭时间,周贺年突然登门。
历文成当着方休的面儿,‘斥责’历祈安欺负母亲的行径,好不容易哄好。
“世伯。”他匆匆跨入中堂,“有要紧事?”
周贺年净了手,端茶杯,“孩子呢。”
“喝了奶,睡下了。”
他撩眼皮,瞥一旁。
历文成挥手,阿权带佣人退出去。
“我来,替蒋先生给两个孩子送周岁礼。”
周贺年说着,拿出两个金项圈,两份土地合同,摆在桌面。
男人慢条斯理卷了三折衣袖,“劳烦世伯拿回去吧。”
“给孩子的,又不是给你的。”
“我历家还不缺这些东西。”
“知道你不缺!”周贺年摆手,啐出茶叶沫子,“一片心意,你不当蒋先生是外公,就当他是替你母亲给孩子的,不行?”
他哼笑,“现在想起我母亲了?”
周贺年沉默几秒,沉声,“他的审查结果,下来了。本是要再升一颗星,现在估计没戏了,阿成,你说他当年是为了前途,我不反驳,可他为了亲自让行之悬崖勒马,主动提上报告,这一点,软不了你的心吗?”
“我亲眼目睹筠烨是怎么和他苦恋一生,你母亲悔了半辈子,蒋先生悔了半辈子,哪怕,让他来见见你母亲,也算了她的心愿。”
历文成深吸气。
他明白周贺年的意思,关于齐昀的判决,他也有所察觉,如果不是蒋仲为暗地里做了什么,不会这么快,怎么也得拖个两三年。
蒋仲为如此这般,不过是讨他的心软,见一面昔日的爱人。
他现在有了小休,有了儿女,有了家庭,懂得了。
“明日景儿、知知的周岁宴,蒋先生若方便,和世伯一同来坐坐吧。”
送走周贺年,历文成独自去了祠堂。
浓郁的夜色,祠堂没开灯,大门敞开。
男人伫立在供案前,黑暗遮盖了他一双眼,显得神色晦暗不明。
良久,门外传来叫喊,“历文成!来管管你女儿!”
他回神,历筠烨、历行之的牌位,无言望着他。
“来了。”
历文成脚步轻盈,似是卸掉千斤重担。
朗朗月色,他回首望——
我这一生,昭昭景愿,知足知安。
寒霜欲休,于成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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