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梦想起点
秋,在淅淅沥沥的雨季来临。
十月初,许沛星加入D大拳击队近一个月的时间,他专业的拳击姿势,凌厉的招式打法,在这近一个月时间里已经彻底征服了拳击队里的每个成员。
然而在这段时间里,许沛星只见过一个副教练,姓金,也就是他第一天来拳击队签入队协议时接待他的那位教练,全名金河。金河教练只负责他们的基础学员学习,另一位许沛星仰慕已久的主教练——孙立洋教练,才是负责有意愿参加拳击比赛的学员的。
这位孙教练,在许沛星升入初中那年宣布退役,然后就到了D大做了拳击队的主教练。他的拳击职业生涯其实并不长,25岁才站上了国家级比赛的舞台,27岁拿下全国拳击锦标赛的第四名,29岁斩获人生的第一座冠军奖杯。30岁成功代表华国参加了世界男子拳击锦标赛并成为一匹黑马杀出重围,力压欧洲选手站上了领奖台,拿下第三名。
30岁,在新人种平均年龄已经提升二十岁以后的今天,还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年纪,那个时候的孙立洋在拳击界可谓是声名大噪,每个有拳击梦想的男孩都一定知道他的名字。
年幼的许沛星就是这样一群孩子之一。
那是小学五年级的寒假,海城下了很大的雪,许沛星之所以印象这么深刻,是因为那一年的新年,许汉源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发了很大的火。一向披着绅士皮囊的男人第一次情绪外露,把别墅砸得乱七八糟。
遭殃的还不止房间里那些价格昂贵的花瓶或者摆件,他还有许嘉益、许嘉音都被罚跪在客厅阳台。一扇推拉玻璃门,将室内和室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客厅的壁炉里,从国外空运而来的道格拉斯冷杉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温暖的火苗映红了装饰豪华古典的客厅。
玻璃门外,寒风如同侵袭而来的细针,密密麻麻地扎进三个孩子的身体。
冷,刺骨的冷。
他们光着脚,身上只穿着单薄的毛衣。年龄最小的许嘉音最先嚎啕大哭,她拍打着玻璃门,哭着叫着:“爸爸,音音好冷!音音要……进去!”
葛文雪和林涟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连明媒正娶的葛文雪都不敢开口替许嘉益、许嘉音求情,更何况在这个屋里身份尴尬的林涟漪。
许沛星隔着玻璃门,冲着林涟漪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他小小的身体跪得笔直,尽管他已经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僵硬、麻木、失温。
“不许叫!都是废物!废物!基因!去他妈的基因——”许汉源宛如一头暴怒的雄狮,他恶狠狠地剜了三个孩子一眼,视线在最右边的许沛星身上停留了几秒,他扭曲的面上又浮现出鬼魅的笑容。
他对着葛文雪和林涟漪命令道:“12点以前,不允许放他们进来!”
一地狼藉的客厅,忧子心切却不敢反抗的两个女人,阳台瑟瑟发抖的三个小孩。
——就这样一分一秒的煎熬着。
许沛星那个时候已经承受过Destroy virus的痛苦,此刻这种单一的寒冷实在比那种五脏六腑都要被烧灼成血水的感觉轻松太多倍。
但是不过半个小时,一旁的许嘉音眼看着就要被冻得晕厥过去,许嘉益这个亲哥哥倒是毫无波澜,只自顾自地抱紧手臂取暖。
许沛星却脱下了唯一能保暖的毛衣扔到了许嘉音的身上。
10岁的许沛星个子已经发育得比较高了,8岁的许嘉音却还是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女孩,他的毛衣还残留着身体的温热,把许嘉音遮了个严实。
许嘉音怔愣地盯着他看,可一个“谢”字在嘴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许沛星和他们从一出生,似乎注定了就是敌对的关系。
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夜,从来没有这么难捱过。
许沛星的意志告诉他要挺过去,他不忍看默默垂泪的林涟漪,对那一地的碎片也没有兴趣,视线便停留在了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一直没有被关掉的电视上。
那是许沛星第一次看到拳击这么血腥刺激却又充满着暴力美学的事物。
“孙立洋!孙立洋!孙立洋!”
镜头对准着已经满脸伤痕,被血污糊了一脸的年轻男人,他的左眼已经高高地肿起来,眯成了一条缝,另一只眼睛里却仍旧能清晰地看见一股劲儿——不服输的劲儿!
在观众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中,年轻男人用拳击手套抵在台面上,硬生生一点点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他的嘴角,唾液混着血水不停滴落。
他的眼神,似乎穿过电视屏幕,直视着许沛星。
那是一个,狠戾又坚定的眼神。
年轻男人站了起来,他调整了一下嘴里的护齿,耸动了几下肩膀,抬手摆出平行抱架的姿势,直视对手。
那一场比赛,孙立洋排在第二名。
许沛星看着他一次又一次被对手打倒,每当他倒下的时候,许沛星都以为他会爬不起来了,可他又偏偏总能在读秒结束前一秒颤颤悠悠地站起来。
一次,两次……直到他力气耗尽。
后来,无人知晓,在身体毒素发作的每一次,许沛星倒下一次,两次……他们好像重叠在一起,孙立洋能站起来,他也可以……
他试着,一次,两次,三次……从幼童到青少年再到成年。
他记住了【孙立洋】,记住了【拳击】。
—
许沛星的专业,大一的课程还不算多,倒是贺聿泽一天忙得脚不沾地的,本来贺聿泽选择的就是D大的王牌专业,再加上他的学霸光环太闪耀了,被他们院长直接钦点成了“关门弟子”,贺聿泽没课的时候就让他跟着去当助教。
两人从上次许沛星在林荫小道提出“追求邀请”之后,还没来得及享受一下“暧昧期”的快乐,就各忙各的去了。
许沛星报了一个D市大学生业余拳击比赛,不是多么有含金量的比赛,但是举办方发的宣传说,这次会邀请很多地下拳击队的知名拳手来撑台。
打了这么多年的拳击,除了申隆英一个算职业拳击手的,许沛星还没和其他职业拳击手对战过。
为了这场比赛,他每天天不亮就开始出门运动,然后没课就去训练馆练习。他和蒋郑杰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这家伙除了谈恋爱方面令人诟病,其实为人并不是一无是处的。
他俩没事就打几场,蒋郑杰屡战屡败,一开始还不服气得很,越到后面越没了脾气。
“你真要去打这次这个比赛?”蒋郑杰靠坐在中立角,仰头灌了一大口水。
许沛星看了他一眼:“嗯,怎么?”
蒋郑杰活动了一下脖子,神色心有余悸:“那群地下拳击手——他妈的打拳脏得很。而且,他们还很有技巧,裁判一般都发现不了。”
他打量着许沛星:“虽然你很强,但是那群人真不是好惹的——我怕给你的第一场比赛就打出阴影来。要不,你再等等,十二月不是有全国锦标赛的初赛吗?”
许沛星站起身,冷艳的眉目之间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阴影?那我更期待了,最好有这样的对手出现。”
上百次的针剂注射,没有给他留下阴影,他可以毫无负担地看着针管扎进他的血管。
数不清的黑夜和惩罚,没有给他留下阴影,他依然能直视黑暗,直视许汉源和葛文雪这些给他带来黑暗的始作俑者。
他走下擂台套上自己的卫衣,取下拳击手套放置好,背对着蒋郑杰挥了挥手:“拜,明天打。”
蒋郑杰看着他高挑挺拔的背影,即使穿着最普通的运动卫衣,仍旧能窥见漂亮的身姿。
“操,蒋郑杰,精虫上脑啊你,许沛星你都敢起心思……”
蒋郑杰甩了甩头,撸了一把自己扎手的短寸头,朝自己的狐朋狗友吆喝:“走,晚上喝酒!”
许沛星出了训练馆,天又在下着绵绵的秋雨,许沛星正准备戴上兜帽踏进细雨之中,抬头便看见了一个长身玉立的男人朝自己走过来。
正是近一周未见面的贺聿泽。
“大忙人,终于有空了?”许沛星站在台阶上,双手插兜看着他。
贺聿泽撑着黑色的大伞走近,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悦,好脾气地开始哄人:“明天周末,我订了海洋馆的门票和一家口碑不错的餐厅。”
深蓝的双眸如夏日阳光映射下波光粼粼的海面,温柔又迷人:“我可以邀请你参与这场……约会吗?”
英俊的alpha今天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白色衬衣配黑色领带,矜贵优雅,如同中世纪的贵族王子。
蒙蒙雨幕中,卫衣少年低头,贴近西装男人。
他鼻尖的小痣散发着令人想要亲吻的诱惑力。
“我喜欢你今天的装扮。”
“那就,参与一下你的约会行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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