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一道墙
已经工作一整天的季楼，又做了两个小时的康复训练，现在他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身体彻底不听话，每挪动一下双腿整个后背都跟着发颤。
偏偏自己喜欢的人还在边上。
他努力让自己看得正常一点，向把臀部挪到轮椅上，把一条腿抱过来，再把一条腿移过来。然后要把两条歪歪斜斜的腿在轮椅上摆正。
觉得自己这样挪动的过程肯定很丑陋难看，从边上看起来会像什么？那种扭来扭去的蠕虫？
他抬头看游昕昕一眼。
扶着轮椅的游昕昕目光和他交汇，眸光澄澈，耐心地等着他。
既没有催促，也没有急着上手帮忙。
好像他慢慢吞吞地移动上椅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并不难看，也不需要怜悯，只是一件普通人吃饭喝水的寻常事。
季楼从器械上下来，在轮椅上坐稳，觉得心也放稳当了。
游昕昕才给推着他和医生告别。
上了车之后，游昕昕把他在特殊的坐椅上安顿好，给他膝盖上盖上毯子，挨着他坐下，伸手刮了一下季楼的鼻子。
“下次你再这样，我真生气了。”
季楼就又把脑袋靠过来，过度训练带来的疲惫让他在这个时候，很想有什么东西能够依靠一下。
脑袋枕着她的肩，闭上眼睛，哪怕听她责怪自己，心也是宁静的。
他知道自己这样表现得有些黏人，不太像样。
但是没关系，对方是游昕昕。她不会介意自己怎么样的，偶尔脸皮厚一点也可以。
车子开动了，季楼闭着眼睛，可以察觉到游昕昕的呼吸落在自己的头发上。
刚刚她的手指刮过鼻梁，留下了清晰的触感，那感觉分外鲜明，仿佛还滞留在鼻尖。让心里升起一种莫明不可说的想法。
他忍不住用鼻子轻轻蹭了蹭游昕昕的脖侧。
游昕昕说着说着，觉得脖子上有些痒。季楼的呼吸落在那里，细细密密，带着试探和小心翼翼的味道。
耳边的呼吸声仿佛变得越来越清晰，身体一侧像有轻微的电流般通过。
她口中说的话，有点继续不下去了。这种古怪的感觉，使得她脖子四周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小疙瘩。
下意识向旁边躲了躲，耳朵忍不住被热浪蒸得通红，那股热气又通过耳朵蔓延到她脖子和脸上。
火辣辣的感觉让人有点莫名心颤。
季楼感觉到了游昕昕轻微的后退，睁开眼睛来，抬头看着游昕昕。
此刻，车子行走在热闹的市中心，附近的声音很喧闹。
前座的挡板放了下来，后座的空间狭小而安静，两个人的目光交融在一起。
好像有一场火，正要烧起来，空气热得令人烦躁。
季楼的手在座椅下握住了游昕昕的手，轻轻捏了捏游昕昕的手指。眼波流转，目光贪恋，微张的双唇也又靠近了一分。
窗外汽车鸣笛声，行人交谈声，商铺视频的宣传声交错着。心跳声却清晰可闻。
置身在闹市，有一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心跳快得要炸裂了。
在游昕昕以为季楼会做点什么的时候。季楼握着她的手却慢慢松开，他整了整衣领，微微支撑起身体，离她略远了一些，把目光投向窗外。
如果不是他胸腔起伏，车窗倒映的双眸中闪动着幽深的光。游昕昕会误以为刚刚那种悸动，是自己的错觉。
回到家，两个人默契地没提车上的事。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
游昕昕坐在床头，把笔记本电脑摊在腿上，将今天自己的所见所闻记录下来，传上网，发在她的个人账号上。
前几天，和卢护士在咖啡馆说的那些话，她有全程录音。但是当时，为了保护卢小丽护士的个人隐私，她没把那些话的录音公开。
如今，卢护士人已经不在了，游昕昕也就再无顾忌。依照之前的习惯，把可以公开的音频传上了网络。只隐藏了部分不能透露的具体信息。
她的个人账户上粉丝不算多，目前关注她的粉丝，一半是抱着猎奇看热闹的心态来蹲守的。
但游昕昕无所谓，她只需要一个平台，用来留存下自己的记录。
既然季楼都会出事，护士小姐也出事了，自己也说不定哪一天走着走着人就没了。
至少她要把自己所有知道的，查到的东西，完完整整记录下来，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痕迹。
剪辑过的部分音频，和游昕昕描述事件经过的文字传了上去。
过了没多久，有网友开始留言。
“妈呀，我一直以为博主说的故事是编的，感情还真的是真人真事？”
“本来就是真事，楼上是新粉吗？”
“这么可怕的吗？up前几天去见护士小姐问了几句话，护士小姐人就没了？”
“说是意外……有人信吗，我怎么有点害怕。”
“现在还有这么恐怖的事情吗？说不定就真只是个意外呢？”
“小护士人真没了吗？事发地在哪里，我想去查一查是不是真有半夜回家出事的姑娘。”
“不管怎么说，我有点怕。up主自己也要小心啊。”
“up也是个妹子，呜呜呜，怎么办，我也有点害怕，都开始替她担心了。”
“我现在反而希望是假的，up主你告诉我全都是你编的好不好？”
游昕昕把留言稍微看了一遍，没有回复，只在卢护士的音频下方留了一根白色的蜡烛。
她合闭上电脑，靠着床头闭上眼睛。如果自己有一天和卢小丽护士一样出了“意外”，希望这些记录还能留着。有一日能被人看见，让人知道发生过了什么。
如果自己出了意外，那季楼怎么办？
脑子里转过这个念头。
事到如今，她已经再不可能装作无事发生，假装两个人之间只有一纸冰冷的合同。
季楼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游昕昕睁开眼睛，拿起手机，点开聊天页面里季楼的头像。
看了一会那个孤零零的小岛，后脑勺靠上了床头的墙壁。
她不知道的是，季楼此刻也坐在床上，几乎和她相同的位置。
两个人背靠着背，隔着一扇墙。
季楼低着头，看着屏幕上那只自由自在的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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