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埋汰
第十七章埋汰
王宁玉半分情面也不肯留，句句像是冷刀子似的，朝四房几个小辈心上戳。
饶是王宁姣再沉得住性子也不由得黑了脸色。
“玉堂妹这话儿倒叫我不知如何接了，我们一家是长居乡下不假，但总不至为这便给划开了亲疏去，叫外人听了，没的要惹出些闲话。”
王宁锦抱着双臂看热闹，见这情形直撇嘴。
一早便料到王宁玉不是王宁姣的对手，却没想这般不中用，才一句话就叫人给将死了。
“并非六姐要与姣堂姐划开亲疏，说来近郊别院是四婶娘问祖母讨要的，年前硬是要搬出去的也是你们母女，姣堂姐现在倒打一耙可有些不厚道。”
说着话儿，王宁锦起身，推平衣襟上翘起的褶皱，刘嬷嬷会意，上前两步将人给搀着朝临床大炕走。
碧竹极有眼色，紧跟着撤去了高几上头王宁锦用过的珐琅彩杯盏，改换上一套白瓷。
王宁锦靠着太夫人坐下，努嘴示意：“坐吧。”
王宁姣银牙暗咬，目光落在王宁尘手边儿的位置。
“都别傻愣着了，坐吧。”任谁都瞧得出太夫人眼中的不耐。
王宁禄挨着王宁尘坐下，王宁姣与王宁翘则是满脸不高兴地坐在末位。
过年未免小辈们无趣，贤福院里头早早地备下了许些小食给姑娘爷儿们打打牙祭，碧竹打帘出去，不多时，并着两个模样儿娇俏的丫头，各自提着一个红木镂空雕花儿食盒跨步进来。
碧竹走在前头，拉过炕上的红木矮几，取出食盒中的小食依样儿摆开。
王宁锦打眼一瞧便眯起眼笑了，尽是她平素里爱的零嘴。
旁的都不打紧，枣泥山药糕王宁锦一眼便认了出来，是修华院里头赵四家的手艺。
挽起袖口，伸手衔了一块山药糕放入口中，甜香登时在舌尖上溢了开去。
“哥哥尝尝这个！”王宁锦眉眼弯弯，手中又捏起一块来朝王宁尘招呼。
王宁尘跟着轻笑，从手边的高几上衔起精致的点心放入口中，见王宁锦正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笑着说了句：“好吃。”
太夫人见状亦是笑出声儿：“说来也怪，九丫头偏爱这个，怎么都吃不腻，今儿个你母亲院子里为了准备这点心，可忙怀了。”“今儿个我们还是借了九妹的福气了。”王宁怡扬起笑符附和，望着太夫人待王宁锦亲昵的模样，心中升起几分艳羡。
“谁说不是，这丫头啊，自小就是个小福星。”太夫人慈爱地捏了一把王宁锦红扑扑的脸蛋儿：“慢些，仔细噎着了。”
见状，一旁伺候的刘嬷嬷伸手在杯盏上探了下儿，触手有些凉，忙又添了盏温茶搁到近前儿来。
大太太妯娌几个安排好各自院子里一应事体已过了晌午。
各院只留三两个丫头，旁的都得了恩许早些过去陪老子娘过年，夜里守岁也不必回府伺候。
大太太匆匆朝贤福院来，到时正巧见王宁锦趴在太夫人怀里，伸手摸了一块山药糕往嘴巴里送。
“锦儿还不起来。”大太太有些头疼，她最是个知礼的，不知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皮猴儿。
闻声，王宁锦俏脸一喜，甜甜地唤了声：“母亲可来了！”
见她这副模样，大太太一颗心登时软了，作势剜了王宁锦一眼，笑骂道：“少来哄我，长了一岁也不见你规矩些！”
二太太并着三太太与四太太打帘进门，一见满屋子规矩端坐的小辈们，笑说道：“咱们一大家子这回可齐整儿了。”
“大嫂脚程也忒快，咱们紧赶慢赶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四太太挽着二太太的手臂，看样子亲昵极了。
大太太同太夫人一道看不上四房一支，年前四房又在府里闹了那么一出儿，现下自然不会给四太太好脸色。
“手边儿的事忙完了，自然要到母亲这儿来瞧瞧，我天生是副劳碌命，不比四弟妹清闲。”叫大太太挤兑得脸一红，四太太一时有些下不来台，还是二太太出言解了尴尬。
“大嫂这是能者多劳，咱们啊，是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二嫂说的是。”四太太立马赔笑着结果话茬儿。
瞧二太太八面玲珑的模样儿，王宁锦直撇嘴，王宁玉要能有她娘一半的精明也不会在人前跌份儿了。
几个太太坐在小辈们对个儿，丫鬟婆子一道添了几样儿小食并一壶新茶便退了出去。
大太太坐在把头儿上，太夫人不时与她说笑两句，问了各院的赏银与份例，大太太应对得有条不紊。
王宁锦听得啧啧称奇，她这个母亲果真不是简单人物，难怪这些年能稳稳地压住二房三房。
精明圆滑如二太太，端看她待大太太敬重有加的模样，便可知一二。
“赵太傅府上的年礼送过去了？”
大太太点头：“差人将汝南窑三彩玉龙纹壶给送去了，赵夫人亲自登门回了礼。”
“赵太傅素爱古玩，这礼算是送对了。”赵夫人登门谢礼，也算是给王家做足了脸面，太夫人心中颇为满意。
汝南窑三彩玉龙纹壶？！
二太太与三太太对视一眼，心里头尽是发苦。
早听说九姑娘指名要赵太傅做先生，太夫人为了这个宝贝孙女儿也真是肯下血本，前朝皇室赐下的宝贝都肯舍得出去。
赵太傅当真是好大的脸面！
四太太一贯是个没眼色的，闻言刨根问底儿地追问起来：“按官职该是赵太傅巴结咱们王家才是，母亲何故备了厚礼往他府上送？”三太太心里头不舒坦，硬是挤出笑来：“咱们九姑娘来年要请赵太傅过府教书，人情往来，咱们备下厚礼也是应当的。”
四太太老早就把王宁锦给恨上了，见了机会哪有不抓住的道理。
“三嫂这话儿可不对，若是旁的事也便罢了，单是九姑娘念书，用过的教书先生怕都能从紫禁城排到城外了，依我看，请十个赵太傅都是白搭。”
四太太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似的，笑得前仰后合，说出口的话也是刻薄之极。
大太太性子好是阖府上下出了名儿的，细瞧去便能发觉此刻她的手都有些颤，可见叫四太太的话给气得不轻。
太夫人黑了一张脸，端正身子就欲呵责。
“几日不见四婶娘这一根直肠通到底的性子还是没改改，自个儿逞一时口快倒不打紧，没的连累了禄堂哥，我们清平侯府可没地方腾给你哭。”
王宁锦亲昵地挽住太夫人的手臂，将太夫人到嘴边儿的话给拦了下来。
四太太贪慕富贵，最听不得旁人咒王宁禄，此刻恶狠狠地瞪着王宁锦，活像是要将她拨皮抽筋似的。
王宁锦歪头，将一颗小脑袋靠在太夫人手臂上，娇笑道：“今年春闱的主考可正是四婶娘口中十个也不顶用的赵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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