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入伢行
第七十章入伢行
“姑娘，您就这般将吴掌柜和账房撤了，识香居的生意怎么办？”
转角出了金鼓街，蓝莲终究忍不住问了出来。
“三只脚的青蛙不好找，两条腿的掌柜不多的是？”王宁锦轻笑。
蓝莲俏脸儿一垮：“姑娘还有心思同奴婢开玩笑，这铺子大太太可刚交到您手里，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多给您跌份儿啊。”
蓝莲打心眼儿里替自家姑娘着急，心中只恨自个儿怎么不学点儿本事，暗下决心，回头一定在府里跟账房先生好好学学管账。
“蓝莲，你可听说过汴京城里最大的伢行？”王宁锦偏头问。
蓝莲一惊，急声道：“姑娘打听那儿什么？”
“咱们去瞧瞧，招个掌柜。”
“不成，姑娘，您的身份去不得那样的地方，回头叫大太太知道，少不得要动气了。”
伢行做的是中间人的买卖，一方有需，一方有供，伢行从中介绍调停收取佣金。
这一供一需里，自然也包含“人”。
贵至先生管事，贱至娼妓罪民，只要你有钱，只要你有求，在伢行中，鲜少有找不到的。
鱼龙混杂，说得便是这样的地方，因这，蓝莲才几番出声阻拦。
王宁锦心中有她自己的打算，当即沉下脸来，冷声道了句：“回头若是母亲问起，我自有说法，你若不愿去，便先回府，若与我同去，便不许再多言。”闻言，蓝莲果然收了声儿，提步跟上。
两人穿过几条街，在巷尾处一座四层高的牌楼前停了下来。
白砖朱门琉璃瓦，门前一块巨大的金漆匾额上，龙飞凤舞题了“无垢伢行”。
王宁锦低笑，藏污纳垢之所却自称无垢，也是有趣。
无垢伢行，汴京城中最大的伢行，这个最大不止是规模最大，且背景也极神秘，凭你是谁，无垢伢行都秉持一点原则，只认钱，不认人，从无变通。
打无垢伢行主意的人不在少数，但最后都无疾而终，至今也无人知晓这座伢行的主人到底是谁。
王宁锦缓步进门，立即有个蓝衫小厮上前递上笔墨。
王宁锦听说过这的规矩，含笑接下，在宣纸上写下几个字便交由小厮取走。
不多时，蓝衫小厮快步回来，将一块木牌交至王宁锦手中，牌上刻无垢二字。
王宁锦由蓝衫小厮引着朝伢行里头走去，攀上三楼，小厮打开居中房间的门，引着王宁锦走进去。
“这位客人稍候。”语毕，便躬身退了出去。
盏茶工夫，房门被推开，为首一位中年男子身后并五个年岁不大的少年郎。
“在下苏云，是这三楼的管事，这几位便是照姑娘的要求挑出来的，请姑娘仔细瞧瞧。”
王宁锦蹙眉，心头隐约划过一抹警觉，她只要两个少年郎，这样的买卖，伢行素日里不知要接多少，何至于管事亲自带人过来。
她在字条上写的是：两个无背景且有学识之少年。这样的人可作心腹班底培养，于她而言最有益处，她今日毫不犹豫地绝了吴掌柜和柳账房的后路也正因如此，那两个人注定不会为她所用。
王宁锦现下缺的便是可靠可信之人。
眸光扫过立于眼前的几个少年，年龄相仿，瞧上去十七八岁的模样，眉眼间丝毫不见怯懦，王宁锦心中大约有数，瞧这模样，定是寒门士子无疑。
汴京城中不乏天资聪颖之少年，一无门路，二无背景，连科考都无法参加，这五个怕便是如此了。
王宁锦对苏云浅浅一笑：“苏管事许是接错客人，我只要两个人，眼下多出三个，想来你是走错房间了。”
苏云闻言眸光微闪，旋即朗声一笑：“看来是在下忙糊涂了，不过左右人都带来了，姑娘不妨挑两个，也省得再去给您找合适的，您方便，伢行也省事。”这回王宁锦倒未推辞，苏云说的在理，左右都是要带两个人走的，当即点头应下。
“我是清平侯府上的，这层身份不瞒你们，往后总会知道的，现下我手中有一处铺子，缺一个掌柜并个账房，你们当中可有人愿意跟我走的？”
话落，五个少年郎皆是面露惊奇地望着王宁锦。
清平侯府，琅琊王氏。
在天下士子心中，琅琊王氏四字，可谓之荣耀。
“你当真是琅琊王氏之人？”其中一人出声问道。
王宁锦点头：“我犯得上骗你们？”
那名少年闻言面上浮现一抹苦笑：“你这话虽说得难听，也是事实，我跟你走。”
王宁锦侧目看向其他几人。半晌，又见一个少年向前迈出一步，道：“我也跟你走。”
余下的三人眉间一动，似是有几分怅然，又似乎松了口气。
王宁锦将几人的反应收入眼底，心中了然。
“姑娘可瞧得上这二人？若是不满意，不妨问问余下的几个。”略一沉吟，苏云忍不住出声道。
王宁锦摇头，眸光扫过余下三人，眼底极快地闪过一抹讥诮。
“不必了，他们不甘心屈居人下，我岂好断了他们升迁之路？”
闻言，苏云一怔，旋即侧目睨了几人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姑娘说的极是。”
“银钱已结清，有劳苏管事了。”
语毕，王宁锦携人离去。苏云将人送至无垢伢行门口，朝王宁锦的背影扶手作了一揖，随即偏头朝蓝衫小厮道：“方才余下的那三个，丢出去，汴京城容不下他们了。”
蓝衫小厮面带惊色，侧目朝巷口方向望了一眼，忙快步去安排了。
“方才你为何不再挑挑，你可知余下的那三人里，有两位才学远在我二人之上？”
王宁锦身后，一个少年忍了半晌，终是将疑问说了出来。
另一人同样不解地瞧着王宁锦。
王宁锦止步，回身望了两人一眼，唇边勾起一抹冷笑：“自视甚高，不懂审时度势之人，要之何用？”
闻言，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浮上惊色。
身在伢行，足以说明他们没有更好的去处了，换言之，这五人，是行至穷途末路之人。这样的人，有何资格挑三拣四？
将这二人指派去了识香居暂且住下，王宁锦并蓝莲这才匆匆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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