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怪诞
第122章 怪诞
言语,是有魔力的。
你所有有意无意说过的话,都一定会有自己的意义。
就像是,他曾说过,如果他与韩雨霏不曾遇见就好了,就没有人可以桎梏他。
现在,他真的失去了她所有的踪迹,他掐死了她,在永和十一年的海棠将开之时,她死的赤裸且冰冷,死的荒诞。
陆斯年如魔怔一般,任人操办她的丧事,哪怕没人主持没人吊唁,只是草草了事,他也未曾出席。
他像是完全不记得韩雨霏这个人了,不记得曾经两人的痴缠暧昧,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用那双拿笔掌权的手扼杀了她。
世人疯传议论着武安侯府里的情色暧昧,说韩雨霏不守妇道纠缠武安侯,反而惹恼武安侯被杀了祭奠兄长,还有人说是陆斯年惦记寡嫂美色,贪求不得,恼羞成怒杀了她。
议论有千千万万种,每个人都在说着自己想听到的事实,没有人在意真相。
没人知道她的眼睛曾经有多温柔,没人知道他光风霁月皮囊下的腐朽污臭。
瑞萍当面骂他无情,他却也置若罔闻,只如耳边风过般,淡漠扫过一眼,任由护卫将哭喊如疯人的瑞萍拉下去。
他有些困惑,她在闹什么?
这样不是很好吗?
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他依旧高高在上,无人可以动摇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权倾天下,这才该是本来的他。
她死了,她自由了,他也是。
他麻木的过了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人们都在渐渐忘却,齐祀南也不再在他面前提起她的名字,只是用一种可悲又可笑的眼神沉默看他。
他自以为逃脱了桎梏,将自己强制从所有悲伤崩溃中抽离,如个戏外人一般冷眼旁观。
可是不是这样。
没有自由。
仍在禁锢。
他看着屋中整洁的一切,常产生想要将这一切都推倒砸毁大哭的冲动,他相杀很多人,想拔剑随便乱砍,想要将她的坟掘开逼她站起来,站在他面前。
可他最后却只是红着眼,坐在椅子上,麻木的看着窗外的海棠花殷红,花蕊细丝在风中轻颤。
永乐十一年,海棠将绽。
也是永乐十一年,她如愿与陆斯然合葬了。
岁华如流水,消磨尽,盖世功名总是空,方信花开易谢,始知人生多别。
她十六,正是女子好年纪,笑一笑,眼底眉梢都是光华流转暖意沁心,那红唇轻弯……
她死了。
她死了。
他望着窗外的海棠。
他死了。
他阖上眼,想,这可真是荒诞的一场梦,不要醒,就当是梦。
他本是自暴自弃般这么想,可是他恍惚一觉醒来,再睁开眼时,却发现抬眼是粗绳枯木架起的行军帐顶。
帐篷里还带着熏肉的香气和火把燃烧噼啪的木香,外面有军士走动时沉闷的脚步声与盔甲碰撞的铁声,还有大小男人的呼和,有远有近,格外熟悉。
他的眼神仅是放空了一刻。
这是西北的军营。
他刚刚在军营中结束了训兵,他正在小憩。
是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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