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谷底

第二十八章  谷底

2071年2月19日（星灵历陨殇96年）———斯拉法西尔星———地点未知———

深渊，没有大地的广阔，没有光的温暖，没有风的呜鸣，黑暗和寒冷笼罩着一切，寂静是此处万载不变的基调，就有如混沌未开前的宇宙。然而，在这本应该继续陷于沉寂的深渊里，悠悠然的出现了两点深邃的蓝光。

起初，它们还似寒风中微弱的烛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逐渐凝实起来，宛如雨后夜空里的星辰，明亮、澄澈。当这两点蓝光的亮度达到一个临界值时，它的主人苏醒了。

在铠甲内置医疗器械的帮助下，身体对外界的感知逐渐恢复，意识也从自我保护状态中脱离出来，回归了身体。忍受着精神与身体重新融合的不适，安格瑞用右手在地上使劲一撑，让自己从仆地状态变成仰躺状态，解决了血液和能量流通不畅的问题。

“我……还活着？”

略微缓了缓神后，安格瑞抬起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但是只能感觉到它带起的气流，却看不见它。这下，安格瑞知道了此处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并不是死后的世界。

面对未知的环境，安格瑞试图获得光源，但晶光石在坠地的时候都摔掉了，无奈之下，他将手臂朝上激活了光剑。蓝色的光照亮了四周，也点燃了安格瑞内心的求生欲.望。

忍受住身体内部的不适，安格瑞缓缓地站了起来，这黑漆漆的地方，让他很不舒服，但是为了活下去，他必须适应这里。举起光剑，他原地转了一圈，发现自己身处一个裂谷中，而谷底的间距在15米左右。比较糟糕的是此处被迷雾所笼罩，即便视力极佳，安格瑞也只能看到十米以内的东西，再远一些，就只剩灰蒙蒙一片了。

“这里到底是……嘶———”

脑袋突然疼得不行，安格瑞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等到疼痛过去，他才缓缓回想起来，在失去意识前，自己和塞兰娅似乎跌落了很久。那高度落差，怎么着也有上千米，自己本应该摔死才对，但似乎在落地的前一刻，塞兰娅将自己往侧面推了一把……

想到这里，安格瑞瞬间慌了，这裂谷的两壁上有许多尖棱，如果撞到上面，就算是有高阶武士级的能量盾也够呛，更不要提教士们那种弱不禁风的轻甲了。

“塞兰娅……塞兰娅？！”

声音在裂谷内回荡，即便在很远的地方也能听见，但是安格瑞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应，应该是塞兰娅失去了用声音回应的能力。深吸两口气，安格瑞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他现在，还能依靠卡拉。“塞兰娅，你在哪里？塞兰娅？”

安格瑞在卡拉内不断的呼叫，但，还是没有任何回应。看起来，卡拉链接也断开了，安格瑞失去了寻找塞兰娅的两个最佳手段。

“可恶……”一掌拍在自己脑袋上，安格瑞有种回天乏术的感觉，明明两人一起掉下来的，为什么会这样。

“你这个笨蛋，除了挥剑你还能干什么？”

一个略显陌生的声音突然出现，正苦恼于无法找寻塞兰娅的安格瑞瞬间回过神，激活两把光剑戒备起来，“谁？！”

“我，被你吸收掉寄宿体的守护水晶。”

感受到对方无恶意地通过神经束接入自己的卡拉，安格瑞微微松了一口气，“是你啊，吓我一跳………等等，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你一定能找……”

“是了！臭小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用掉一次机会（小声）………狂热者，你们训练过灵能凝聚，肯定也学过灵能外放，对吧？”

“是的，虽然只学了些皮毛。”确定安全后，安格瑞收起了一把光剑，他感觉自己肚子又有些空了，能节省一些能量就节省一些吧。

“会就行了，将你的灵能外放，仔细的去感受空气中的波动，你们星灵特有的波动。你和塞兰娅也算熟悉了，我想你不会不清楚她的灵能波动。”

“我尝试一下。”

收回光剑，闭上眼睛，安格瑞进入了屏息凝神的状态。当他进入到一种物我两忘的心境时，他的灵能开始缓缓外放，并朝前后两个方向扩散而去。从坠地前塞兰娅推他的高度来判断，他们之间的距离不会超过一百米，但是在这种未知的地方，别说一百米，十米都有可能遇到突发情况。

感受到安格瑞的精神没有完全集中，守护者提醒道：“专心一些，不要想别的。”

“呃——嗯……”

将多余的想法甩出脑外，安格瑞继续拓展灵能外放的范围，终于，当他的灵能前后拓展出一百六十米的时候，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灵能波动，而且这波动，他十分熟悉。

“找到了！”

兴奋的吼上一声，抛开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安格瑞激活光剑迈开步子往前跑了起来，这让守护者很是生气，暗骂他不够稳重。不过那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循着微弱的灵能波动，安格瑞在一块巨石下方找到了塞兰娅。但是，那并不是他想看到的塞兰娅。

“噢，不………拜托，塞兰娅，振作一点！”

半跪到地上，看着满身伤痕倒在血泊里的塞兰娅，安格瑞有些不能自已。明明她就在眼前，但他却什么也做不了，那种在艾尔时体验过的无力感让他感到恐惧，不禁浑身发抖。

“瞧你那模………”守护者本想数落安格瑞一番，但当他通过卡拉看到安格瑞的那段记忆，拥有感情的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数落的话。

“她暂时还死不了，但是不快一点救治，结果是一样的。”

握住塞兰娅冰凉的手，安格瑞有些木然的问道：“我该怎么做？”

“先给她包扎伤口，她的主体意识现在处于休眠状态，铠甲对伤口的能量固化持续不了多久，物理止血是最好的方法。处理好伤口以后，选择一个方向前进，尽量快的前进，希望我们的运气足够好，能够离开裂谷与基地取得联系。这儿的迷雾能够阻断卡拉链接，真是非常奇怪。”

翻遍全身，安格瑞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包扎伤口的材料，看起来，长期依靠铠甲内的能量凝固装置治愈伤口，已经让负责后勤的卡莱们忽视了这种低级生物才使用的能力。

“噢，该死。”

塞兰娅腰间凝固的能量晶体已经开始融化，无奈之下，安格瑞只得将她背上的导能绸带割下来，这个姑且能代替绷带吧。呼，真是暴殄天物。

克制住自己的紧张，安格瑞伸出手，开始解除塞兰娅肋甲的链接装置。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教士们的轻甲是胸、肋、腹甲一体的，也就是说………

“傻小子，犹豫什么，都这时候了你还在意这些？！快一点儿，塞兰娅腰部的伤口不处理好会要了她的命！”

“啊啊啊，死老头子，给我闭嘴！”

一咬牙一跺脚，安格瑞强迫自己不去思考其他，机械式地卸下了塞兰娅的轻甲。双眼紧盯伤口，安格瑞将那些导能绸带依次绕过塞兰娅的后腰，然后收紧完全封住伤口，最后在其腹部打上结。

终于将塞兰娅腰部的大伤口包扎好，安格瑞松了一口气，然后凭着记忆将轻甲复位，愣是看都没看一眼塞兰娅的胴.体，这到让守护者对他高看了几分。

“嘿，小子，做的不错啊。不过………我的年龄比你还小十岁好吧！你个一百零九岁了的老家伙！”

休养的那几天安格瑞也是在卡拉网络内查阅了一些教士的知识，对于守护水晶，他也有了一些了解。听见守护者说自己老，安格瑞是瞬间怒了，“我去，我们星灵的平均寿命是660到700岁，按照比例，我也就是刚成年吧，这也算老了？！你个总寿命不过120年的老家伙！你都九十九岁了好吧！”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安格瑞禁不住喘了口气，不过心头舒服了不少。但当他回过神来感受到守护者失落情绪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啊，抱歉，我……”

守护者将失落的脑波全部扫除，在卡拉内向安格瑞发了一个“笑”的讯号，“没什么，这是我们守护者的宿命，也是机械生命体的宿命。好了，狂热者，快把塞兰娅带上，我们得尽快离开这儿。”

以公主抱姿势将塞兰娅抱起，安格瑞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好的，我们这就出发。”说着，安格瑞迈开步子就要往前走。这条裂谷是西北——东南走向的，往前走是西北方向，应该更容易接近北部矿山的基地。

“等一等。”

将悬空的脚收回来，安格瑞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你有没有感受到，有什么在呼唤你，似乎是………一股悠远的灵能波动。”将注意力集中到灵能感知上，短暂的探测后，安格瑞咂了咂嘴，“好像……是的。”

“也许我们应该去看看，毕竟，塞兰娅可能撑不到回基地。”

看着迷雾深处，安格瑞有一些犹豫。他现在的状态并不好，能不能打过只用双剑的多奇都难说，如果遇到更多的虫族，他们二人就真的在劫难逃了。

“不过，我好像没得选择啊。”

看着怀中虚弱的塞兰娅，安格瑞自嘲的笑了笑，将她抱稳，他迈开步子，循着那若有若无的波动向迷雾深处走去………

二十分钟后———

安格瑞越走越深，迷雾也越来越弄，五分钟之前能见度还有三米左右，而现在，他只能看到怀里的塞兰娅和没入迷雾中的光剑了。

停下脚步，安格瑞深吸了一口气，“守护者，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很正常，面对感官失效，任何生物都会从心底产生恐惧。”

“说得好像你不是一样。”

咬咬牙，安格瑞继续往前走去，能见度越来越低，那呼唤则越来越强烈。也就在迷雾扑到安格瑞眼前，连光剑都将失去踪影之际，那悠远的呼唤突然消失了。随之消失的还有迷雾，一瞬间，四周变得清明了。灰白色的岩壁，暗青色的石墩，还有，银蓝色的瞭望之塔。

看着在立柱上缓缓转动的三个金属环状物，安格瑞惊讶的张了张嘴，“萨尔纳加瞭望塔………我只在文库里面看见过它，真是漂亮的工艺品。”

“可惜坏掉了。看起来，那呼唤你的灵能波动，与你们的神———萨尔纳加有关。”

“不排除这个可能。”此处有黯淡的光线，暂时不需要光剑的照明了，安格瑞索性收起光剑继续往前走去，同时，他也在卡拉内问道：“守护者，你有什么建议？”

“继续往前走。噢，等一等，好像………暂时不需要了。”

“什么情……”

“况”还没出口，安格瑞就将它咽了回去。看着出现在前方的一大堆感染体，他无奈地撇了撇嘴，“确实，我暂时不需要往前走了。”

“嘤——”

也就在安格瑞打算将塞兰娅放下，独自一人去解决那些感染者之际，怀中的塞兰娅却突然动了一下，安格瑞瞬间感觉有些不妙了。

“唔——我还……活着？”

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安格瑞微微向塞兰娅点了点头，“是的，塞兰娅，我们都还活着。”

通过卡拉，塞兰娅看到了安格瑞内心的一些想法，不禁露出了惨淡的笑容，“安格瑞，把我放下吧，你一个人一定能……”

“别说傻话。”检查了一下塞兰娅逐渐恢复的灵能循环，安格瑞抓起她的手环绕到了自己的脖子上，“你的身体能活动吗？”

感受到安格瑞语气中的坚持，塞兰娅没有再说丧气话，她尝试了一下活动身体，但是腰部遭受重创，她现在是没办法行走了。

“很抱歉……我完全没有知觉了。”塞兰娅也注意到了自己腰侧的巨大创口，通过铠甲的身体监测装置，她清楚了自己所剩的时间，心也凉了半截。

安格瑞并不知道塞兰娅的想法，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腾出右手，他以单手公主抱的姿势带着塞兰娅往前走去，“尽量维持住伤口的灵能晶体，我会带着你杀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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