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一章：流民下山
暗影卫在青蒙山安插了多少暗谍，拉拢了多少流民山匪暗线，除了卢玉才无人知晓。
反正这两天，青蒙山交头接耳，三三两两的流民不计其数。
各峰首领呆在毛竹峰已经第三天了，磨盘山劫杀孙家商队的凶手还是未能抓捕归案，反倒是越来越多的人被盘查，大家的怨言越来越大。
林仓廪对自己的猜测越来越确定，磨盘山劫杀孙家商队的凶手，不是出自青蒙山。
不能继续封山了，但是这件事该如何跟孙家交代？
孙家给的银子还有粮食，毛竹峰过了一遍手，好处已经到手。
甚至这几天有些聪明的山匪纷纷前来冒领悬赏，林仓廪也发放了不少下去。
虽然磨盘山劫道杀人的凶手没有找到，但这悬赏不能不发放，否则最后怎么平账啊？
林仓廪琢磨了一下，打算找个时间跟首领李魁商量一下，看怎么给孙家个交代，能糊弄过去就糊弄过去，糊弄不过去，那就只能继续封山大盘查，直到孙家心疼钱粮损耗主动喊停为止。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的溜走，终于来到了第三天夜幕降临。
如今已是六月末，夏天的尾巴，即便是夜晚依然天气炎热，大山里虫鸣夜枭不停的叫唤。
咕咕……
啾啾，吱吱，嗞嗞嗞……
突然漆黑的森林中点燃了一支松香火把，并将之高高举了起来。
这似乎是一声暗号，随即漫山遍野亮起一支支火把，一张张黝黑干瘦的脸庞映照在火光下。
如此浩大的景象，把点燃火把的流民都给震惊了，做梦也没料到，居然有这么多人准备在今晚同自己一起逃下山！
这特娘的哪是夜间秘密下山，如此多火把，比大白天搜山寻找食物时还要热闹。
“出发，”有人低吼了一声，随即领着一家老少沿着盘山小径，朝着山下而去。
漫山遍野，明晃晃一大片缓缓移动的火把，不知有多少拖家带口的流民山匪朝着山下而去。
毕竟是山匪流民，无组织无纪律，从一开始的静悄悄很快就变成了漫山遍野的乱哄哄。
林仓廪还在睡梦中，就被心腹手下叫醒了。
“军师，大事不妙了，山中流民正携家带口趁夜下山。”
林仓廪挥了挥手，无所谓道：“山中流民太多，咱们食物太少，根本养不活，他们想下山便由他们去吧，还能给咱们省下些口粮。”
“军师你还是亲自看一看吧，下山的流民拖家带口，漫山遍野，估摸着成千上万人呢？”
“你说什么？”林仓廪面色大惊。
匆匆起身的林仓廪来到一处高地，看着入眼所及，到处都是明晃晃的火把，呼儿唤妻，携老带幼的热闹场面，人都麻了。
“这她妈的是咋回事？这么多流民一起趁夜下山，是谁在背后组织的？”
虽然林仓廪从贼不是本愿，但身在其位谋其职，他是毛竹峰的军师，要是事情在他这里出了差错，李魁第一个拿他开刀。
“快，派人去截住他们，带几个下山的流民过来，我来亲自审问一番。”
林仓廪心中隐隐不安，觉得有什么大事被自己给疏忽了。
很快，得到命令的山匪一队队奔赴下山，拦截住要下山的流民队伍。
“回去，不准下山！”
“各峰首领有令，青蒙山已经封山，私自下山者死。”
山匪抽出明晃晃，雪亮的兵刃，恐吓成群结队下山的流民队伍。
“王二麻子，大家同一个村寨出来的，你莫要坏事做绝，如今俺们在山上啃树根吃叶子，全家老少已没有活路，继续留在山上等死吗？”
“就是，你们山匪吃香的喝辣的，俺们流民就得全家老少呆在山上活活饿死吗？”
“如今齐王殿下英明神武，仁德无双，许了咱们流民一条活路，只要大家迷途知返，下山就能重新落户籍，发放救济粮，谁不让咱们下山，就是要咱们死，跟他们拼了！”
流民人多势众，一人呼喊，百人千人呼应，阵势相当吓人。
那是完全无惧山匪手中明晃晃锋利的兵刃，直接往近前闯，再加上山匪们看到了很多熟人，根本不敢下死手。
流民中有同村寨的叔叔伯伯，同一个姓氏不同辈分的长辈，你现在把人给砍了，今后跟不跟熟人见面，还做不做人了？
再说，如今山中粮食极度匮乏，流民啃树皮煮树根，拉不出屎的人比比皆是，长期营养不良，瘦得人都脱相了。
人家只是拖家带口下山找活路而已，你把人栓在山上饿死，但凡还有一点点良知的人，也就半推半就做做样子，便把人放了。
无数火把，仿若山洪倾泻而下，又似长长的火龙，一直蔓延到山脚下，其方向自然是青蒙县方向。
“乡亲们，俺们是齐王麾下的亲卫军，是咱百姓的子弟兵，来接应大家伙下山了。”
县尉张大牛带领麾下将士，早就在山脚下接应下山的流民了。
“不要怕，不要挤，慢慢下山。”
“齐王殿下欢迎大家下山，更欣慰大家能迷途知返，派遣我等熬了白粥，凡是登记在册的，皆能领取一份白粥。”
张大牛除了自己麾下的士兵，还临时招募了很多青蒙县的百姓帮忙，由他们安抚下山的流民，同样的口音让流民倍感亲切。
山下早就清理出了大片大片的空地，搭建了众多茅草棚，在灯笼的映照下亮堂堂，一口口大铁锅正在熬着白粥。
下了山的流民，临时登记在册之后，便能领白粥喝，然后就近休息，明天白天再行妥善安排。
流民中，也混杂着林仓廪安插的眼线，跟随流民队伍来到山下，默默观察着这一切，然后趁着人多眼杂悄悄折返回山中。
……
青蒙山，毛竹峰。
流民大范围逃下山，挡都挡不住，各山头领知晓后集体破防，纷纷破口大骂。
这件事太大了，林仓廪可扛不住，第一时间便向聚在毛竹峰的各山头领汇报。
虽然挨了一顿臭骂，但大家都明白，如此大规模的流民逃下山必然是有人在幕后组织策划。
很快，林仓廪的调查有结果了，再次前来汇报。
林仓廪双手抱拳道：“李首领，孙管家，还有各位首领，林某审讯了几位意欲下山的流民，方才得知在我等封山追查磨盘山劫道凶手时，有一股隐秘的势力在散布谣言与撺掇大家下山。”
“例如，孙家要是追查不到凶手，便要对青蒙山大举用兵，一场兵祸在所难免。”
这么多天，还没有追查出磨盘山劫道的真凶，孙管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现在更是直接给各峰首领摆臭脸。
很显然，要是青蒙山一直交不出真凶，给不了孙家满意的交代，流言很可能变成真的，孙家不排除对青蒙山动刀兵的可能。
林仓廪略微停顿后，继续汇报。
“此外，这三天来在流民中，秘密流传着齐王承诺优待山匪流民的王令。”
“凡是不曾打家劫舍，手里未犯人命的流民，只要迷途知返，下山就安排重新落户籍，分发三到五亩耕田，家中可派遣一人参军，预支六百文月俸银。”
“知错能改，下山自首的山匪，按律惩戒，不罪及家人，家属正常落户，分发耕田，视情况也有少量安家费发放。”
林仓廪宣读的这些齐王府优待流民山匪政策，实在是太过优厚了，就连此刻周围站岗负责警戒的山匪侍卫都一个个眼光闪动，大为意动。
李魁将一切都看在眼中，立即大声喝道：“妖言惑众，全是骗人的把戏，齐王小儿如果有这么多钱粮，分发给百姓，为何咱们青蒙山的兄弟姐妹越聚越多？”
“咱们青蒙山有几十万众，哪一家不是走投无路，被逼上山的？”
“这几十年来，朝廷无能，武将贪生怕死，文官贪污爱钱，各种苛捐杂税，横征暴敛，百姓苦不堪言。”
“现在所谓分田发钱的说辞，全是哄骗人下山的假把戏，待大家下手后，不是抓起来蹲大牢，就是杀良冒功，到时候后悔晚矣。”
李魁一番话将周围普通土匪震慑住后，便招呼一众高层山匪重新进入聚义厅商议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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