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油盐不进
“我也是被人提醒之后，才想起找风水师父来给烟烟驱邪的……”
苏明耀连连叹气。
李老头接上了苏明耀的话茬，“苏先生来找我的时候之前已经找过其他人了，但是其他师父也没能彻底解决苏小姐身上的问题……”
不过就是缠上了一个不愿意往生的鬼魂而已，怎么就难倒了这么一大片风水师父和神棍神婆？
我心中不解，“你们是怎么知道缠着苏烟的鬼魂是赵宇？赵宇当时只是出车祸身亡吗？”
如果只是出了车祸而死的鬼魂，生前并不会带有太大的戾气，就算对人世有留恋，也不会采取如此极端的方式缠着活人。
更何况这种因为意外而过世的鬼魂，只需要做一些法事化解就能让他们往升西天，怎么可能请教了那么多人都没能把赵宇的鬼魂给超度。
甚至还用到了冥婚这么匪夷所思的法子。
李老头一脸愁容，“小师傅你是不知道啊，我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难缠的，那鬼油盐不进，死活缠着苏烟，不管是超度还是化解，对那个鬼根本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我和我之前来的那些师傅什么法子都用尽了，软磨硬泡，威胁恐吓，几乎都不起作用！后来我琢磨着，这鬼是不是因为心中有执念，想要和苏烟结为夫妻，迟迟没有离去，所以才想出了冥婚这么个法子……正好又赶上苏烟18岁生日，这不就和当时两家人家约定的时间一模一样吗！”
李老头的话不无道理。
有些鬼之所以游荡在人间不肯离去，就是因为心中有执念。
如果说起来是因为这一纸婚约的执念而不肯离去的话，似乎举行冥婚是个合情合理的决定。
可为什么婚宴上面那只公鸡会发疯？
要知道一般举行冥婚，新郎无法出场时，就会用公鸡作为代替。
如果缠着苏烟的鬼魂是赵宇的话，用公鸡作为替身和苏烟进行婚礼应该就是他的执念，又怎么会在最关键的男女对拜这一步上出现了纰漏。
这一点似乎说不太通。
李老头看出了我的质疑，“刚才我也在寻思，为什么到了夫妻对拜这一步上，那只公鸡会发疯……小师傅，你说会不会是因为赵宇不满足于和苏烟举行冥婚，想要让苏烟去下面陪他？”
“李大师……这不可能吧？赵宇那小子生前的时候和我们家烟烟特别要好，两个孩子感情特别深，况且赵宇那个孩子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就算对我们家烟烟情深一片，也不可能会让我们家烟烟在这种大好年纪下去陪他……”
苏明耀连忙开口否认。
从他的话中能够听得出来，这个叫赵宇的男孩子生前是得到苏家的认可的。
要不然也不会让两个孩子在16周岁的年纪就早早的订了婚，这个年纪的孩子哪里想得到结婚这种大事，满满的荷尔蒙和对未来的幻想，仅仅止步于谈恋爱，哪儿能想得到那么长远。
如此看来，当赵宇活着的时候，人品是能够得到保证的。
“苏先生话不是这么说的，人活着的时候是活着的时候，死了那就是另外一副景象了，很少有鬼魂能够在死后保持着生前的神智，大部分残留在阳世间的鬼魂多是因为戾气和执念所致，这个叫赵宇的小子如果不是执念的话，也不会去纠缠你女儿吧？”
二叔说话直接，当下否认了苏明耀的辩驳。
苏明耀颓丧的坐在了椅子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赵宇那孩子明明是个好孩子……”
“我看这事儿还得亲自问一问苏烟……”
我打量了一眼苏明耀，想要询问什么时候和苏烟谈一谈比较好。
苏明耀犯难的皱起了眉头，“小师傅，我女儿那个精神状态你也看到了，我怕直接跟她说的话……”
刚才在冥婚现场，苏烟确实受到了很大的精神打击，一时半会儿的估计恢复不过来。
“我们先去看看苏烟的情况吧，要是精神状况好的话就让小师傅跟她聊聊，不行就再等等？”
一直坐在旁边默默听我们说话的胡文秀提出了建议。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苏明耀站起身，带着我们几个人去了一间贵宾包间。
苏明耀的太太在屋子里照顾着苏烟。
我们几个人推门进去的声音让躺在沙发上的苏烟惊恐的睁开了眼睛。
看到进来的是我们几个，苏烟抓紧了她母亲的胳膊，怯怯地朝我们身上打量。
面对这样一个脆弱的女孩，又联想起发生在他身上那些诡异无助的事情，我不由得替她感到几分莫名的心酸。
我放低了声音，尽量轻柔的说道，“苏小姐，我是周晋，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苏烟冲我点了点头，用极低的声音小声说道，“谢谢你……刚才要不是你们的话……我……”
她说着眼眶瞬间就变红了，莹莹的泪水顺着瘦削的面颊往下滴落。
苏太太心疼的给女儿擦眼泪，一把抱住了苏烟瘦弱的身体，“乖女儿，不哭了不哭了，别害怕，爸爸妈妈在呢，没人能够伤害你。”
苏太太说着自己的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瞧这一家子激动的神态，一时半刻刻恐怕问不出什么东西了。
我和二叔、胡文秀还有李老头四个人先行退出了房间，给他们一家人留了一点空间。
李老头垂头丧气的跟着我们回到了我们所在的那栋小别墅。
回来后我二叔从酒柜里面拿出了一瓶老白干，打开盖子到了满满一杯酒递给李老头。
要不说这俩是老相识，李老头二话不说接过杯子哐哐仰头喝了个一干二净，喝完李老头一抹嘴巴叹了口气，“老周，这回我这张老脸算是彻底丢光了，想出冥婚这么个法子，谁知道一点都不管用，以后说出去还有谁会继续请我看事，就算请我去看书我也没那个脸面咯！”
咱们风水师这个行业里面，但凡不是那种骗钱的半桶水混子，只要是正正经经家传或者从师傅那里传承下来的风水师，都特别看重门第规矩和行业规则，极为重视出门在外的声誉。
李老头说的话不是小题大做，虽然苏明耀可能不会对外大肆宣传李老头这次阴沟里面翻船，但只要是有操守的风水师自己这关就先过不去了。
好在这次苏烟没有受到伤害，要不然的话我真怕李老头会愧疚一辈子。
二叔给自己也倒了杯酒，正准备一仰脖子一口喝光，胡文秀走过去瞪了一眼我二叔，我二叔讪讪的抿了一口老白干，清了清嗓子问李老头，“老李，你怎么就想到用冥婚这种馊主意了？再怎么也不应该让人家18岁的黄花大闺女跟个死人办婚礼吧？这都什么事儿啊！你到底是咋想的！”
我二叔心直口快，也顾不上这话会不会继续打击李老头了，说实话我也挺好奇的，按理来说，以李老头的水平不应该想出这种昏招啊。
李老头抓过酒瓶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我这不是没法子了吗，刚才我在包厢里面都跟你们说了，我祖传下来的那些法子一个个全都试遍了，苏烟身上那东西也请上来问了一遍，事先答应的好好的，只要给两人办了婚礼之后，那鬼就会自行离开，我哪知道临了临了，这鬼东西竟然反悔了！”
李老头沮丧的一饮而尽，老脸胀得通红。
“你把赵宇请上来问过话？”
我抓到了李老头话里一个重要的信息。
李老头重重的点头，“虽然在风雪秘书上我不一定比得上你们老周家，但我们老李家祖传是有通灵体质的，家里头出了好几个帮人看事的神婆，请鬼神上身问事情，我还是挺驾轻就熟的。”
原来如此。
请鬼神上身问米，是我国乡村常见的一种通灵方式。
有一些神婆甚至能够无师自通，用这种方法把地下的人请到身上，来完成阳人和阴人之间的对话。
“当时请上来之后，那个赵宇是怎么说的？”
我二叔在一旁问李老头。
李老头叹了口气，“还能怎么说啊，答应的好好的，约定在苏烟18岁生日这天同时举行婚礼，举行完婚礼之后他就会离开接受超度前往西方极乐世界，你们说我怎么就相信了他的鬼话呢！”
李老头懊恼的朝自己脸上扇了个巴掌。
二叔赶紧拉住了李老头，“老伙计，一大把年纪了，别把老脸给打坏了，这也不能怪你，你是着了人家的道了，谁知道这个死鬼临了临了还变卦呢。”
我在一旁琢磨来琢磨去，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不是说这个叫赵宇的年轻人死之前没有什么怨念，最多就是因为没有和苏烟完成约定而留有一些执念罢了，怎么可能会这么棘手难缠？”
按理来说这是不可能发生的。
鬼魂的法力和他的怨气以及执念程度成正比，如果没有隐情的话，这只叫赵宇的鬼不应该想要置苏烟于死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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