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二章
06
你原以为你们能保持这样的关系,很久,很久。
能很久的。
就凭你们互相喜欢,就凭你们性向相合从不曾产生龃龉,凭他吃过的苦,凭你手上的疤,凭爱,凭勇气……可这一切的一切在现实面前又算什么呢?
螳臂当车,自欺欺人。
这一天来临之前你们像未被宣告死亡日期的死刑犯,数着日子尽情放纵,所有担忧和顾虑被你深深的埋在心底成为溃脓的沉疴,不敢触及,你们只谈爱与欢愉,和偷一日是一日的侥幸。
可一切都早有预料,一切又都苍白而无力。
07
你知道你们没有结局,你知道你们终究会分开,可你不想,也觉得不该,至少不该,是以这种方式。
爸爸闯进那间小小的出租屋时,小叔正在吻你。
七个月的恋爱,六百零九十八天的相识,他逐渐学会如何去表达爱,如何去索求爱,又如何去宽恕自己。
他从家里的顶梁柱,学校的优等生,你的长辈这些重重束缚着他的身份里将最真实,最脆弱的自我抽离。
你牵着他的手,重新陪他走过那些被忽视被刻意压抑的曾经,让他能在你的身边,放过自己,做一个被保护被偏爱的孩子。
可他的一时贪心,一晌贪欢,只让他肆无忌惮地放纵了自己这短暂的七个月。
你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还没来及和爸爸解释什么,怒极的他就已然冲了过来,拉着满脸苍白的小叔的领口就将他扯了过去。
啪——
在你的尖叫声里,一巴掌,高高地扬起,没收敛任何力道,重重地落下。
小叔没有反抗,整个人的脸被打得偏转过去,身子因为拉扯踉跄着撞到茶几上,额头瞬间就因为疼痛而渗出了冷汗,可他一声不吭地蜷缩在原地,呼吸变得颤抖而破碎。
“爸!你怎么……”你连忙扑过去拉住还要动手的爸爸,却被他一胳膊挥开。
他的胸膛疯狂地起伏着,嗓子里似破风箱一样困难地呼吸,他颤抖着手指着你的鼻子,痛苦地喘息着,你甚至都担心他会这样昏过去,他却半晌挤出一句话来,“你闭嘴!”
他拽着小叔的领子把他从地上拽起来,你这才看到那种清秀的脸已然是如何的惨不忍睹,原本还算清晰手掌印迅速肿胀成一片,那片通红皮肤好似再多触及,就要炸裂开一样,而他的嘴角已经崩裂,血渍缓缓地淌下来,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
“她是……她……她是你的侄女啊”爸爸紧紧拽着小叔的领子,薄薄的布料快要因为他用力而撕裂,他的声音破碎,语不成调,人到中年变得昏黄的双眼淌下两行泪来,声音绝望而悲凉,“她是我女儿,是你侄女啊!!你怎么能……怎么能……”
爸爸说不下去了,整个人佝偻得瘫在地上,老泪纵横,他的手因为用力过猛而抽搐着,支持他的身体都摇摇欲坠着。
面对这样的长兄,小叔说不出一句话,他浑身僵住了一样无法动弹,却也不看你,失魂落魄。
你不知道父亲是从何得知的这件事,可这样离奇的事,他一定是有足够的证据才会如此不管不顾地找上门来,你无可辩驳,一时间室内只余不爸爸痛苦而崩溃地痛哭声,你看着小叔,又看着爸爸,脑子里空白一片,血往脑袋里涌,身子却冷得厉害。
“不……”你艰难地张了张口,爸爸却猛然爬起来,哐哐哐地朝着小叔嗑起了头。
骨肉砸在坚实的地板上,一下,又一下,声声泣血,字字锥心。
“求求你,算哥哥求求你,你放过她,她还是个孩子……你让她,你让她以后怎么活啊!”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你几乎被爸爸这个突然地举动吓傻,可听到他的话,脑子里又嗡得一声响,你几乎是立刻扑过去,哭着拉扯着父亲的胳膊。
“爸,不是的,是我……”
是我不好。
是我要和他在一起,是我要贪恋他的好,是我……
可小叔先张了口,他的脸上没有表情,空洞,又悲凉,他好像要哭了,眼睛里却流不出一滴泪来,只能干涩地,说着,
“好。”
08
后来你都忘了父亲的情绪是怎么平息下来的,也忘了自己是如何被他拉扯着带回家里。
你只记得,那天窗外的火烧云很红,红得像小叔唇边还未擦去的血,翻涌着,扯开夜幕。
一直到你离开那间小小的,充满你们两人生活气息的出租屋,他都没有再看过你一眼。
防盗门在你眼前缓缓关上,屋子里他就跪坐在那火烧云下,影子被拉的很长。
你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觉得那个他,孤寂得像死了一样。
这次没人会再同他说,“你也还是个孩子呢。”
也没有人能成为他的退路和归宿。
爸爸在孩子和弟弟中,没有一丝犹豫地就做出了选择。
留给他的只有这个陌生的城市,冷寂的屋子。
他又是一个没有家的人了。
那一巴掌,打醒了他贪恋沉溺不肯抽离的梦,他明明早知道的。
却依旧,那么痛。
太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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