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我很机灵
三楼已经打扫完毕，地上有擦拭的痕迹，应该是有人流血了。
虽然擦得很干净，但门上和墙上的弹孔却昭示着刚才的战斗有多激烈。
季棠渊的视线淡淡从她的脸上扫过，将她眼中的那丝惧意收入心底。
到底是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的小姑娘，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你刚才喊得那么大声，就不怕杀手回头袭击你吗？”季棠渊走在前面，背影挺拔如松。
“我喊完就跑了。”闻溪露出一个自我肯定的笑容，“我这么机灵。”
季棠渊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时，唇角含了抹笑意，“你是大言不惭。”
闻溪摸了下鼻子，嘟着红润的嘴唇，模样乖巧恬柔：“督军总是不信，我真的很机灵。”
“真的机灵？”季棠渊笑容未敛，顺手推开病房的大门，复又一字一顿，“你确定？”
闻溪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直到看见躺在病床上的老督军，她才明白季棠渊的意有所指。
她今天刚送来一碗养生汤，还是女性滋补的养生汤，但是真正的病人是老督军……他并不适宜喝那种补汤。
闻溪一脸愕然的表情似乎愉悦了季棠渊，他的眼里有莫名的光泽，闪烁生辉。
小丫头，你也有吃瘪的时候。
刚才的枪声已经惊动了季东礼，不过他倒是丝毫不乱，战场上的经历要比这些残酷百倍，他岂会被几声枪响吓怕。
他看到闻溪，立刻认了出来：“是你这个小姑娘。”
闻溪急忙上前问好。
季东礼难得微笑：“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这是特地送过来的？”
闻溪尴尬的不知如何回答，季棠渊却在一边说道：“父亲之前喝的汤，就是闻小姐送的。”
闻溪此时真想挖个地道钻进去，眼睛一斜，瞪了始作俑者一眼。
真是的，他就不能不开口说话？他不是喜欢安静嘛，说话不嫌吵啊。
季棠渊感觉身边的小丫头在悄悄瞪她，心情越发的舒畅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喜欢看她跳脚的模样，真是有趣极了。
“怪不得那样好喝。”季东礼最近食不知味，倒是没有喝出那汤有何微妙。
“老督军谬赞了。”闻溪笑着道：“老督军要是爱喝，我明日再给您做。”
季东礼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看起来很高兴。
他又同闻溪说起大江南北的美食，眼睛里的色彩渐渐清亮。
让他吃惊的是，这个小丫头年纪轻轻，但见识高远，对于古今饮食文化的了解与研究让他叹为观止。
他嗜吃，却不精通这些，但他喜欢听美食之后的故事， 这会让美味在被品尝的时候更加绵延。
不然只顾闷头狂吃，那跟动物有何区别。
季棠渊很久没有见过季东礼如此开心，就连病色都仿佛退了几分。
他再次看了闻溪一眼，她并没有过分卖弄自己的学问，对于老督军的问题有问必答，却又能拿捏尺度，既不显得自己过于张扬，又不会让人觉得老督军过于浅薄。
一番话哄得老督军不时低笑出声，红光满面。
“人与天地参，饮食要分时宜，随四季变化而易。”闻溪声音柔美轻缓：“古人说‘食能以时，身必无灾’，这也是我们做药膳所遵从的饮食之道，春宜凉，夏宜寒，秋宜温，冬宜热。”
“极有道理。”季东礼不吝称赞，“这就是我不爱吃那些西餐的原因，不分春夏秋冬，食材和做法万古不变，偏偏现在的年轻人趋之若鹜。”
季东礼对于西餐有偏见，闻溪自然不会这样认为。
饮食文化博大精深，西餐自有西餐的独特之处，就像在世界美食界中，中餐很难拥有一席之地，大家提起的都是什么法餐，意餐……
就连日料都要排在中餐之前。
是中餐不如人吗，自然不是，这其中的原因怕是错综复杂，很难说清。
但是不管地位如何，中餐文化流传千年，各种菜系繁衍无穷，人们对于吃食的追逐与研发从来没有停止过探索的脚步。
季棠渊又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闻溪，知道她对季东礼这话是不太认同的，可她脸色温润，不卑不亢，让人丝毫瞧不出来。
这个丫头身上的冷静与八面玲珑，实在不该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
直到季东礼有些乏了，闻溪才识趣的行礼告退。
她一出门，季棠渊也随之跟了上来。
走廊里依然站满了整齐的警卫，一个个目不斜视。
闻溪想到那个假扮成护士的杀手，不知道她的目标是季棠渊还是季东礼。
大概是季棠渊吧，毕竟季东礼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现在直州是季棠渊的天下。
季棠渊知道她存了一肚子的问号，却能控制自己不流露半分，一双眼睛清湛幽深，这样的气度与冷静，纵然是军营里训练有素的特工，怕是也难做到。
好奇心很重，又能收放自如的小丫头。
季棠渊心里这样想着，人已经随她走到了楼梯的拐角处。
闻溪扫了那些警卫一眼，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可是止住了。
“想说我安排的这些人无能？”
闻溪纵然想要掩饰，还是难免露出惊讶的神色，一双杏目闪闪波光。
她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能在季棠渊手下做事，应该有些本领，可他们对于一个面生的女人却不加警惕，只因她说了那个护士长的姓氏就放她上楼。
连她都觉得这名护士十分不妥，这些受过训练的人怎么会半点不怀疑。
思及至此，她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季棠渊见她一双琉璃般的眼睛玲珑细转，几种神情走马灯般穿梭而过，他心里已然明白，她懂了。
“明白了？”季棠渊刚抬起手，闻溪就向后跳开一步，警惕的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季棠渊的手顿在半空，再瞧她一脸防备，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小丫头真是越发的机灵了。
他的手在空中抓了一个虚空，最后缓缓的伸入裤袋，从中掏出一根烟来。
身后的一名警卫要上来点烟，他抬手制止了。
“督军，医院禁止吸烟。”闻溪一本正经的看着他，指了下墙上悬挂的绿色牌子，“您看，这么大的字写着呢。”
那警卫听了这话，顿时吓了一跳。
直州都是督军的，更何况一家小小的医院，督军想抽烟，还会管这些？
这位小姐竟然有胆量教导督军此地不宜抽烟。
季棠渊只是把烟拿在手里，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皮肤也白，细长的香烟被他这样拿着，显得小巧了不少。
“去二楼的阳台。”
闻溪突然想起上次看到他的时候，他就站在二楼的阳台上。
这个人，还是挺有觉悟的，她误会他了。
季棠渊在阳台上抽烟，身子半倚着栏杆，他这随意的姿态如同世家公子般，好像世间万千，都与他无关。
也许，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生活吧。
“说说看，你刚才想到了什么。”季棠渊把烟抽完了，这才与她说话。
闻溪很喜欢他的这个习惯，她不太适应男人一边对她说话，一边吞烟吐雾，二手烟有污染，而且这个说话方式也极为不尊重。
既然他主动问起，她也是实话实说：“我在想自己是不是多此一举了。”
季棠渊饶有兴味的看着她。
“督军的手下都是精兵能将，百里挑一，不会是无能之辈，连我都看出那个护士有鬼，他们岂会不知？”闻溪说得坦荡，“这大概是督军布下的天罗地网。”
季棠渊笑了，似是肯定了她的说法。
闻溪没有越矩的追问他要抓什么人，他自然也不会告诉她。
两人一时沉默了下来。
窗外夜色渐深，星月朦胧，杂乱的草丛里有野虫发出的啾啾之声。
“我让人送你回去。”季棠渊道：“下次不知道病人是谁，别乱送东西。”
他的语气不是责怪，倒像促狭。
闻溪臊得脸上一红，忍不住小声嘟囔：“督军也没说楼上住的是什么人，我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那你道听途说的是什么人？”季棠渊颇有几丝兴趣。
闻溪不敢继续胡说八道，免得触他逆鳞，只得脚底抹油迅速开溜，“督军，我先走了，夜黑了不安全。”
季棠渊见她跑得比兔子还快，那娇俏身形瞬间就没了踪影，不由嗤笑一声。
笑过之后又叫来警卫：“你单独请一台车，只要闻小姐晚上来医院，你就送她回去。”
警卫行礼：“是，督军。”
闻溪走出医院的大门，就见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路边，车旁身姿笔直的站着一名警卫。
警卫见她过来，立刻打开车门，“闻小姐请上车。”
闻溪知道是季棠渊安排的，也没矫情，迅速上车坐好。
“闻小姐，您可以叫我连副官，以后都由我来送您。”
闻溪惊讶，“以后？”
连副官道：“督军刚刚下了命令，只要闻小姐来医院，都由我来送您。”
闻溪抚额，看来自己欠季棠渊的恩情是越来越多了。
无妨，先用小本本记着，来日方长嘛，总有一天，他会有用得到她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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