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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前朝余孽


听了郭老夫人的话,翁其同大吃一惊。

他猛地跳了起来,战战兢兢地道:“前……前朝余孽?她是前朝余孽?”

这可是通天的大案,翁其同顿时不敢走了。

“你详细说来!”

“老妇人也不尽知,老妇人只知道她是文氏与前朝废帝生的。文氏也是因此事自尽的!”郭老夫人没敢提长公主,把事情栽脏到了文氏身上。

她将文氏当年是如何费尽心力下嫁,又是如何瞒天过海地生下一女而冒充是她次子的女儿,最后她是如何‘发现’了文氏的秘密,文氏‘因害怕’而自尽统统讲了一遍。

“府尹老爷,那风重华就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才不认老妇人。可怜老妇人养了她整整十年,她居然说老妇人是她的杀母仇人!”郭老夫人一边哭一边说,“母仇虽不共天,报怨难加父氏。我纵是逼死了她的母亲又如何?她母亲与前朝废帝生下她这个孽种,可曾想过我风家没有?现在我的次子被关在天牢中,长孙生死不知。好好的一个家被这对母女拆得几乎快家破人亡……”

想到伤心处,郭老夫人失声痛哭了起来。

翁其同转过脸,与曹师爷对视了一眼。

一件忤逆案居然牵涉出前朝余孽案,太匪夷所思了。

“东翁,”曹师爷趁着堂上的众人震惊中,将翁其同拉到一旁,“在下听说,好像这位明德县君有些来历啊……”

“明德县君?那是谁?”翁其同有些迷糊。

我的糊涂府尹哟!曹师爷轻声一叹,“这位郭老妇的次孙女就是陛下亲封的明德县君!其母文氏,陛下特赐了淑人诰命。”

翁其同虽然断案不行,可是论起做官的经验,他却一点也不少。

他一听到陛下连赐了文氏母女两个诰命,就觉得其中有蹊跷。

“东翁您忘了,朝中的六科拾遗就是姓文,乃是文氏的亲兄长。”曹师爷补充道。

一提到文谦,翁其同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避暑行宫那件方婉事件,是许多人亲眼所见。

想到避暑行宫的那件事,翁其同的后背只觉得一阵冷汗直流。

他不由伸出两个食指做了一个食指相对的手势。

曹师爷瞬间看懂了翁府尹的意思,献言道:“东翁,此案咱们审不了,也不能审。事涉大臣,非东翁能力所为。”

不管这妇人说得是真还是假,这件案子顺天府审不了了。翁其同必须将此案转到大理寺,然后上报皇帝。

如此一来,方能与此案脱了干系。

否则的话,前朝余孽案,谁审谁倒霉!

翁其同想的却是更多。

避暑行宫的事情,一看就知道是袁皇后与宁妃之间的争斗。

如今,又牵扯出来一个前朝余孽,是不是两宫的争斗延伸到外面了?

更何况,文氏去世后,陛下亲赐了两个诰命,这其中的用意就很值得人推敲了。

他记得那时文谦不过是翰林院九品侍书,以他的官职,怎么可能替文氏请来淑人的封号?更何况,文氏的女儿还成了国朝中唯一一个不因父母之功而封的县君。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大学开篇之语啊!

开国以来,只有明德县君与福康长公主,得了美名封号。

其余的,哪怕受宠如袁县主,也只不过是个县主的封号,而无美名。

而且,文氏去世后,文谦的官职如同芝麻开花似的,一节高似一节。

要说这其中没有联系,打死他都不信。

思及此,翁其同垂下眼眸,沉思片刻道:“你说的对,此案须达天听。”

不管结论如何,是真是假,这都不是他能关心的。

他只需要按例行走便罢。

计议已定,他便坐回堂上,沉声道:“郭氏,你即堂告有前朝余孽,那此案本府审不了。今日且先将你婆媳二人羁押,待送到大理寺后再行审理!”

什么?

她告的不是风重华吗?怎么被羁押的却是她们?

郭老夫人不服了。

她扬声道:“府尹老爷不去抓前朝余孽,为何要羁押我这个老妇人?难道你也与前朝余孽有瓜葛吗?”

这句话,可吓不到翁府尹。

他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不参与此案,自然不会听郭老夫人只言片语。

就是听到了,也只当耳旁风。

明德县君既然在文府,有文谦在一日,她就一日跑不了。

而且此案牵涉大臣,只怕将来要三司会审。

听得越少,抽身的越早。

想至此,翁府尹不禁掩住双耳,快速退堂。

眼见堂上的府尹老爷要退堂,郭老夫人急促无比,正想呼喊时,双臂却被衙役死死钳住。

“我不服!我不服!府尹老爷,你为何不去捉拿前朝余孽,却反而要关押老妇人?”

然而这些话,翁其同终是听不到了。

他正健步如飞,急速地往后堂跑去。

此时堂上剩下的,就只是如狼似虎的衙役。

他们哪里管郭老夫人年老休弱,哪里管小郭氏的丈夫曾经差点当上了安陆伯。

只管恶狠狠地将她们往牢狱里扯。

一时间,公堂上传出凄惨的哭嚎声。

不过盏茶工夫,韩辰那里就得到了回报。

听到郭老夫人在堂上当堂指认风重华是前朝余孽,他的脸色阴沉下来。

“想法子拖住翁其同,令他不得不明日才往上报。”

风重华的身份,宫中和阁老们在避暑行宫时就已知晓。方婉事件后,永安帝没有提,几位阁老们也装作不知道。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风重华的性别。

既然她是个姑娘家,再加上又在文谦府中生大,阁老们自然不担心她有反叛之举。

所以,他对风重华的举动甚为不解。

把这件事情压下不再提不好吗?为什么非得逼着郭老夫人去告她?

此时的风重华也同样得到了消息。

周夫人急急地将她召到了上房院。

上房院的小亭临着一汪碧水,残荷香销翠减。风重华来到时,周夫人正倚着软榻,面前放着烹好的香茶。

风重华坐在周夫人的对面,饮了一口香茗,舒畅而惬意的笑了一笑。一袭浅绿色裙衫随着初秋的微风轻轻摇曳,如同一株亭亭净植的青莲。

见到风重华不急不徐,镇定而从容,周夫人不急敲了一下她的头。嗔道:“你这孩子,这都火烧眉毛了,怎么还不急?”

前朝余孽,这可不是小事。

周夫人怎么不急,可是风重华却像是一副没事人一般。

“舅母,我等她这一告已有数月了。”风重华轻轻放下手中的金厢彩漆茶碗,笑盈盈地望着周夫人。

周夫人看着风重华,先是有些吃惊,紧接着又皱起眉头,“这是你事先安排好的?”她有些不解了。

让郭老夫人告发风重华,能有什么好处。

难道身世外露反而安全?这太想当然了吧!

就是永安帝看在福康长公主的面子不想处置她,也得看群臣和御史们答应不答应。

这可是能掀起风波的前朝余孽,是动辄就要人头落地的。任何事情只要和前朝扯上关系,就绝不会有好下场。

“我知你聪明,”周夫人伸出手将鱼食掷出,荷叶下荡起一层淡淡的涟漪。满池的锦鲤蜂拥而至,争相竞食。“只是你看这鱼,每日有人喂它,天热了有人往池中续水,天冷了有人往里填沙。时日久了,它便不知世间的疾苦,更是不知这院墙之外的天地有多宽广。”

风重华听了这话,先是怔了一下,而后却知道舅母这是在敲打她。是在告诉她,不要小瞧这世间的人,更不要枉自尊大。

前朝余孽这件事情,足够让永安帝找借口除掉她。

风重华有些后悔,事先没有与周夫人说清楚。

不过她也知道,这件事情周夫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

她垂头整了整自己碧裙,一双杏眸中露出狡黠的笑意,“舅母,她说我是前朝余孽我就是前朝余孽吗?我是不是前朝余孽,得看陛下。”

谁都知道,她与风家的关系紧张。

郭老夫人就是告她是前朝余孽,也得拿出证据才是。需要找到当年的接生婆和侍候的下人,而这些人,只怕永远也不可能有人能找到了。当年长公主为了保住她的身份,早就将这些人杀得干干净净。

没有这些人,再加上文氏‘已经去世’,所谓她是前朝余孽的话就是一个笑话。

而且,她马上就要嫁给韩辰了。

只凭韩辰为了风重华,愿意交出宣府兵力这一点,永安帝也会保住风重华。

他定然会害怕此时风重华出事,汉王毁约。

“您以为祖母她就这么大的胆子敢去顺天府告我?还不是因为身后有人撑腰!”风重华浅浅一笑,为周夫人续了一杯香茗,双手端了过去,“她告我,是因为受了定国公府徐夫人的撺掇。徐夫人为什么要撺掇她,估计是想看看陛下的意思。毕竟,她的儿子徐协可是被会昌候夫人害惨了。”

徐协已经很久没有出来做恶了,周夫人都快忘了这个人。

这时听到风重华一提,不由得诧异起来。

“徐协怎么了?”她接过香茗,轻轻饮了一口。

“得了花柳病,听说定国公府上请了不少的大夫,都治不好。”风重华噗地一下笑出声。

“什么?”周夫人这下子可是真惊吓到了。

徐协得了花柳病这么大的事情,风重华是如何知道的?

风重华并不是打听到的,而是前世她就是在几年后听说定国公世子徐协得了花柳病,治了好几年也没有好转。算算时日,也该在此时得的病。

后来,徐协因为身体上的原因,总是受到别人嘲笑。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将喜好男风摆到人前。

而后,他被几个不学无术的举人奉承居然生起了造反的心思。

不过,依这一世的经历来看,多半这些个所谓的举人,也应该是别人安排到徐协身边的。

毕竟,想要对付定国公徐晃,最好的办法就是他的一对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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