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痴心
六品盐政?淮兴候?
徐大管家一下子被茶水呛着了,咳嗽起来。他咳的很厉害,以至于肺里的空气都快要炸裂了。
风慎也不理他,好整以瑕地坐在那里,冷冷地瞧着。
徐大管家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抬起头时,却是满脸的震惊,“风先生您是不是弄差了?我们定国公府怎么可能会和淮兴候有过节啊?”
天地良心啊,他几时说过要给风慎一个六品盐政的职位啊?他说的是六张盐引,六张盐引是什么意思,天底下的人谁不知道,怎么可能会和官职扯上关系?
他看着风慎,像是瞧着一个大写的笑话。
都说风慎不着调,可是万没想到居然不着调到这种地步。
居然能把六张盐引看成六品盐政?
是因为他没说清楚的原因吗?
可是自古以来官员们说话不都是这样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心里明白就好,谁会说得这么清楚?
什么事情都说得非常清楚的,那是商人,不是官员。
风慎的脸顿时有些挂不住了,“你说什么?一千二百斤盐?我要盐有什么用?”他激动的站了起来,“你们定国公府欺人太甚!我们风家虽是落破了,可是祖上也是正儿八经的安陆伯。你们定国公府居然用商贾行径来侮辱我?”他指了指徐大管家,又指了指自己,“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们风家落败了,就能这样欺负我们?烂船尚有三斤钉,何况是人?圣人有云,不食嗟来之食,我们风家的人也是有骨气的。”他抬手指向花厅外,“你给我出去!出去!”
徐大管家是真懵了。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就恼羞成怒了?难道生气的不应该是他吗?
坐在隔间里的柳氏听得目瞪口呆,她捅了捅同样一脸呆滞的何嬷嬷,指了指门外。
被风慎给震惊得无以复加的何嬷嬷连忙点头,扶着柳氏就往门外走。
走吧!
老爷出了这么大的一个丑,要是发现她们在这偷听,肯定会大发脾气的。
何嬷嬷看着抱头鼠窜的徐大管家,忍不住为他捧了一把同情之泪——
不管是谁碰到老爷这样的人,都得栽啊!
老爷这样的人,是怎么生得出像二姑娘这样通透的人物?
明明那个瑞香院整天和两个姨娘干架的风明薇,才更像老爷!
比柳氏还要震惊的是风重华。
从李府回来,见到从风府过来的何嬷嬷后,久久呆滞。
风慎居然蠢到这个地步了?
居然把六张盐引看成了六品的官职!这是怎样的智商?不论前世还是今生,这个风慎都是半点脑筋也不带动的。
她觉得,以前过于高看风慎了。
她清了清喉咙,“这件事情,以后就不要再说了。”免得别人知道了成为笑话,“父亲那里还要靠大娘子多加安抚。”省得风慎跳脚。“大娘子也不要太过责怪父亲,毕竟……”风重华觉得实在有些说不下去了。
她这样磕磕巴巴地说了一堆,也难为何嬷嬷居然都听懂了。
“老爷也是心里急,整日闲着也不是个事。”何嬷嬷往风慎脸上贴金。
可那也不能把别人的六张盐引看成六品盐政啊?这得多大的脑洞?
风重华忍不住摇头,嘱咐了何嬷嬷几句,“父亲在家里闲着无事,不如请个教习学习商贾之事,将来以商代传也是好的。府里这个样子,怎能只靠大娘子一个人经营?纵是把宅子租出去能有多少生息?不过是勉强够生活罢了。府里的姨娘和下人,以前不是说裁撤的吗?怎么却又没了动静?”
何嬷嬷忙道:“大娘子倒是想裁,可是老爷不让。说什么风府虽落破了,却不能少了几个下人的吃喝。传出去名声不好听,哪有日子过得紧就裁撤下人的?还说让大娘子把嫁妆和聘礼拿出来,大娘子这次让我来,也是想讨二姑娘个主意。”
风重华冷哼一声,不裁撤下人,就只能勒紧裤腰。
现在郭老夫人还在世,还能贴补一些。等到郭老夫人有那不忍言之事发生,那时怎么办?
难不成做叔叔的要去靠侄子养活吗?
“嫁妆和聘礼现在已换成了商品,上哪拿出来?”风重华抿了抿嘴,“若是父亲再逼大娘子,就让他来找我要。”
何嬷嬷等的就是这句,连忙笑着应了一声。风慎现在怕风重华怕的要死,怎么敢来找她要?只怕一听到钱在风重华的手里,就会偃旗息鼓,再也不敢追究。
说完了事情,风重华将何嬷嬷送到了垂花门。
何嬷嬷毕竟是周夫人请回来的老人,她尊敬些也是应该的。
往回走的时候,却见到余嬷嬷也在往外面送人。
定睛一瞧,却是个熟人。
竟然是京阳伯夫人。
便曲了曲膝。
谁曾想京阳伯夫人一看到是她,眼前一亮,竟然走上前执起了她的手,“这就是风家的二姑娘,一晃几年不见,也长成大姑娘了。”
风重华心里烦她,就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出来。
京阳伯夫人脸上一僵,随即又将笑容堆出,笑盈盈地,“哟,这是害羞了。”
风重华懒得理她,就将身子侧向一旁,将路让了出来。
京阳伯夫人还想与风重华再说几句,被余嬷嬷客客气气地往前请。
风重华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见到离晚膳时间还早,就站在路边等余嬷嬷。
过了一会,余嬷嬷送人回来,看到她还在路上,就过来低声说话,“知道大爷快成亲了,她过来送礼。”余嬷嬷很烦她,连个敬语都不说,“她生怕夫人不见她,亲自来送的拜帖。夫人不想落一个轻狂的名声,这才见她。我看了一下礼单,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还有一些是别人送给他家的礼,他家居然也给拿出来送人了。”
得有两年多没听到京阳伯府的消息了,没想到居然败落成这样?
风重华有些愕然。
不过考虑到京阳伯府自从文氏‘去世’后,就一直不得永安帝的待见,这也不足为奇了。
然而今天京阳伯夫人来送礼,却向风重华敲了一个警钟。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京阳伯夫人来送礼,必定是有所求。
京阳伯夫人确实是有所求。
自从几年前因为次子娶风重华的事情,京阳伯被永安斥责丢了官职的事情,京阳伯府的日子就不好过。
两年多过去了,好好的一个京阳伯府,已不复往日的荣光。
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来求周夫人。
为了显示京阳伯府的窘迫之境,她特意在库房里挑了一些比较寒酸的礼物。
可是周夫人的嘴却是紧得很,一句有用的话也不说。
依她的意思,只要文府这个苦主开口替他们说几句话,永安帝那边就能过得去了。
可是文家的人不开口,她又能怎么样?
都怪郑白锦!
当年若不是因为她撺掇,她怎么可能会为次子生出娶亲的念头?
要是早知道娶风重华会生出这么大的事情,她是根本不敢生出这念头的。
可是——
事情一过就是两年多了。
如今文氏死了,风重华到了舅舅家居住。
风府也被抄了家。
她想找人报仇,竟是找不着下手的地方了!
找郑白锦报仇吧?
现在郑白锦是个妾,她堂堂京阳伯夫人,要和个妾一般见识吗?
京阳伯夫人站在文府的大门外,用帕子揩了揩满是汗珠的额头,吩咐大儿媳褚王氏,“回府吧!”不回去还能怎么着?
褚王氏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将婆母扶上了马车,然后自己再上去。
然后很体贴地与婆婆说话:“天气这么热,您年纪也大了,何苦再跑来跑去的?褚维和儿媳说过好几次,让我多看顾些您的身体。若是您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儿媳来办。”
褚维是京阳伯的长子。
也是府里仅剩下的唯一男丁。
京阳伯夫人现在对甩视若眼珠子,生怕他渴了饿了,一天要过问三五遍。
弄得褚王氏烦不胜烦。
可是这些话,她做儿媳的还不能说。
干脆,她就天天捡好听的奉承京阳伯夫人,一有空就往上房院跑。
反正,隔不一会京阳伯夫人肯定就会派丫鬟过去打听褚维在干什么。
结果,京阳伯夫人反而夸她有眼力,孝顺。
弄得褚王氏哭笑不得。
京阳伯夫人叹了口气,就在马车里教训起了长媳,“你以为我愿意在这么热的天气往外跑,还不是因为现在文谦正得圣恩?”说着,她压低了声音,“文谦的长子成亲,他在陛下那里请了假。你可知道陛下是怎么说的?”她把永安帝的话复述了一遍,“不仅如此,还赐了文幼安一对玉如意!文幼安哪怕就是新科状元又能如何?国朝什么时候缺过新科状元了?可是你看哪一代的状元有文幼安体面?我断定啊,这文幼安在通州只要不出什么大错,就会接连升迁。”
“咱们京阳伯府本来就与文府的姑奶奶文氏有旧怨,若是不趁着这个机会修复一下,以后只怕再也碰不上机会了。”京阳伯夫人眉头紧皱,忍了又忍才没有说郑白锦的坏话。
她叮嘱褚王氏,“以前我就是太目空一切,总觉得咱们是京阳伯府,何须怕别人?后来才明白,咱们这些勋贵之族生死荣辱,只在君恩一念间。我今天带你来,就是想让你看看周氏的嘴脸。让你明白,她周氏凭什么能给我脸子看,无非是因为文府君恩正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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