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束灵


梁崔日回头一看,两个不相识的俊秀男子。

他眉头锁起,拱手作揖,“抱歉,家中急事,冲撞了。”

殷问酒又小声唤了句:“师兄。”

梁崔日原是准备试探一番,结果答案依旧,他压下眉收回手问道:“你能看出我面具破绽?”

殷问酒心下了然他这不服的表情与语气是因什么,笑道:“当然。”

梁崔日摸了摸脸,自我反思起来,喃喃道:“怎么会……我竟看不出她来……”

殷问酒不逗他了,低语道:“回去再说,你走门,我们走墙院。”

三人错开。

片刻过后各自卸下一张人皮,围着炉火又聚集起来。

殷问酒冻得不行,恨不能把手伸进炭盆里去。

“你以往也如此畏寒?”梁崔日问。

“畏,估摸是缺魂少魄的缘由,总有怨、鬼近身。不说这个,你如此慌忙可是有所发现?”

拉回正题。

梁崔日搁下茶杯坐直了些才道:“确有。”

他自怀中掏出一本崭新的册子递给殷问酒,“这是我自一本古籍术法上抄下来的,你看看。”

殷问酒翻开第一页,便是她找人描下的程十鸢肩上那符文的样式。

再翻第二页,还是这样一张图,不过是画在册页上的。

“我描得不如你那张好,但还是能看出确实相同的吧?”梁崔日问。

殷问酒抽出第一张来,仔细对比过后点了点头,“确实相同,画得挺好。”

那么第三页,自然便写着符文作用了。

“笼?湘西秘术,束灵于天地,遥感提线……施术者借以像驱,可控其左右……”

殷问酒阅完,疑惑道:“依着字面意思,这术像是活死人之术后的延伸术法?束灵,这里的灵代指活死人?”

梁崔日:“是,湘西赶尸,乃最简单的驱赶死尸罢了。活死人如活人一般,拥有自己独立的思考言行,还被称之为尸灵。而能驱动尸灵的术,便是我娘肩上这符文,笼。”

现在再细看手中那被放大了好些倍的画,确实像是一个被咒文层叠覆盖着的笼。

殷问酒又翻一张,竟是空白。

“术法秘诀呢?”

梁崔日道:“那页纸被人撕了。”

撕了?

“这书册,是何时存于钦天监的?”

梁崔日皱眉道:“那可太久了,距今已一百七十多年。”

活死人靠三叉阵法来养,且不说能不能养‘活’,单是能做成三叉阵法地两块风水祖坟地又有多难得。

生灵都已如此艰难,又何况束灵。

更遥感提线,简直非寻常术士能想。

那翻动都要掉落些碎渣的古籍,这一页缺失最早的记录是在八十多年前。

什么时候丢的,无人能知,亦无人能多在意。

殷问酒把那段注解琢磨来去,道:“你我如今已是大周术学翘楚,尚且未曾听闻,那么能行此术的人,大概便只有那两位了。”

她抬头看向梁崔日,梁崔日心中自然明白,他问道:“如果是师傅,目的何为?如是……元靳,目的又何为?”

殷问酒抓住重点,“你亦认为崔林之便是元靳了?”

梁崔日道:“我今日,还翻出一事来。”

“何事?”

“元靳入钦天监,差不多亦在三十二年前,他为监正便有二十五年。不管是献王,还是皇太孙生时,监正之位皆是他。”

梁崔日润了口茶水,又继续道:“关于他的立场,你我之前不是没聊过,卫府出事,我也不是没怀疑过,但他身死,又留信与我:观天命,是非天命。”

梁崔日一张脸还是不愿认的倔强着,“这话在师妹你听来,不是他在悔之、告之、警之吗?”

确实是。

在探清楚周时衍为两人时,皇太孙周时衍的命根为阵眼时。

他们认为前任监正,作为监正,作为为天子服务的监正,他的处境在这里,天命不敢违。

“但现在的情况是,这监正若是崔林之……他便压根不是个好人。

周时衍所会所做的一切元靳在其中是被逼吗?且还两说。周献的八字可借也是被逼言之吗?绝对不是。”

殷问酒的反驳让梁崔日无言。

“他写这字,或许只是功成身退的顺便一笔。他无辜,他无辜的死了。”

梁崔日亦无法驳。

两人沉默片刻,他想起来方才的问题殷问酒还没回答,“你认为做这术的,是谁?”

“苏越。”殷问酒莫名肯定。

“为何?因为我娘活死人多年,已不可控?”

殷问酒应了一声,又有些犹豫道:“也或许是元靳……”

“若是元靳,因何?”

“他想控制你娘的目的能为何?”殷问酒像是自问,又自答道:“阴生子?”

程十鸢做活死人这些年,大多数时候都在谋阴生子这件事。

可元靳要阴生子做什么?

她脑中突然闪出曾经自问过且暂无解的问句:“程十鸢死在带回阴生子之后,那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她自己问出来,又自己答道:“那段时间,最大的事,便是阴生子已出加皇太孙大婚吧?

很明显,周时衍成婚之事如今再看已不算大事。

那么崔林之为何要以至亲之人身份在这个关口行术,杀了程十鸢这个活死人?

是因为她的任务已经完成?

这任务,以术法驱动她的行径,便是为着阴生子吗?”

思来想去,现下虽不知阴生子于崔林之有何用处,但这也是一种极大的可能。

梁崔日听得发愣,她娘执着于阴生子,是为算到他爹在何处。

而他爹,以术驱动她娘当真养成了阴生子?

脑内发胀,浑浑噩噩思虑不清了。

蓝空桑听着也伤脑筋的很,见两人又沉默起来,她准备出门去寻溪羽准备晚饭。

门一开,一道艳红的身影飞奔过来。

“殷姐姐!花叔……花哥哥!有个老道士说我身上有脏东西呀!”

苏鸢心道家里住着两个术学翘楚,容得到你个老道士瞎说吗。

谁知道那人跟了她一小段路,一一猜中!说得她汗毛倒立,起名先生还没寻好便奔了回来。

殷问酒:“脏东西?噢……大概因为我吧,这宅子搬过来我还没想起给你压些符。”

苏鸢“呀”地一声,“殷姐姐,你送我那平安符我给洗毁了!”

她咋咋呼呼,让沉闷气氛流通起来。

殷问酒想起自己那铃铛来,问梁崔日:“师兄,我那铃铛呢?”

梁崔日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来,铺开一层,又铺开一层,再铺开一层……

像老太太的裹脚布似的,好几层帕子中终于露出一根红绳来。

殷问酒翻他一眼,阴阳道:“还辛苦你随身带着呢。”

梁崔日有些心不在焉:“嗯,怕你需要。”

她拿手指将铃绳勾起来,冲苏鸢道:“这个送给你,洗不毁。晚些时候我再画些符咒贴于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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