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掩体
程十鸢所说的干净与小官人所说自然不是一个意思。
听她对崔林之有如此高的评价,苏越这才正眼看向楼下被围着难寻突破口的人。
青楼女子大多直接,恨不得上下其手才好,他左右的避,当人如蛇蝎。
苏越冷哼道:“我看是蠢劲吧。”
在苏越看来,当时的崔林之才是那伪善、拿愚蠢当天真的人。
人与人初见的第一印象很奇妙,她像与崔林之八星不合,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可程十鸢竟然说他干净?
苏越的攀比、好胜心陡然升起,待崔林之更连路人都不如,说话简直恶毒。
程十鸢眯着一双醉眼看她,道:“阿越,不许。”
苏越:“不许什么?”
程十鸢:“不许骂他。”
苏越皱眉:“你喝多了吧?真没看错?”
程十鸢是御灵人,就算当真醉得不识人,也不可能不识灵,苏越这一问自知多余。
但她心中就是不服,因为崔林之是他名义上的师弟。
如今竟连术法都还未决高下时,在‘干净’上,便已经输了他。
能被程十鸢夸一句‘干净’,崔林之是第一人。
是心思至纯,怨鬼类的恶灵,难能近身之人。
或许是这不服的视线太过刺背,崔林之转头上望时,认出了他这只在拜师时唤过一声的师姐。
但哪怕隔着一层楼的距离,他也看出了这师姐依旧不喜欢他的很。
因为他几乎看不见苏越的黑瞳,尽是白眼。
程十鸢在一旁兴奋道:“阿越,他在看我哎!他在看我!”说着,便向下挥手道:“崔家少爷,上来玩儿呀。”
与对面青楼拿帕招客的姑娘相比,程十鸢的热情丝毫没有因为手中无帕而输半分。
崔林之明显一愣,伸出去一半的手,因见苏越白眼依旧而尴尬的轻微摆动后便收了回去。
程十鸢哈哈的笑:“好可爱啊,阿越,我要他。”
苏越蹙眉:“你要他做什么?”
程十鸢:“要他喜欢我!”
苏越喜欢程十鸢,是那种难得寻一兴致相投的知己好友间的喜欢。
而程十鸢喜欢崔林之,是男女之情的喜欢。
这两者虽完全不同,但一个人的精力、时间是有限的。
程十鸢要分出些给崔林之,那么于苏越自然便会减少。
她心中落差,除因程十鸢被分去的时间外,还因为崔林之是她师弟。
况佑年那时候也常说她:什么都好,就这好胜心真是随时随地、不分事、不分人、不分轻重缓急的骤起。
两相叠加,苏越便越看崔林之越不喜。
程十鸢在让崔林之喜欢她的过程中时,压根不知他与苏越相识,甚至还因苏越不喜欢崔林之而哄骗她多次,制造三人一同游玩的机会。
结果显然,苏越的性子又岂是朝夕可变的。
崔林之人前唤她苏姑娘,人后唤她一声师姐得一瞪眼,于是便该口苏越,又觉得与师傅称呼相同不敬的很,便随着程十鸢唤阿越。
结果得来一声:“再敢这么喊我毒哑你!”
她不是没干过这事,崔林之怕她得很。
被苏越毒哑的那半月,程十鸢很是紧张,哪怕他写字与她说过段时间便会好,程十鸢还是带着他去找了苏越。
下毒的当事人用力捏开他的嘴,看上一眼后便道:“没事儿,上火,半月会好。”
在程十鸢决心留在江陵时,苏越甚至是带着些气性走的。
崔林之一度怀疑过自己当真这么惹人不喜吗?
二人定下婚期的时候,苏越不知人在何处,信寄了出去,她没能赶上。
等她再出现在江陵时,程十鸢已有六月身孕。
六月到八月,苏越在崔宅住了两个月,原本是等着程十鸢生产的……
……
回到当下。
崔林之长出一口气,道:“师姐不认我,是因不喜欢我,但况佑年那些年在江陵教我术学时,却也不让我与人言,包括十鸢。
他道授学只因缘、因道、因命,不求身前身后名,也不想惹人情是非。
我信,因为自我相识起,他所行所为,绝对善人。
我也蠢,阿越在十鸢八月身孕走前,便告诉过我十鸢乃御灵人身份,这样的人,于某些邪术人来说,何尝不是另一种天赋异禀。”
梁崔日听得再难专心念经,苏越按下他的手,冲他点了点头。
他转身便道:“师傅那时候临时受命,是受了况佑年的命?那所谓的梁家人,亦是况佑年的棋子?”
崔林之看着他,眼中情绪复杂。
像是再回到那天般,他喉间干涩,痛苦道:“他往后还有几十年的计划,岂会轻易败露!
阿越当时受的命,都不是自他亲口所传,甚至为你娘的产期估算好了不近不远的路程,即能让阿越应下,心知不会错过她所估的产期!
又得赶在况佑年所要的生时前,不得回来!他好是费心啊!”
说到底,程十鸢又何等无辜。
她如果不来江陵,不喜欢上他,压根无需遭这份杀身之祸。
哪怕时隔三十二年,那一日依旧历历在目,每一处细节,崔林之都能准确回忆。
梁崔日音色低哑道:“真相、究竟是什么?”
崔林之压下眼中酸涩,继续道:“是因,他要我活。”
“我命不长,不是自算,是他算。而他要帮我借以何人的命,他并不做强求,因为感情这种事,强求不得。
如若我不在意,哪怕她是我妻,你是我儿,我也可不在意。”
梁崔日心惊道:“什么意思?”
崔林之:“阴生子在术学上的天赋,非常人所能及,你娘是谁,命盘是否与我相合,他都不在意,因他能强行借之!
梁家人也不过是他为着自己的罪行找到的掩体,你看,多么完美啊。”
崔林之呵笑一声:“梁家人修邪术,困灵来行恶,而你娘于他们这一族来说,这身本事是何等诱惑?
任谁,都难寻出这背后,还有一个他为始作俑者!
我一学术之人,家中亦不过寻常看家护卫,听得阿越临走交待,也多寻来些人,但又怎敌梁家人所带的杀手!
那一剑刺下,我以为命已至此……
再醒来时,却身在况佑年落于江陵的宅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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