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救她


青青心一颤,视线缓缓下移,落到了女人的小腹上。

女人的肚子高高隆起,和她枯瘦的身形极为不符。

那里,是有一个姑娘吗?

难怪,他们这样不看重姐姐……

青青有些怔住,眼中满是复杂不甘。

“就算是女孩子,他们也不能这样对你啊。”

女人喃喃:“是我命不好……”

司瑶走进来,声音冷冷的,有些恨其不争。

“你的命不是最差的,你肚子里的孩子,命才是最差的。”

“她还没有出生,你这个当娘的,就已经放弃了她。”

青青转过头看到司瑶,又看到陈老,眼睛猛然一亮,立刻站了起来。

“夫人。”

“陈老。”

“你们可算来了。”

“快救救我姐姐。”

陈老应了一声,提着药箱,满脸沉重地走上前给女人搭脉。

女人仍旧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她只是目光痴痴地落在青青身上。

“衣服,穿上。”

她执拗地说着这一句。

陈老点了点头,看向青青。

“穿上吧,无妨。”

“她身上受了冷,不是一日两日了,不差这一会儿。”

青青满脸心酸,点头,先把衣服给穿上了。

“我姐姐怎么样?”

她急急问道。

陈老把手收了回来,摇头。

“身上的病好治,心里的病不好治。”

“她气血郁结,身上的气不通畅,四肢百骸全是瘀阻。”

“她……没有任何勃然的念头,心如死灰啊。”

司瑶眸光一暗。

有时候,心里强大的力量,远比一副药要来得强大。

司瑶曾见过许多人,心里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哪怕伤痕累累,奄奄一息,也能爆发出巨大的力气。

可如今,青青的阿姐和那个情况恰恰相反。

她是没有任何生念了。

青青一下哭出来,眼泪擦都擦不完。

手刚把泪珠抹去,下一滴泪珠又簌然落下。

“姐姐,你这是何苦啊。”

“现在我回来了,我能救你,你要撑住啊。”

床榻上,女人仍旧是双眼黯淡。

“撑住?”

“我有在撑,就是寻不见一个理由。”

“妹妹,你说,生下她,是好还是坏?”

她慢慢转头,看到朝思暮想的妹妹,终究是有了几分力气,抿唇一笑,眼中多的是茫然。

“把她生下来,是不是害了她?”

“再者说,婆婆说,我这孩子在娘胎里有些问题,不一定能生下来,这是天意。”

“我如此苟延残喘的活着,有什么意思?”

“妹妹,早知道,当年逃难,我就不往这边逃了。”

“你是一个有福气的,如今能养活自己,不像我……”

她的眸光一暗,苦笑了下,轻声呢喃着。

“早知道如此,当年,家乡发难的时候,我就不逃了。”

“反正早晚是个死,何必走这么长一道路呢?不走,至少还能留在家乡,和亲友死在一处。”

“现在,死在异乡,也不知道魂能不能飘回去。”

青青号啕大哭,扑在床边,说不出话。

她想安慰姐姐,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屋里凝固着一股悲伤的氛围,沉重的气息,压得让人喘不过来气。

司瑶皱眉。

青青姐姐被折磨了太久,心气儿已经被磨完了。

事到如今,去安慰她,说什么话,都没有用。

一个人在万念俱灰的时候,哪怕懂得万千道理,也是提不起任何兴趣的。

司瑶走向陈老,低声询问。

“能不能救活?”

陈老一瞪眼。

“本来就没死!说什么救活不救活?”

他眉毛一挑,眼中有几分得意。

“放心吧,就没有我救不活的人,她不想活,归她不想活,可在我手里,她也死不了。”

有他这一句,司瑶安心了。

“我明白了,那你去准备药吧,治病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

陈老点头,从药箱里面拿出来一包银针。

他走到床边,把青青给挤开了。

“起来起来,还想不想救你姐姐了?”

“我刚刚已经探出来了,你姐姐的确是胎位不正,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若真是大事,你姐姐还能撑这么久?”

“容我先给她扎几针,几针过去,这胎位就稳固了,然后,再吃些滋补的汤药,补补身体,慢慢的,自然就好了。”

青青闻言,喜极而泣,对陈老连连道谢。

“谢谢老先生,谢谢您。”

陈老摆了摆手。

“谢我作甚?”

“要谢,你就谢那丫头吧,要不是顾念她,我才懒得出诊呢。”

他说的,是司瑶。

青青立刻跪在司瑶的面前,一脸感激。

“谢谢夫人。”

“若是没有夫人,我姐姐这条命怕是就保不住了。”

“自此之后,奴婢愿做牛做马,报答夫人对姐姐的救命之恩。”

她说得情真意切,双眼含泪。

司瑶叹息了一声,搀扶起了她。

“好端端的,我要你当牛做马做什么?”

“你往常便很好。”

“起来吧。”

“在这里守着你姐姐,等你姐姐安然无恙了,那便好了。”

司瑶又看向了陈老,陈老那一手医术出神入化,手中拿着银针,一根一根的朝着女人身上扎去。

女人身子僵了一下,抬起了手,竟是想阻拦。

陈老眉眼弯弯,笑了笑,一手把女人的手给挡住,把银针给刺了下去。

一边扎针,他一边笑着说道。

“丫头。”

“年纪轻轻的,就想寻死啊?”

“你怕是不知道,这生命有多可贵,有些人寻遍名山,就为了找那些不出世的神医,救自己一命。”

“他们又何尝不知,安静的待着,吃着那些补药,也能多活两年,何必白白花费这两年,去寻那一个不确定的机会呢。”

“可是,他们仍旧不甘心。”

“没有命的人都如此努力了,你命不该绝,又何必早早掐断这生机呢?”

“人生漫长,天高海阔,我也听了两耳朵,知道你这个婆家不好,那咱们便走,任天地浩大,难不成,还过不了自己想要的日子?”

“因为这些人,白白葬送了自己的一条命,值么?你死了,他们巴不得要多乐呢。”

女人神情微动,眼中有一些茫然。

只是眨眼间,陈老就往她身上扎了十几根针。

女人的气色瞬间好了一些。

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她面色红润了。

反倒是陈老的额头布上了几滴汗珠,显然,施这次针,对他的损害也有。

青青连忙从身上摸出帕子,给陈老擦了擦汗。

“是啊姐姐,你走了我怎么办啊?你千万不能这么想啊。”

女人沉默了,一句不说,但是也没有再反抗。

陈老又道。

“再说了,我听你言语之间对腹中孩子的维护,你应该是喜欢这一个孩子的,既然喜欢,又怎么忍心硬生生把她的生机掐断呢?”

“你若觉得这是龙潭虎穴,便带着孩子离开这里。”

“可千不该万不该,动了寻死的念头,这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啊,如今这孩子已然成活,现在放弃,岂不是让这孩子没能睁眼看天地,连最基本的道理都还不懂,就让她早早去了,你于心何忍啊。”

女人闭上了眼睛,流下两行清泪。

“大夫,我知道您所说的意思了,您治吧,我不寻死了。”

是啊,虽然日子不如意,可是,她总该为了孩子拼一拼。

一炷香的时间,陈老施针完了,满头的汗被青青擦下。

陈老坐在了地上,也不嫌脏,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喘息着。

“救回来了。”

“她肚子里的孩子,胎位已经稳了。”

“命算是救回来了,只要好好的养养身体,让她有力气熬到生产,孩子生下来也就行了。”

歇了一下,他双手撑着膝盖,慢慢地站了起来。

“行了,我去给她写一个药方,让他们抓药去,多吃些有营养的,别等到生产那日,还是枯瘦如柴,那是生不下来孩子的。”

他站了起来,往屋里一个小破桌子那里走去。

到了桌子前,他从药箱里拿出来一张信纸,又想拿出来笔。

他的药箱很大,可是里面的东西也不是样样都有,想摸笔的时候,尴尬了。

“没放……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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