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忍下羞辱
宋如玉眼底的杀意都要溢出来了，站在原地停步不前。
她捏着篮子，尽量挤出一丝笑意，自己还以为隐藏的很好。
这出戏刚开始呢，就这么被宋如玉演砸岂不是可惜？
宋予恩放下手中的水壶，朝宋如玉道：“既然来了，怎么不过来？”
“哦。”宋如玉这才回神，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几日不见，姐姐容光焕发判若两人。”
“美的跟仙女儿似的，我一时间看呆了，还请姐姐见谅。”
宋予恩笑了笑，起身道：“是吗，不过也是，几日不见，你这脸色颇为憔悴啊。”
宋如玉下意识抬手摸上自己的脸颊。
不送宋予恩说，她也知道自己的脸色肯定不好。
从庄子上赶回来，得知家人都被抓去虎甲卫的大狱，本就提心吊胆惶惶不安。
加上昨晚说是新婚夜，她却独守空房几乎枯坐了一晚上，今早小睡了一会儿，天刚亮就起来下手做点心。
就算铁打的人也遭不住，何况她还不是铁打的。
摸到手中的脸颊，肌肤明显粗糙了。
再看宋予恩。
两人离得还有十来步，早晨初生的朝阳正好，光线透过凉亭旁的空隙投在她的脸上，瞧着肤白胜雪，细腻柔美。
不需要近距离的对比，高低已经很明显了！
换做从前在伯爵府，她高低要跟宋予恩明里暗里呛上几句。
可今时不同往日。
宋予恩不再是那个无人撑腰的贱人，她背后有沈藏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何况这么早来葳蕤庭，目的可不仅是送点心讨好。
昨晚枯坐半夜，怨恨冲昏头脑，倒是让宋如玉越发清醒，认清了自己处境。
什么海誓山盟蜜语甜言，在现实面前不足一提。
她现在能抓住的只有沈修益，若一直做那毫无用处菟丝花，她的下场未必会比沈修益计划里宋予恩好。
宋如玉不甘的放下手，面上不得不支起笑意，顺着宋予恩的话往下：“姐姐说的是。”
“这几日要准备嫁入临安侯府的事，忙起来什么都忘了……”
话音落下，端茶过来的附香咦了一声，故作不解：“宋姨娘究竟在忙什么啊？”
“听说二公子昨儿半夜叫人去接您进府，时间仓促，什么都没准备。”
“唉，要说二公子也真是不体面，虽然不是娶正妻，好歹是纳妾，一点也没准备，不说牵红挂绿了，连双囍都没见着一个。”
附香越说越起劲儿，放下茶水感慨道：“咱们夫人进门那日才叫热闹呢，宾客里三层外三层，挤得几乎走不动道。”
“还有还有，太后娘娘竟纡尊降贵来添妆，我们姑娘一整日都在吵闹中，今早还在说没缓过劲儿来。”
“二公子和我们侯爷不是一个母亲，到底行事参差不齐，二公子在娶亲这件事上，连我们侯爷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附香这贱婢，真该死啊！
宋如玉恨不得上去，狠狠给她几巴掌，撕烂那张多话的臭嘴！
忍了又忍，几乎浑身颤抖，这才挡住冲动没有当场失态。
宋予恩看着宋如玉艰辛忍耐的模样，适时摸了摸鬓边的发簪。
那是她知道宋如玉来了，临时别上的。
纯金打造，上面嵌着红黄蓝三种宝石，阳光下熠熠生辉，折出各色的光泽，既豪气又耀眼。
这种东西太过于浮夸，一般女子戴着会显俗气，偏宋予恩那张脸如美神降临，簪子抢不了她的任何风头。
宋如玉看到她的动作，目光自然被吸引了。
除了那根豪气十足的簪子外，她发间的珠花瞧着也不简单。
再往下，是考究精致的服饰。
宋如玉一眼就认出那料子跟沈沉璧身上的一样，应该是最时兴的香云纱，一匹千金还抢不到手。
此外，宋予恩脖子上和手上的首饰，不是玉石便是成色极好的红宝石。
宋如玉心里的酸意压都压不住，像是喷薄的井水，瞬间涌的哪儿哪儿都是。
自打进了葳蕤庭，宋如玉衣袖下的拳头就没松开过。
什么好事都轮到了宋予恩，她千算万算，最后一样也没落到！
早知是这个结果，她还不如当时直接嫁给沈藏之呢，好歹人死了，还有银子和身份在！
还有附香这个贱婢狗仗人势，从前见到她夹着尾巴大气都不敢喘。
现在抽风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竟敢当面接二连三的讽刺她，她……
“哎呀，你脸色这么难堪？”宋予恩抢在她被气死之前，假意关切：“要不要紧啊？”
宋如玉总算找回些理智，勉勉强强开口：“昨晚没睡好，可能有些打不起精神。”
话是这么说，面上那点若有若无的笑意，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宋予恩嗯了一声：“成婚是一辈子的事，我也是经历了才知道其中那么多的讲究。”
又侧头看附香：“你也是，好端端说这些事做什么，惹得宋姨娘不高兴。”
“哎呀，瞧我这张嘴。”附香配合着做戏，夸张的轻轻打了一下嘴唇：
“我不是想着，宋姨娘和夫人是一家的姐妹，现在又有缘分当临安侯府的妯娌，高兴之下难免说了些实话。”
“好了，不怪你。”宋予恩有意给宋如玉留空间，支开附香道：“你去后面瞧瞧我给侯爷熬的药去。”
“这葳蕤庭本来就没几个人伺候，别的人我不放心。”
附香乖巧应声：“是。”
宋如玉赶紧侧身对吴婆子道：“我给姐姐做的丽颜汤冷了，你正好跟着附香去热热。”
“叫青栀也去，你年岁大了，以后这些活儿都要青栀做的。”
青栀，正是沈修益拨给宋如玉的侍女。
附香蹙着眉，阻止道：“宋姨娘刚来临安侯府，尚且不知规矩。”
“葳蕤庭跟别的院子不同，得了圣上和太后娘娘的特许，不准任何人随意出入。”
“让您进来，还是夫人看在都是伯爵府姑娘的份上，再多余便是得寸进尺了！”
宋如玉当即红了眼睛，弱弱解释：“我当真不知，若是不方便就算了。”
“热热汤而已。”宋予恩打断，笑着跟附香说：“人是宋姨娘带来的，你难道还担心他们对侯爷不利？”
“带她们去，正好我跟宋姨娘说说话。”
附香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同吴婆子和青栀道：“跟我来吧。”
凉亭里，只剩下宋予恩和宋如玉二人。
宋如玉上下打量，到底是没忍住，话里带话刺道：“姐姐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如今身上的贵气真像是与生俱来，倒是让人忘了伯爵府那些日子。”
“谁说不是呢？”宋予恩慢吞吞的倒茶，推到宋如玉跟前：“不过有句话我要纠正。”
“伯爵府的那些日子，我死都不会忘记。”
宋如玉一顿，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
她心里暗暗埋怨自己为何沉不住气，嘴上赶紧说好话：“姐姐，是我不是，不该提起那些不好的回忆。”
“唉，也怪祖母，她老人家在村里待了一辈子，想法同上京的贵人不同，总想着棍棒底下出孝子。”
“他们做的不好的地方，我代他们跟姐姐说一声不是，他们现在也吃了教训。”
“进虎甲卫比杀了他们还难受，还请姐姐出了气，高抬贵手放过他们一次吧。”
宋予恩抬头，似笑非笑跟她对视，并未回答她这番是是而非的劝说。
两人相望，隔着一张黄花梨木桌，视线里都带着一丝恨意。
不同的是，宋予恩隐藏的很好，宋如玉不小心泄出了一丝痕迹。
宋予恩的眼神锐利，仿佛盯着猎物的雄鹰，稍微有个差错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宋如玉不敢轻举妄动，勉强笑道：“姐姐别怪我为他们说话。”
“之前他们做的那些事我都不知情，也是闹大了才隐约听说，的确是他们的不对。”
见宋予恩并没什么反应，她胆子大了些，喝了一口茶，继续劝导。
“但话说回来，血脉相连是不争的事实，姐姐虽嫁给定安侯，可谁都知道定安侯的身子岌岌可危。”
“姐姐母亲的母族断了来往，外祖无望，能依靠的还不是那个伯爵府的人啊？”
“说个不好听的，若是有个好歹，姐姐在这临安侯府得罪了老太君，还哪里有好日子……”
听到这，宋予恩总算开口了。
她品着茶，幽幽打断：“这些话，是你爹娘教你的？”
“不是。”宋如玉红着眼，小声道：“我回上京时，他们已经被虎架卫抓走了。”
“刚才所言皆是我的愚见，姐姐若不喜欢听，我以后都不说了。”
“是不好听。”宋予恩重重放下茶杯：“你进门第一日，虽不是明媒正娶，好歹也是春晖院的姨娘。”
“府上还住着你婆母王氏和沈老太君，不去跟她们请安，倒是巴巴儿来我这儿。”
“我这葳蕤庭不欢迎外客，没别的事你且回去吧，以后也别往我这儿跑。”
下了逐客令，宋如玉慌了，赶紧道：“有事，还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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