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主动说出
门口的人,并未认出宋予恩。
他只扫了眼男装打扮的宋予恩,便朝掌柜道:“还是按照这方子,再给我抓几天的药。”
掌柜伸手要接,却见宋予恩起身了:“通判大人且慢。”
那男人转过身,目光总算停在了宋予恩身上。
装扮可以更改,但宋予恩的声音并未可以变化。
张硕只愣了片刻,当即反应过来宋予恩是谁,他瞪大了眼睛:“小侯夫人,是你?”
“是我。”宋予恩笑了笑,从杨掌柜手中接过方子:“大人,我说过这方子只需要吃上七日。”
“怎么,张大人是信不过我?”
“信得过。”张硕犹豫了一瞬,实话道:“小侯夫人既是大夫,也该知道我这症状的人有什么烦恼。”
“您给的方子的确有用,第二日就见效了,直到今日还好好的,可我这心里怎么都不踏实。”
“万一……”张硕有些难以启齿:“总之,之前那种痛苦难耐,我是再也不想体会了。”
“眼看着药就快吃完了,想着再抓点备着,万一有不舒服,也省的再跑出来折腾。”
宋予恩将方子折起来,打量着张硕的神色,笑道:“从张大人的面向看,这烦恼短时间不会找上门了。”
“张大人把那七日的量吃完,既要稳固,我重新开个方子吃上十日,保证把这顽疾彻底治好。”
“往后注意些饮食,别吃过辣的东西,寻常重口味一些也没问题!”
张硕听到这话,眼前一亮:“当真?”
“我人就在临安侯府,张大人难道还怕我跑了不成?”宋予恩说话间,已经起身去研磨写方子了。
张硕赶紧跟上:“我不是不相信小侯夫人……”
宋予恩自然清楚他的担忧,下利不行,整个人不论饮食还是生活 ,都会大受影响。
她笑着打断:“说再度,不如看效果,十天半个月可能无法断然。”
“咱们就看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总之后面有任何不适,随时可以去临安侯府找我。”
“便是将来出了什么变故,我也会在上京城。”
张硕连忙应声:“小侯夫人这话说的,我既然相信您给的方子,那绝对是相信您的医术!”
“不过。”他后知后觉,环顾药行一圈,视线落在男子装扮的宋予恩身上。
“小侯夫人为何在这,还做出这幅打扮?”
他进来时,宋予恩坐的位置,一看就是药行坐诊大夫。
以宋予恩的身份,金银珠宝手到擒来,光是那令人咋舌的聘礼以及太后娘娘添的嫁妆,都足以让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何苦在这不知名的药行来坐诊,平白吃苦?
宋予恩坦坦荡荡:“我有医术,光在后院呆着岂不是白费母亲辛苦教导?”
“能出一份绵薄之力也好,只是小侯夫人的身份,不方便我抛头露面给人把脉看诊,换个身份大家都轻松。”
“也是。”张硕说话间,已经对宋予恩佩服不止了。
小侯夫人这胸襟和意识,除了十几年前惊现的女大儒之外,绝对遥遥领先了!
她有本事,想着利用本事悬壶济世,不仗着伯爵府嫡女和定安侯夫人的身份。
医术还叫人佩服!
张硕连连点头:“有您这样的大夫,是病人的服气,这药行啊,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
“宁可药架上蒙尘。”宋予恩把写好的方子递给杨掌柜:“我私心不愿意药行生意爆满。”
“不过话说回来,人生在世难免有各种病,我不是圣母,药行开着营业就需要银子维持。”
“这药行在成氏大小的药行下苟活不易,还请张大人帮忙宣传。”
张硕郑重其事点头:“小侯夫人医术好,人也好,张某当然会的。”
“以后在这药行,还请张大人叫我宋公子。”宋予恩眨眨眼:“毕竟我做了男子打扮。”
“理解,理解!”张硕说话间,想到另一件事,看向不远处抓药的掌柜:“小侯夫人,不知道您方不方便说话?”
“早前去临安侯府,有侍郎大人和府尹大人在,我不好跟您有任何接触。”
“后来公务缠身,直到这会儿才有空,误打误撞见着您了,也省的我花心思找借口再寻去临安侯府。”
“方便的。”宋予恩想了想,将他带到一旁的空屋:“张大人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事关伯爵府。”张硕神色间带着犹豫,低声道:“本来这些事属于绝对的秘密,不可泄露半分。”
“但我瞧着您是好人,宋将军又是兢兢业业镇守边关的英雄,这些年将军和夫人一心放在前线。”
“若没有他们的坚守,我们未必能过舒坦的日子,所以有些事便是冒着危险,我也得让您知道。”
话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必然是桑枝口中提及的那封密信!
宋予恩心如明镜,面上却得装作不清楚。
否则张硕会怀疑她费心去府衙打探,是不是别有用心!
她抬头,面上满是不解:“张大人,我怎么听不明白,我们在上京城,什么事能跟我父亲母亲有关系?”
“是这样。”张硕四下看了眼,确定没有任何人窥探,还是把声音压了又压。
“之前从伯爵府抓走的宋家亲戚曾盼梦,她关了几日拒不认下罪行,反复反口,导致迟迟无法结案。”
“御赐之物失窃原也就不算小事,偏偏事情还闹大了,上面的意思是要把牵连其中的所有人都找出来。”
“没想到前日曾盼梦忽然说,她在御赐之物的匣子里翻到了一封密信,她不识字,本来打算付之一炬。”
“没想到正燃了火盆,误打误撞叫识字的女儿瞧见了,看完后大吃一惊,母女二人窥见天大的秘密,又惊又俱生怕惹祸上身。”
“因为事关重大,又不敢擅自将书信焚烧,只能一直留着,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张硕说到这,脸色已经沉到了谷底:“小侯夫人,我接下来要说的,您可得有心里准备。”
宋予恩满脸担心,微微点头,捏着帕子的手却紧张的泛白:“张大人尽管说。”
“那封密信……”张硕声音有几分干涩,像是极难开口:“是宋将军跟北域皇子来往的通信!”
“什么?”宋予恩的惊讶半真半假。
她前世就知道,必然书信往来皆是实证,皇上才会相信镇守边关多年的宋明运,做出了通敌卖国的蠢事。
重生后,她也猜到了书信的出处。
除了常年和宋明运有书信往来的亲弟弟之外,无人能完美的模仿出宋明运的笔迹。
何况,沈修益才打听过的私印,此前宋明文的确能接触到。
她没想到的是,今生这封信会从曾盼梦手中出来。
也是,一箭双雕啊,这封信既能坐实了曾盼梦偷盗,撇开曾琦梦的同时,也能撇开宋明文一家跟密信的关系。
宋明运被推至风口浪尖,他们滴水不沾身。
将来宋明运有个好歹,他们几人不会被波及!
宋予恩心下冷笑,表面依旧是惊慌:“张大人明鉴,我父亲平民出身,若非投身行伍哪里能够得上伯爵之位?”
“圣上天恩,我父母感恩戴德来不及,只能更加卖力,岂会做出如此荒唐糊涂的事情?”
几句话,她眼眶已然通红。
张硕叹了一声,赶紧道:“小侯夫人,我当然相信宋将军夫妻的为人。”
“只是国家大义不容我徇私,那封密信我只能往上呈去。”
“宋将军远在边关,后面出了这样的事,他必然不知情,无法自证清白。”
“您是宋将军的独女,我冒险告知您这件事,还望您能早些想到办法跟将军取得联系。”
张硕说到这,又长长叹出一口气:“定安侯成了那样,还不知道将来如何。”
“边关的大将就剩下宋将军独撑了,要是宋将军再出事,难以想象边关会不会出大问题!”
“这也是我告知您的原因之一,小侯夫人,言尽于此,若将来有意外,还请您……别将我牵扯进去。”
宋予恩擦了擦眼角,哽咽道:“张大人能把这件事告诉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岂会当那白眼狼?”
“就是不知,这件事还有多少人知情?”
“曾盼梦直接将那封信交给我的。”张硕回想着:“事关重大,越少人知道对宋将军越好。”
“所以我自作主张,以特殊事件为由越级呈报,府尹和侍郎大人肯定不会知晓。”
“倒是杨尚书那边,我的身份无法进宫面圣,全靠尚书大人,他肯定也知情!”
“圣上看了密信,会召集哪些大人商议,我就不清楚了。”
宋予恩了然,郑重其事的行礼:“多谢张大人为家父思虑,据实相告。”
“我能保证家父定是清白的,来日洗刷冤屈,再携礼上门道谢。”
她的感谢,是发自内心的。
主动找张硕了解,和他主动开口,完全是两回事!
张硕这人刻板了些,却是难得清醒之人,担得起她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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