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文蕊

　　        碧月一惊，看时，却是一片飞刀倏忽而至，遮开自己剑锋，便见一红裙女子飘飘而下，遮挡在那司马云烟之前。碧月见这女子来的轻巧，不敢小觑，细看时，见她上身穿着紫绫单缣袄儿，笼着细纱，下身榴红长裙，垂到脚跟，妆扮的采光艳艳，手里却提着一柄银光灿灿的宝剑，长挑身儿，容长脸儿，烟眉笼翠，俊采神飞，姿色倒还是一流的。然而，那眼光也太尖利了些个，此时直勾勾瞪着碧月，宛如要用这眼神将对方射杀一般。

                          这红裙女子细看了碧月一遭儿，冷冷的喝一声：“好你个碧月，竟敢来这里行凶！”

                          碧月将这女子略略打量一阵，便知道是刚才在那前庄竹楼里留书相戏的女子了，知道她与司马云烟关系非同一般。然而，她年纪轻轻，说话口气却大得很，竟直呼起碧月名号来，可是无礼的很。碧月是什么样的人物，脾气可不是一般的大，听她出言无礼，自然也是不忿的，便要戏她一戏，拿话来压她，拿手中剑指着云烟道：“姑娘是这轻薄儿的什么人？怎就到我碧月面前管起闲事来了？姑娘也不仔细瞧瞧，我碧月平日里要做什么事，满江湖上能有谁敢说出个‘不’字来么？你又向谁借的胆子，竟敢在我面前动起刀兵来？”

                          那红裙女子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眼望着碧月冷笑道：“真真气杀人呢！你倒是恶人先告起状来了，怎就敢拿话来问我？我先问你，平白无故的闯入我家山庄里来行凶，你是向哪里借的胆子来？难道就凭你家宝雕宫的威势，就凭你这些年与他三绝门里结下的情分？还是凭你在朝廷里这几年邀来的爵位？如果你想要仗着这些就在本郡主面前行凶，可是瞎了你那双眼睛！本郡主当时也是在王府里长成的，皇宫里也是常去的，京城里的皇帝是我兄长，后宫里的大小公主是我的姊妹，朝堂里的老臣也要看我的脸色，多大的尊荣，你怎就敢在我面前逞强？我平日里就最看不起你们这等仗势欺人的东西，又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主子，也不过是受了我天朝的招安获得的爵位，别人眼里你们高人一等，我只把你们当奴才看待！你现在倒来我面前称大，欺负起人来，可是找错了地方！大不了就把万事抛开，你我只在剑法上见个高低！”

                          你说这女子是谁，怎就这么大的口气，就连碧月也呵斥起来？原来她就是当年云烟入梁王府所劫的玉痕郡主，名号文蕊的便是。她因为当年看中云烟风流人品，也就误打误撞，跟了他。这文蕊本来就是在王府里尊大惯了的，平日里云烟也不敢违她的意，只把她好好的哄着，如此一来，越发把她脾气纵的不行。这时她见碧月对云烟不利，心头火起，因此出手相拦。

                          她文蕊可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口里说着要与碧月过招，手中长剑就猛地一抖，早向前面飞刺过去。可把她身后的司马云烟慌的不行，看她出手，忙飞身上前拦住，一手握住她手腕，另一只手在后面揽住她腰，笑道：“快别闹了，怎好端端的又动起气来？这仙子刚才也并没有伤到我，都是在玩笑呢，哪有真事？你又何必这般认真？快快撂开手，我这就陪你回房去。”

                          这文蕊见司马云烟上前来劝，越发的气不打一处来，回头淬他道：“仙子，仙子！你这会儿心里口里都只有她一个了！她刚才可是要杀你的，若不是我出手快，她一剑过来，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么？我也知道你那等软骨头的毛病，一贯会在这些女子面前做好人，现在倒还替她求起情来！你也不用哄我，我刚才也在暗处听的明白，她明明拿剑逼着你，没好气的和你说话，你倒还轻声细语，欢欢喜喜和她谈的尽兴呢！好没脸的东西，我也替你害臊！我心里明白呢，你是不是又见了她的美色，又勾起肚子里的馋虫来了？细细看来，你还是旧性不改呢！此时你也不必拦我，她惹了我，我在这里就给她好看，你我的账回去再与你细算！”

                          那司马云烟一听这话，不由得叫起苦来，忙忙的向她赔话道：“冤杀了好人呢！我只是一片好心，你怎又不理会！我这时拦住你究竟是为了谁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你但凡好好想想，以我的这般功夫尚且不是这位仙子的敌手，你到头来能有多大能耐，怎能与她比拼？到时若果真弄伤了身子，可不更是苦不堪言了？再者，平日里有人给你气受，我还要替你出头呢，原本没有看着自家娘子受别人欺侮的道理，今天到了这里难道我就不替你着想了？总不能在你们两个中间偏向着外人！我只是为你好，怕你吃亏，受了人家的气，你却抢白起我来了！”

                          文蕊在这个时候哪里听的进这话去？只愤愤的向那云烟道一声：“你这些花言巧语我也听的腻了，只是说一套，想一套，到头来又做一套，怎么让人信你？说是为我，究是为谁？你也不必多说，今天我在她面前总不能示弱，你要帮我时便帮，不然，便站在一边去，别在我面前碍眼！”当下喝一声：“放手！”那司马云烟见她火气正盛，生恐有些闪失，怎能放手？反倒拦她腰更紧。文蕊又道一声：“你放也不放？”云烟仍是不放。

                          文蕊火气便上来，手腕儿一翻，调转手中剑锋，反手握了剑柄，便要向身后那云烟身上飞刺。这里云烟一惊，道一声：“文蕊！你——”急忙闪开。那里呼啦啦挥扫开一剑，早向碧月面前攻杀过去了。

                          碧月单手起剑，与她相敌，两人斗杀在一起。这里司马云烟干巴巴的站在一边，左看看，右看看，只叫得苦。他若要出手帮自家娘子，一来，知道以他二人之力也未必是碧月对手，若因此惹碧月动怒，到头来夫妻二人性命恐怕都丢在这里；二来，怜惜那碧月人品风貌，确实也下不去手。若要助着碧月制服文蕊，更不是了，万万没有助着别人与自己人作对的理，若要因此惹怒娘子，回去又要不得安宁了。

                          这云烟寻思一番，一时间向左不是，向右又不是，没奈何起来。看看他娘子落在下风，忙向那碧月道一声：“仙子万万不要与她计较，手下留情则个，也是给小人几分薄面了。”

                          他娘子便骂：“好没骨气的东西！看我受敌，不来帮衬，还要向她求情讨好么！在我眼里怎能看得起你！”

                          碧月听了他二人说话，一边遮驾，一边特特的向那司马云烟笑道：“云烟，你也是没趣的，怎却让我给你脸面？你也仔细看看，我难道是乐意和你家娘子交手的么？她这般凶神恶煞的气度，剑来剑往，都是要命的招式，我稍不留神就要被她图害了。你现在不去劝她，反而来劝我，可是存的哪门子心思？正经的把这话说与你家文蕊听去！”

                          这里司马云烟受了这两位的一番抢白，越发觉得没意思了。然而人在这里，总不能不管，少不得又向那碧月笑道：“仙子也别这样说话，大家都明白，若以仙子的功力，便再多几个她上来，怎能靠近你身？按理说来，文蕊她本来就是这等惹事的脾气，此时也是无心冒犯，仙子何必与她较真？仙子在这里也听小人一句话，就是不给小人脸面，也给她那做兄长的一丝脸面，放她一马吧！”

                          碧月听他话出有因，撩开对方一剑，回头向他问道：“你倒是好好说明白，他哥哥又是何人，怎让我给他脸面？”

                          云烟道：“仙子但凡知道面前与你打斗的人名叫文蕊，当初她又是王府的郡主，便也应该知道她那做兄长的是什么名号了。——这文姓，毕竟是我天朝的国姓。”

                          碧月听罢，心头不由得一动，随即望那文蕊会心一笑，且问道：“这话我不明白，你云烟也不要与我耍滑，何不把话说明白一些？”

                          文蕊大怒，冲她相公喝道：“云烟！我看你敢说！”

                          司马云烟眼见她有难，怎能不说？向那碧月道一声：“仙子听明白些吧，她的兄长，倒也不是别人，便是仙子当年的大师兄，现封定北侯的文渊侯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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