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巨变

不同于其他侧峰，无界峰下多有市井气息，茶楼，作坊，酒馆，当铺，以及街道两旁摆放的诸多摊位，都让整个无界峰显得更接地气。

  因庞珅主张借假修真，所以他并不制止弟子们这般做派，相反更是鼎力支持。

  至于支持的原因嘛，无非大同小异，一是修行枯燥之余，可以缓解弟子们的乏味之心，二来以出世的智慧做入世的事儿，也能让弟子们从中有所感悟有助修行，三是买卖换取之间，也更可以让这些弟子多赚修行资源……

  到得无界峰下，映入眼帘的一幕，差点惊掉刘寒锋的下巴，这哪里还有半分修行宗门的做派，分明是一副凡间市井的感觉。

  因刘寒锋从未到过无界峰，也未听他人提及，心中自然而然的认为无界峰也与别峰无甚区别，如今到了才发现，竟是如此与众不同。

  惊喜之余，一双大眼闪闪发光的连连四顾，于是决定在此地闲逛一圈，给三人带些礼物回去。

  “陈兄啊，没想到咱们上清还有这么好玩的地方，你怎么也不给我说一声，好让我早些知道啊！”闲逛时分，刘寒锋冲陈烨略做不满姿态。

  见其一副忧怨神色，陈烨再次哭笑不得:“刘兄啊，我以为你知道我无界峰下有这般地方，怎么从来没人给你说过吗？”

  蹲身下望，刘寒锋双手端起摊位上摆放的一株盆景，在手中仔细打量着说道:“嗐～确实无人与我说起过，早知道有这般去处，我早就来逛逛了。”说话间又将盆景轻轻放在远处。

  站立起身，朝着其他摊位而去。

  “无妨无妨，刘兄若想逛，陈某陪你逛逛也好！”见其来了兴致，陈烨开怀着说道。

  恍惚间，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刘寒锋猛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着实吓了陈烨一跳，接着面露郑重之色对其说道:“陈兄，逛街随时都可以，我想我们还是先谈正事要紧！”

  “～好”陈烨点头称是。

  不一会儿功夫，二人来到一家酒馆门口，抬头看去但见门头的匾额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无界酒坊。

  还未进门，里面的掌柜便亲自出门邀请起来:“无一福源上清，我说今天早上为何喜鹊鸣叫，黄狗作揖呢，原来是陈师弟来了啊，稀客稀客，这位是？”

  来人约莫四十五六，个子不高，穿着一身浅蓝长袍，头戴一顶黑布便帽，行走间步履稳健，周身又带无形罡风，冲两人抬手行礼之际，却是活脱脱一副纯正商人的之态。

  所谓有样学样，眼前这位师兄算是真正做到了。

  上清门主要服饰虽以白、青、紫为主，却也不是不能穿着其他服装，特别是在这类似凡人的街道里，服装的千奇百怪，更是让人眼花缭乱。

  “无一福源上清，真是有劳师兄接迎了，这位是琼苑峰的真传弟子刘寒锋师兄，今日闲来无事，我二人正准备到店里坐坐，敢问师兄可还有雅间？”陈烨回应一礼，朝方才那人含笑开口道。

  听到这话，掌柜笑意更甚的回应道:“原来是刘师弟，久仰大名，久仰大名，雅间刚好还有一间，二位且随我来。”说完，头前引路而去。

  掌柜在前，二人在后，三人正朝雅间走着，面向前方，陈烨微微侧头过来对刘寒锋小声说道:“你可不要小看了此人，他也是我无界峰内门长老之一，筑基后期修为，厉害着呢……”

  刚好说完，三人正巧到得雅间门口，挥手示意，礼仪有加，掌柜缓缓开口，请二人入内畅谈，稍时便有酒菜奉上，随后掌柜行礼告退。

  回应一礼二人径直往雅间走去，分别落座之后，二人并未直接开始谈起正事，待酒菜齐备之后，陈烨随手将房门一关，开始诉说起来。

  满上一杯受过灵气加持的酒水，陈烨端起敬道:“刘兄不喜欢绕弯子，那陈某也就直言不讳了。”

  见陈烨敬酒，刘寒锋也是端起一杯，与其对碰:“陈兄，但说无妨。”

  杯酒下肚，陈烨不再故弄玄虚，缓缓说道:“说来话长，此事还要从我大齐先帝说起，先帝在位时，因其有志效仿景洪元皇想创立一个天下大同的世界，所以几十年如一日的为之努力，励精图治，阔地开荒，修订刑法，改善民生，内安群臣，外平诸敌，使得当时整个大齐上下一片祥和，欣欣向荣，那时候我们齐地百姓能安居乐业，远离战火的纷扰，都要仰仗先帝的洪福，我们陈家本是小族，也是从那时起，暗中得到先帝的栽培，这才成了后来的天府洲四大家族之一。”

  说到这里，陈烨端起酒水自饮一杯，然后接着说道:“唉，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先帝仁慈，生了个儿子却是毒辣无比，阴狠非常，我齐地百姓哪个不知是他弑君弑父后又嫁祸他人，最终篡权夺位。”说到这里，陈烨紧握双拳，怒火中烧。

  “这还不算，此人残害忠良，淫乱无度，强收杂税，横征暴敛，重典重刑，抓丁充军，为了供自己取乐，竟然还以军国大事为儿戏，肆意侵扰他国百姓，强抢民女，填充后宫，屠戮平民，大军所到之地，皆是一片汪洋火海，唉～”言说至此，陈烨既怒且悲，怒的是齐帝无道，悲的是天下遭殃。

  “如今我齐地百姓，民怨沸腾，哀鸿遍野，饿殍载道，庄稼也有一年多时间颗粒无收了，到处都是一片衰败景象，然而那些狗官为了得到这狗帝王的欣赏，更是欺上瞒下，谎报收成，以至于他愈发贪得无厌，又要加重赋税。”

  “我陈家深受先帝厚恩，本该一举全族之力和这狗帝王斗个不死不休，奈何时机未到，以卵击石的话不仅伤不得他不说，甚至还会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所以也只好忍气吞声，苟延残喘。”

  “眼见这大好河山就要葬送在这狗帝王手中，我家家兄实在难以忍受，故而不听家父劝阻，连番上表说明百姓真实境况，谁知那狗帝王得知此事后，不仅没有收敛，还偏听偏信的反倒说家兄妖言惑众，造谣生事，然后废黜了家兄的中书郎一职之后，又把家兄活活置死。”

  “但念及我陈家势大，狗帝王怕我族与其来个鱼死网破，此事过后，便没再追究连带责任。”

  说完，陈烨好像放下了什么千斤重担一般，开始自饮自酌起来。

  就在陈烨止住话语，独自饮酒期间，刘寒锋胸中那股滔天的怒火再也难以压制，随即拍案而起，暴怒的说道:“混账东西，这等狗贼，他有什么资格能做大齐之主。”

  此话说完，正在喝酒的陈烨也被刘寒锋方才举动着实吓了一跳，随即连忙放下酒杯，站立起身拉着刘寒锋说道:“刘兄，此事绝非三言两语能说清，你先坐下消消气。”

  下坐之后，陈烨端起酒水又敬了刘寒锋一杯，然后说道:“现在咱们大齐内忧外患，百姓流离失所，那些在昏君的压榨下，本就为数不多大齐子民，目前也都在成批成批的纷纷转投他国，长此以往，国之不国啊，刘兄。”

  闻听此言，刘寒锋也是无奈至极，摇了摇头冲陈烨说道:“唉～陈兄，那眼下又该当如何啊？”

  见机会到来，陈烨随即面露喜色，看着刘寒锋郑重其事地说道:“刘兄，为今之计，要想救大齐于危难，只有一个办法，那边是外联诸国，内招人才，待到时机成熟里应外合一举推翻暴君的统治！”

  陈烨说完，刘寒锋并未直接回话，而是突然之间冷静了下来，在思考陈烨先前对自己的种种言行。

  一会儿过去，刘寒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陈烨意图在此，怪不得此前对自己总是礼敬有加。

  “陈兄的意思，刘某明白，只是独木难成林，仅凭你我二人，只怕有心无力啊，那狗帝王身旁必定不乏境界高深的修士，倘若与之对上，我二人恐难以成事啊？”喝了杯酒水，刘寒锋试探性的问道。

  见刘寒锋明白自己的意思，陈烨也不在掖着藏着了，直接点明其意的说道:“刘兄，索性我也不在对你有所保留了，外联诸国那事又我几位兄长与家父去做就行，至于内招人才嘛，刘兄，这蓬山上清门，地处大齐与大梁交界，更不受世俗管辖，门内得道高人更是数不胜数，作为天府东部第一宗门，其实力之强，在整个乾罡修真界，也是排的上名次的，若我二人连手，多多挖掘人才，设法让诸位同门与我等并肩作战，何愁不能平定大齐，救苍生于水火？”言谈间，陈烨眼中尽显狂热之态，期待着看着刘寒锋，静等后话。

  “陈兄也知道，我琼苑峰人丁稀少，只有我和师兄师姐三人，再加几百童儿，若让他们为我二人助战，是万万行不通的，另外家师也经常教导我等，修道之人，少管凡尘俗事，像这种情况，他们是绝对不会参与的，除此外，我与其他弟子也没有太过相熟之人，这叫我如何开口？”刘寒锋无奈说道。

  听完刘寒锋的说词，陈烨再次开口:“哎呀，刘兄，难道全宗弟子上下准备抗击妖王之事就不是凡尘俗事了？”

  听到这话，刘寒锋哑然失语起来:“这……”

  见其没了反驳，陈烨继续说服道:“再说了刘兄，都是关乎天下人兴旺的大事儿，这帝王昏庸与那妖王又有何区别，况且我也不是叫你现在就去网络人才，我的意思是从今往后，我们尽量结交其余弟子，恰逢这次筑基大比，能步入筑基境的哪一个不是一顶一的高手，如果能在比斗期间与这些同门缔结情义，他日我等举事时，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听陈烨分析的头头是道，直惹得刘寒锋也是连连点头，无话可说。

  观其已然认同自己，陈烨随即换了一副面孔，满脸笑意的端起酒水，对刘寒锋说道:“刘兄，来，祝我们能将此事做成，早日帮我大齐重现生机。”

  举杯回应，刘寒锋轻嗯一声。

  喝完之后放下酒杯，陈烨又对其说道:“至于师兄师姐嘛，刘兄你可万不可在他们面前提及此事，否则又要说陈某心机深沉，不让刘兄与我往来了。”说完，陈烨哈哈一笑。

  看着桌子上的饭菜酒水，刘寒锋食无下咽，黯然消沉，一方面是为了国家目前的境况，一方面是为了国家的未来。

  虽然自己已经是出世之人，按理说不该插手这些事宜，但毕竟他刘寒锋是大齐人氏，即便是身死道消，流淌的都是大齐的鲜血，如今得知同胞们处在这般境地，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而今自己又要和大齐的国君分庭抗礼，即便这国君又是如此的昏聩无道，但老旧的思想仍会让自己感觉自己像个无君无父的乱臣贼子。

  话说回来，其实刘寒锋心中也清楚，除掉国君之后，他陈家必然登临大宝，作为天府洲四大家族之一，又怎会没有实力与朝廷对抗，陈烨苦口婆心的这般说辞，也不过是想借他人之手，除去大齐国君这个祸患，然后渔翁得利罢了。

  争权夺利，尔虞我诈，自古以来世人对权利的渴望从未终止过，你方唱罢我登场，而那些真正愿意为了民众，为了百姓而战斗的人也是从始至终都寥寥无几。

  但眼下大齐满目疮痍，遍地灾祸，若不按陈烨说的去做，又该如何拯救那些在浑噩的世道中，煎熬度日的百姓，想到此处，刘寒锋也只能妥协，饮罢杯中酒后，朝着陈烨略一拱手，声色低沉的说道:“陈兄放心，此事我会尽力去做，希望你也一样，如果最终结交不到可用之人，待刘某下山之后，单枪匹马也要挑了齐帝的狗头，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参加大比，恕刘某不便久留，告辞了！”说完刘寒锋头也不回的出门而走。

  看着刘寒锋离开背影，陈烨拱手相送，待其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后，陈烨嘴角微微扬起诡异的笑容，然后端起酒杯，自言自语的说道:“哼～就让你和那狗帝王拼命去吧，唉～父亲大人真是下得一手好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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