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惊!登闻鼓响


苏澜:“只是什么?”

  踏月抿唇:“只是院首事成前不该成婚,他这个身份是不能有任何污点的。”

  污点!

  这两个字刺得苏澜心口疼。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世俗不容她尚能接受,可日常跟在身边的人也不接受,就让她有些疼痛。

  她觉得委屈想辩解,又觉得没有必要,精力不该浪费在这上头。

  “既然你们都认为冯家会累及监察院,那就连我也不要管了,我是不会看着他们受折磨的。”

  踏月想劝却又不知怎么说,逐星最得姑娘看重,也已经被遣回监察院。

  自己嘴又拙,万一说了不中听的,姑娘不容,院首那里她该如何交代?

  思虑过后,只能先退出去。

  苏澜将冯家人的手指,还有绵绵的发收好,回到寝室,神色呆滞地坐在床上。

  路今安被她打发回去休息,屋内只剩长夏陪着,见苏澜如此,偷偷抹眼泪。

  苏澜在想冯家的每个人。

  想到了冯老的慈爱,想到了冯庆和芸娘抱着绵绵,想到冯余打理铺子兢兢业业,片刻不肯偷闲。

  甚至想到了冯家的点心,那是外祖父的味道。

  每次到了冯家,看着相似的布局,看着冯老,她都有一种回到谢家的感觉。

  她太想念谢家,太想念外祖父,就算阿舅将前刑部的人都杀了,她的心也没被安抚住。

  而如今,这唯一的情感寄托,正在承受非人的折磨,她如何袖手旁观?

  她的眼泪模糊眼眶。

  他们以诚待之,她如何能辜负?

  大不了以死殉之!

  她本该惜命,因为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未找到,仇还没有报完。

  可若眼前人都不护,只是等着来日再报仇,那这仇还有什么意义?

  冯家人还活着,护住活着的人就是最重要的,比报仇还重要。

  苏澜用手背抹净泪水,强迫自己冷静。

  她在心里将瓷器行的事过了一遍,又剖析到卫明话中可以做事的破绽,反复推敲。

  终于,她心中有了详细的计划,可以为冯家搏一线生机。

  她的眼中重新有了光亮,恰逢天光从窗纸射入,她仰头对着光,释然一笑。

  这一刻,长夏觉得她一直追随的姑娘新生了,又变成了闪闪发光的女子。

  “长夏,去把银票拿来。”

  长夏把装银票的小箱子抱过来,苏澜没接,淡声说:“你收着吧!”

  “姑娘!”

  “这里的银票,分一半给小少爷,剩下的一半都归你。长秋和长冬不小了,也该给他们看亲事。”

  长夏“噗通”一声跪下。

  “姑娘是不要奴婢了吗?”

  苏澜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沙哑柔和:“有时明知是死路,也必须要走上去。”

  长夏哭着握住苏澜的手,“奴婢陪着您,不管是什么路,您都不能抛下我。”

  “傻丫头,人要为自己活着,没有任何人值得你去送命,明白吗?”

  长夏:“可您还不是要为了冯家的人去送死?”

  苏澜摇头:“我是为了我自己,如果我不去,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眼里不揉沙,若真是良心难安,夜里连觉都睡不着。”

  苏澜笑看着长夏,柔声:“备水,我要沐浴更衣。”

  待到她收拾妥当,让人备车时,路今安和长夏拦住她,一人堵住门口,另一个抱住她的腿。

  “姑娘。”长夏死死抓着她,“您不能以卵击石啊!”

  “阿姐,民不与官争,我们没法子的。”

  “冯家已成了那样,不能再陪上您。”长夏哭喊出声,“姑娘想做什么,奴婢替您去吧!”

  苏澜对路今安说:“拉住她。”

  “阿姐……”

  “安安,我们都被放弃过,怎能放弃真心待自己的人?”

  路今安闭眼,拉起长夏,“那我们跟你一起去。”

  苏澜无奈:“你们只能在远处看着我,能做到的就跟上。”

  长冬在院外喊:“姑娘,车好了。”

  一行人到了登闻楼下,苏澜仰望着那高耸的楼宇,平声:“都在下面等着,混在人堆里,别出声引我分心。”

  路今安抓着长夏,眼看着他的阿姐,一步一阶走上那高度骇人的登闻楼。

  江承也来到路今安身边,同样仰望着苏澜,这柔弱又坚定的姑娘……

  *

  咚!咚!咚!

  刚下早朝,朝臣们从议政殿走出,正在说倒卖官窑瓷器的案子,就听到一阵鼓声。

  鼓声沉闷,久久不绝。

  朝臣中有人面色忽变:“可是登闻鼓响了?”

  “是。

  大晋建国时太祖皇帝设登闻楼,若有人击鼓鸣冤,案子都会直秉御前。

  做官的自然不希望惊动皇帝,非官身击鼓者面圣前要挨二十臀杖。

  二十杖,非死即残。

  因此,这登闻鼓从未响过。

  这一响,可把朝臣吓够呛。

  抬头向登闻楼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素衣的少女正在击鼓。

  高处不胜寒。

  即便炎炎夏日,那高耸的登闻楼上,也是烈风习习。

  少女细弱轻盈,长风卷起她的衣角,让人觉得仿佛下一刻她就会乘风而去。

  可这柔弱并不妨碍她挥动鼓捶,鼓声一声高过一声,振聋发聩。

  刑部右侍郎严天苍,忍不住低声道:“这女子是谁?竟敢来击登闻鼓?”

  严天野看了片刻,确定道:“那大兴瓷器行的东家苏清念。”

  “谢容与的外甥女?”

  “正是。”

  严天苍心颤,刚刚在议政殿朝臣们争论不休,为的就是这姑娘。

  有人认为官商勾结倒卖官窑瓷器,这事必须得问责瓷器行的东家。

  也有人认为,所有证据都指向冯家父子,这瓷器行的名义东家可没插手,不该牵连。

  若是普通人也必是要传讯问话的,可考虑到监察院,就没人吱声了。

  倒卖官窑瓷器这趟线,触及了不少朝臣,哪个都不想让监察院搅进来。

  不然那可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不死也得褪层皮。

  如今好,这倒霉东家自己送上门了?

  严天苍正想套严天野的话,就见宫门大开,内侍尖锐的嗓音从议政殿,一层层传到宫门外。

  “何人击鼓,入宫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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