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背水朔雪云川(1)
碎玉、焦土与废墟之上,暗金的裂纹波动。诺瓦借用「时空」藏在空间的间隙中能很轻松地规避这场突如其来的灾厄,但现他脚下的这片土地却未能幸免。
仰望的那一刻,天空已不复往日,它显得更加辽阔高远,却独独失去了曾经那道深入骨髓的红痕。
他本就记不得方向,如今踩在这片荒芜的砖瓦上更是连无梦城的位置都找不到。空旷无垠的“大地”上,看不见人、也听不见喧闹。
只有滴滴答答无休无止的暮雨还在毫无知觉的弹奏。
诺瓦低头,他看不见自己曾在雪地里蹦跳的身影了——他明明踏雪走了一路,却怎么也记不起来这场朔雪是何时止停的。
是人群涌入无梦城的时候?还是日升月落的规律被「摇光」剥落的时刻?
如风般一阵又一阵的迷茫和焦虑即将突破喉咙爆发时,噩梦的源头又一次出现在诺瓦面前。
蛊玉似乎一直在原地,这让诺瓦好歹能分清无梦城的方位。但他的表情依旧难看,蛊玉跺了几脚才发觉启明星的土地意外的结实。
“如何?我猜,你现在一定感到很无措,对吗?”蛊玉自信地看向诺瓦,他敢肯定这颗星球上不管是被埋葬的还是苟延残喘的都没想到天地的塌陷。
宽广的天空和辽阔的大地,它们的崩落在异客面前也只是弹指一挥般短暂。
诺瓦没想搭理他,反而越过蛊玉的方向描摹无梦城曾经的轮廓。
真的……都不在了吗?
“要不你再表演一个倒流时空吧?这样一来你救回了他们,而我也能顺理成章地杀了你。”
时空?
难道真的只能他出手了么?
『诺瓦,』遥远且疲惫的声音在空洞的大脑响起,他甚至都能猜到沃德此刻欣喜却无可奈何的表情,『基地里的那株不凋花盛开了。』
【雪落那刻】
错了,这场注定会掩埋掉启明星的朔雪实际从未停下过。但若硬要算起来的话——『他们只是想要我的脑袋而已,那谁又是真正需要我的呢?』——当诡枭对自己提出这个无解的疑问时,他直觉自我记忆永远都回不来了,但他一直眺望着的那颗星星上的雪却消失了。
在Sirius星系任何人都无法解答他的疑惑,一旦提出便会粉身碎骨的问题诡枭也不打算乱说。
但每当意识里跳出这个问题时,那双早已泯灭的红瞳总会不由自主地瞥视启明星,每当此时启明星总会下雨。
他叹了口气默默地为自己覆上白绫——别再看了,自己的权柄以雨的形态出现,多少会破坏无辜星球的生态。
也因此,和他的聪明脑袋同样无解的权柄被熟知它的人们称作「暮雨」。日暮迟雨,或许这场雨过后就是春日晴空了呢?
鲜少有人知道「暮雨」的真实作用,诡枭也懒得解释说明。他的懒散一直到一刻钟后瞥向门外来客,一个小女孩抱着老虎布偶望着他。
“大哥哥,”被苏沐解剖后迎来新生的彤彤,她的声音也变得有些空灵,“你要出发了吗?”
“再等等。”诡枭知道蛊玉已经在启明星有了动作,就连象谷那具老骷髅也操纵着「父亲」等待着给诺瓦定罪的最佳时机。
“但是苏先生说,沃德先生快撑不住了。”
诡枭勾唇一笑,先前关乎疑问的迷茫顷刻间烟消云散:“那是他自找的。”
沃德为了他的意识与苏沐合伙救了诡枭这是事实,但他暴露了自己仅有的弱点更是事实。既然他们俩一开始就说了Sirius星系不存在“报恩”这样的字眼,那诡枭自然不会手软。
在他眼中的敌人不只是象谷和蛊玉,还有更多觊觎他的人。
他站在KELT-9617-F行星的最高处眺望启明星的方向为即将执行的任务做准备,可偏偏这一瞬的碰撞,他看见了一颗渺小却闪耀的行星。
在这遥远的距离之外他都能看清楚——一尾幽蓝色的小鱼游进了荒芜的废墟。
但鱼不能在那里生存,鱼应该生活在鱼缸、水域、或者……雨水中。
“算他们命好,”彤彤抬头看了一眼走上飞船的诡枭,“一个都死不了。”
暮雨落下,不知不觉间浸润了人界大地里的碎玉,它们一滴一滴地侵入老化的土地,争先恐后地拥抱灵界的天空与城池。
于是诡枭眼中的那尾小鱼顺着他的意思离开了裂痕密布的灵界天空,在那颗成为了小鱼的终点和他的中点的小行星上他们相遇了。
鱼群冲散了彼此的命运枷锁,却又如丝线一样纠缠彼此。
诡枭对这种感觉谈不上喜欢却也不算厌恶,他尚有任务和计划没能完成,自然不会在此久留。
他顺着死寂的星球轨迹为天地渲染暮色,暮雨混杂在黑夜中悉数落下,也因此他在这片即将下坠压垮众生的云层中抓住了一颗落网的星星。
此刻星星被他束缚在「暮雨」之中,巧妙地规避了塌陷的危险。而诡枭则坐在云层上问了夏萧一个问题:
“换做从前,这个人会坐在这个位置上吗?”
他在夏萧诧异的目光中指了指自己,不出意外地收获了对方难以压抑地思念:“会。”
那这一趟自己算是来对了,诡枭的唇边挂着浅笑,他仰躺在软绵绵的云朵上,手上还把玩着暗红的刀柄。
“那我可就答应他了,”像是自言自语的回答从诡枭的唇缝里溢出,回应他的是遥远地面上低空飞行的某人,“但这实在是个苦差事。”
他撑起上半身看向被束缚在半空的夏萧:“你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可以。”
“我还没说是什么呢?”
“我相信你。”
诡枭得到了和精心偶遇的那人一模一样的说辞,这反而令他感到不真实。他无法再继续这个偏远的话题,转而谈论起所言的代价。
“从现在起,你不能出现在那群启明人面前。”
“我要你和诺瓦一样,成为他们的领主。你要像神明一样,才能化解诺瓦和蛊玉的目的。”
“然后呢?”
“然后?”诡枭抬手比了一个数字——“3”
【暮雨落下后第十分钟】
那是一片混沌的空间,远比夏萧眼中的花念更加混沌。
在这片空间里,月长熙甚至听不见外界的嘈杂和月织银极力组织人群的声音。他能感受到的只有咔嚓咔嚓吞噬骨肉的碎玉之声。
“醒醒。”
他把眼睛闭上了吗?什么时候?好像是那个自称蛊玉的少年离开的时候……
“睁开眼,天要塌了。”
天塌了?月长熙迷迷糊糊地醒来,却觉得四肢能触及的地方冰凉彻骨。他蜷起腿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自己的四周并非那片蛊玉吞噬他的空间,这里很是狭小,完全算是由三面镜子构成三角空间。
他拍打了好几下脑袋才拍掉头上长出的碎玉,抬眼刚好能看见镜中——镜子里不是自己,那个人戴着珠玉制成的面帘却没有翅膀。
月长熙还能想起来这个人的名字,他试着轻唤一声:“越曦?”
“他早就死了。”不解温情的声响从身后的镜面中传出,月长熙扇动着黑白双翼转身却仍未看见自己。
在镜中人膝撞夏萧送人上岸的时候,在韩澄澜坠落城楼之时,他们曾有过见过两面。但和现在一样这个人都以面具覆盖了下半张脸,黑衣裹身连同那双黑色的羽翼一起平添了几分肃杀的意味。
“是你?”月长熙几乎下意识地联想到千羽身边的那人,“这是曹昭搞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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