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谁是姬九元
六三:众允,悔亡。——《易经》
申不害打开虒祁宫的大门,大门外的田常踏过门槛而入。
“田老爷,你怎么在这儿啊?”申不害惊恐地看向自顾自坐在椅子上的田常。
“这里我不能来吗?”田常淡淡地问道,而后招手,门外不断涌入了田氏的门客。
“开灯!”田常命令道,随后,电灯与油灯交相掩映。
“这叫什么?”田常看向身边的申不害。
“坐就好...”田常似笑非笑地看向申不害,示意身边随从将椅子拖过来。
申不害没有立刻坐下。
“砰!”枪响的声音划破平静,申不害被吓得打了个颤。
“砰砰砰...”
“咔嚓!轰隆!”
雷声划破天际,枪声闪过耳边。
“听,枪一响,就有人死。”田常说道。
借着灯光,申不害看清了田常的样子——他没有戴眼罩,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眶空空。
“这叫什么?”田常又淡淡地问了一声。
“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也。”田常说完后,两人心里都明白了眼下的情况。
“有人死,就有人哭。”田常继续压迫申不害的神经。
“人一哭,就要说心里话。”又是一声炸雷。
“说吧,你至少有三句要说。”田常的话并没有令申不害流泪或是其他的大反应。
但申不害明显感受到——自己手心出汗了,额头虽然没有出汗,但是两肺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像是窒息一样。
“我不该把摩拉送人。”申不害小声地试探道。
“不是这个,这个以后再说。”田常想了想,否定道。
“我不该跟姬九元走的那么近的。”申不害继续试探道。
“也不是这个,我懂你,迫不得已而已。”田常摆了摆手。
“宴会...应该由我们请您。”申不害声音又小了几个分贝。
“宴会?”田常不解地看向申不害。
哪三个问题?
无非是——
我应该是谁?
他到底是谁?
你究竟是谁?
第一个问题:田常的意思是,他的愚人众身份,所有人是否知晓,尤其是那维莱特是否知晓。
第二个问题:田常这里的他,值得是姬九元——他到底是壁炉之家客卿姬九元还是愚人众第四席执行官仆人。
第三个问题:田常所说的你实际上说的不单单是申不害,还有申不害身后所代表的中间派。他想问,申不害在这几天内究竟是什么角色。
“老爷。”陈管家走进来,附耳说道。
“说给他听。”田常指了指面前的申不害。
“城内愚人众火拼,死了六个人!咱们的人安然无恙!”陈管家晓得田常之意,高声向申不害说道。
又是一声炸雷。
申不害坐下了,坐到了刚刚田常的门客搬来但是他没有坐下的椅子上。
“我应该是谁?”田常直接挑明了说道。
“枫丹卿族 妫姓田氏家主田常啊。”申不害缓了缓,而后回答道。
“他应该是谁?”田常继续问起姬九元。
“姬九元,但是他在装仆人!”申不害反应了过来,仔细思索了一下,便如此说道。
“你...您应该是谁?”田常再次问道。
“申不害...姬九元!”申不害恍然大悟地说道。
“哈哈哈!”
…………
绛都城内
“国君,来来,请。”田常礼貌地伸手道,此时他已经将眼罩戴上。
“哈哈哈...或许是你的国君呐。”田常又补充了一句,然后独自走到了前面。
“我才是晋国国君。”申不害赶紧跟上,而后说道。
“哈哈哈哈哈...既然您是国君,那就应该自己做主,揭开看看。”以田常和申不害为首的几人走到了六具尸体前。
申不害看着眼前的尸体,略有不安,总觉得尸体的身形有些奇怪。
“去吧,看看。”田常却还是胜利在握地笑着。
“来,照上照上。”他命令一旁的几名门客上前用油灯照亮了一具尸体的脸。
不是 不是
最后一具尸体的面具被摘下。
是博士切片的样子,面色铁青而又惨白。
“什么情况!”申不害震惊地说道,他的样子令田常笑得更放肆了。
“哎!陈多!”陈管家觉得申不害表情有些不对,便上前掀开面具。
“陈多?”田常的笑声停止了,快步走向尸体。
“怎么会是陈多?”申不害脸上震惊不减,一旁的田常也如他一般。
“这就是仆人面具啊。”陈管家借着灯光看清了博士切片尸体脸上的面具。
“全是田氏的门客!愚人众呢?”田常眉头紧锁,不安地思考了起来。
“陈多,就是愚人众!陈多,还是愚人众第二席执行官博士的切片!杀沫芒宫特使,绑架卿族,祸害绛都人民,就是你妫姓田氏的陈多!”以姬九元为首的六人持伞从雨中站了出来。
当他们走出来时,天空又传来一声雷鸣,随后雨水不再降落。
“我说你为什么不出钱剿灭愚人众,原来你是贼喊捉贼啊!”姬九元所言非虚,田常跟他姬九元比起来,其实更符合愚人众身份——姬九元只是客卿,而田常可是实实在在地要成为愚人众执行官的。
“你还敢拿火铳指着我?你拿火铳指着我?你想跟我火拼?”姬九元表情冷淡。
又是一声雷鸣,雨水彻底地退去。
借着雷鸣,姬九元此时的外貌被田常和申不害看清了。
他换回了自己原本的衣服,而脸上的胡子也剃干净了。
他就是姬九元。
“砰!砰!”田常将火铳指向博士切片的尸体,开了两枪。
“你们看到了没有!这就是愚人众的下场!”他又开了两枪。
“就算是绛都的官员也得死!”开完两枪,他又跺了两脚,但他感觉还不解气,想要吐两口痰,但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不太会咳痰。
“这博士的切片又让田大夫枪毙了五回。不怕被博士找上门?哦,不对啊?博士切片怎么在你田常这里,你就是这一片的愚人众首领——所谓的‘阿蕾奇诺’!要是真的为民请命,那好办!你出摩拉,我们剿灭愚人众!”姬九元走向田常,静静地说道。
“好啊!三天之后,一定给国君一个惊喜。”田常立刻表态,以退为进。
“申不害,你是申不害?还是姬九元?”姬九元转头,看向申不害。
一阵白光闪过——又打雷了,又要下雨了吗?
“你给解释解释,什么叫国君?”姬九元的声音带着些愤怒,夹杂在雷声中。
“解释解释,什么叫国君?”姬九元又冷冷地重复了一遍。
“这还用解释?都说了...”申不害连忙回答道。
“我让你解释给我听,什么叫国君?”姬九元大声地喊道。
“不用解释,就是国君啊。”申不害被姬九元这一连串的质问问地有些懵。
“难道你不明白谁是国君?”田常笑了笑,指了指姬九元。
“我就想让你解释一下,什么,叫——国君?”姬九元不管田常如何说,继续质问申不害。
“国君嘛...”申不害脑子里飞速思考着。
“解释!好好解释给我听,什么叫国君?”姬九元伸出左手,而后食指指地说道。
“什么...”申不害懵了,脑中思考乱了。
“什么叫国君,什么东西?叫什么?叫国君!”姬九元脸上带有怒意,大声地说道。
“什么什么玩意叫国君啊?”申不害看向一旁的田常,着急地问了问。
“国君就是三天之后,我出摩拉给你们出城剿灭愚人众,然后您为绛都和枫丹做贡献,最后成为一个合格的——国!君!明白了吗?”田常笑了笑,随后缓和道。
“这就是国君呀。”姬九元一听田常退让,便装作恍然大悟地说道。
“解释一下!你去解释一下啊!”田常碰了碰一旁的申不害。
“国君——就是三天之后,给你一大笔摩拉出城剿灭愚人众,为枫丹做贡献!”申不害大声说道!
“大哥,这t就是国君啊。”姬九元又恍然大悟地说道。
“国君我愿意等你三天。”姬九元又补充道。
“田常啊,申不害可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你可不能夺我亲人啊。”姬九元暗示道。
“了然。”田常伸出双手——右手抱住左手,行礼后,笑着说道。
…………
“凯瑟琳,事情差不多快要完成了。现在我就派你哥哥出城,到据点调集机关人接应我们,剩下的事我会说到做到...”姬九元将留声机搬到了奥萝拉坟墓旁边,打开了留声机,承诺道。
“你明白了吧。”姬九元起身,看向摇动着曲柄的约瑟夫。
“明白。”约瑟夫停止摇动,起身说道,而后离开此地,走向城外。
“摩拉到手,我觉着凯瑟琳的仇算是报了。”申不害凑近说道。
姬九元静静地看向申不害,眼睛眨了眨。
“我觉着啊,不光凯瑟琳,奥萝拉的事也算了了。没必要和田常玩命啊,国君。”申不害劝道。
“我不是晋国国君,你申不害才是。”姬九元看着申不害的眼睛,说道。
“哎...你是才是国君,其他人都不是!”申不害连忙否定道。
“你当时真的以为我们死了吧?”姬九元又问了一声。
“没有!绝对没有!”申不害又是否定。
“没有?”姬九元头微微低下,双眼仍然看向申不害。
“从没这么想过!”申不害连忙说道。
“你啊,你啊。”姬九元无奈一笑。
“因为服你啊,你姬九元这计谋...真是,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申不害见姬九元笑了一声,还以为是接受了自己。
“六具尸体,这么长的距离,那么短的时间,还化妆,你们是怎么搬来的?我跟田常可是一路小跑过来的。你们搬着六个具尸体,前后计算,时间上——来不及呀。”申不害问了问。
“记得陈多吗?那个博士切片?还有他带的人。”姬九元点头说道。
“啊?”申不害想起了先前的那个博士切片。
“他们被埋在哪儿,我们定。”姬九元说道。
其他人分别站在周围。
“在哪交战,我们定,引到那里,田常就得跟到那里。”姬九元解释道。
“你...你你。”申不害思前想后,而后又上下翻转,终于理清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坐!”姬九元往地上随意一坐。
此时他身穿仆人衣装,但脸上胡子已然剃去。
“我叫姬九元。”姬九元指了指自己。
“知道。”申不害说道。
“她,叫佩露薇利。”姬九元拍了拍左胸,实际上是在拍这件衣服。
“好名字!佩者玉饰,露者润泽,微利——不求名利,好名字!”申不害赞叹道。
“是薇,《诗经 采薇》的‘薇’。”姬九元更正道。
“那也很好啊...”申不害还想解释,但姬九元伸手打断道。
“她,是她。”姬九元又强调了一下这款衣服的样式。
“晓然晓然。”申不害急忙点了点头。
“她是坎瑞亚遗孤。”姬九元静静地说道。
“那年她多大?”申不害一听坎瑞亚,便紧张地问道。
“怎么给她活下来了?”申不害顺口说了一句,而后立刻捂住了嘴。
“很小的时候吧?”姬九元不确定地说道,也不在意申不害顺口说的一句话。
“可怜呐可怜呐...”申不害感叹了起来,但姬九元能看出——他其实是想说“可惜”。
“后来啊,据说商君去世,她杀了母亲库嘉维娜成了壁炉之家新的王,继承了‘仆人’这一个染血的名号,接过了壁炉之家那残酷的王座,随后她不再是佩露薇利,而成了——阿蕾奇诺。”姬九元静静地讲述着,也不在意其他人听到。
“阿蕾奇诺——Arlecchino,古枫丹语小语种,意为面具。”姬九元继续讲述道。
“可惜了...”申不害顺着姬九元说了下去。
“不好吗?”姬九元看向申不害,问道。
“您不都说了不好了吗?”申不害看向姬九元。
“Arlecchino,Arlequin,Harlequin...”姬九元不断地念起了意大利语 法语 英语的——阿蕾奇诺。
“申不害阿...你...”姬九元开了开口,但又合上了。
“怎么了?”申不害见姬九元如此,问道。
“世人都觉得该如此理解这个名字...我不一样。”姬九元叹了口气,说道。
“那该怎么样?”申不害接着说。
“又不是说相声...算了,你不用回答。”姬九元说道,但随后考虑道春秋战国可没有相声这种艺术,便权当是申不害的奉承吧。
“阿者,可以读阿(a),也可以读作阿(e),前者用于加在称呼之前,如阿爷阿爹...,后者,即为山 丘陵等意思——你应该学过《诗经》吧?”姬九元停下讲述,看向申不害。
“我陵我阿。有卷者阿。在彼中阿。”
申不害作为战国的高级人才,自然是学过《诗经》的,当即念了三句与阿有关的《诗经》中的诗篇。这三句分别来自《诗经》的三篇——《诗经·大雅·皇矣》《诗经·大雅·卷阿》《诗经·小雅·菁菁者莪》
“雅!雅极了!”申不害连连说道。
三句都源于诗经的雅体(诗经分为风雅颂,风为各地特色诗歌,风也叫国风,是不同地区的地方音乐,共有160篇 十五种国风,多是民歌,少数是贵族作品。;雅是周朝国度以及宫廷宴飨或者诸侯朝会时的乐歌,即所谓正声雅乐。分为《大雅》《小雅》共105篇。颂是宗庙祭祀的舞曲歌辞,内容多是歌颂祖先的功业。《颂》又分为《周颂》31篇 《鲁颂》4篇 《商颂》5篇,共40篇。)
“‘蕾’是形声字,从‘艹’,‘雷’声。本义是含苞未放的花朵。”姬九元又说道,见申不害还想评价,便用眼神打断了他。
“‘奇’的本义是独特、殊异。”姬九元讲述道。
“《周礼·天官·阍人》:“奇服怪民不入宫。”引申为出人意料、惊异、美妙,还引申为极、甚、特别。”姬九元补充道。
“‘诺’,...从言,若声。本义是答应,后引申出顺从,允诺等义。也有,诺言的意思。”姬九元看向申不害,示意他可以发表自己的看法了。
“可惜啊!多好的一个阿蕾奇诺。竟然被当成了Arlecchino!”申不害也不知是真的在感慨,还是在刻意逢迎姬九元。
“Arlecchino,Arlequin,Harlequin...”
“阿蕾奇诺。”
“人们不愿意相信,一个愚人众的名字叫佩露薇利。人们更愿意相信叫阿蕾奇诺。人们特别愿意相信,她就应该成为仆人。”姬九元感叹道。
“你这话说的——我也不相信一个姬九元,愿意去当愚人众...”申不害笑着说道。
“人们也不愿意相信,一个坎瑞亚遗孤,名字叫阿蕾奇诺,一个愚人众执行官,就应该叫Arlecchino,一个佩露薇利,她就应该成为仆人。”
“人们特别愿意相信,姬九元,不会成为愚人众。”
姬九元感叹道。
“阿蕾奇诺——一朵刚刚在高山上的绽放的美妙花朵。”申不害解释道。
“是这样吗?”申不害问道。
“你没必要迎合我,该否定否定。”姬九元无奈一笑。
“这人名字可真是难以评价,我的故事却是这样——”申不害开始了谈心,自以为姬九元已经完全信任他了。
“那年我刚刚来到这处世界,枫丹廷...”申不害开口讲述道。
“停!别讲了。”姬九元打断道,而后起身。
“你别打断啊,听听怎么了?谈谈...”申不害连忙起身,拉住姬九元。
“谈谈心?算了吧?我知道你要讲什么。”姬九元说完后,便招呼众人,离开了这里,留声机就这么放在了坟墓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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