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难得的自卑感
那天下午，天云微雨。
西西给实验导师打过电话后，也是无奈。
因为这次地震，实验室的许多设备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短时间内是用不了了的，而她才不久前在实验室培养的两个实验样本也打了水漂，只能重新培养。
“这次地震，也太奇怪了吧……”西西放下手机，望向姐姐。
虽然灵灵刚刚从急救室里出来，医生也说过她没有性命之忧，但西西每每望向上半身裹得“密不透风”的姐姐时，还是会心头一颤，忧从中来。
“姐姐，你可不能有事啊，不然，我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还没等西西自责完，就发现隔壁床开始震动了起来，不过刹那，自己的床头也开始震颤不停。
“难道又是地震？”西西心想，神色有些慌乱，要是姐姐再次受到伤害，结果就难以预料了。但是当她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这震源竟然是姐姐！
“喂喂喂，爸爸在吗！姐姐好像出事了！她的身体在止不住地颤抖！”西西迅速打电话给彭禄，告知现在的情况。
“或许你可以尝试着按一下床头的呼叫铃，而不是打电话给我，我又不是医生，能干嘛？”电话那头有些不耐烦，想必是这几天的变故让他有些自顾不暇了吧。
西西幡然醒悟，后轻放下手机，缓缓转过头，微扶住床沿，然后猛按起了呼叫铃，那速度，好像是她这辈子手速最快的一次。
没过多久，医生便提着个银白色箱子，带着口罩，快步走了进来。
“麻烦下次别一直按那铃儿行吗，我的耳朵都要被吵聋了！”
“不好意思，菊医生，麻烦您看一下姐姐究竟是怎么了，颤抖得那么厉害。”西西连忙道歉道。
菊医生看了床头正在抖动的灵灵，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边走边说：“唉，看来落下后遗症了啊。”
他走到灵灵床前，想用手将其制住，却不料在手触碰到灵灵身体的一瞬间，自己也止不住的跟着颤抖，才一两秒时间，他就感觉浑身麻木，就像是触电了一样。
“菊医生！我能帮忙吗？”西西想要下床，却被菊医生拒绝了。
“不打紧的，我……我能处理！”菊医生虽然浑身肌肉不听使唤，但意识还是清醒。
又过了一会儿，灵灵身体才渐渐停止抖动，而那菊医生却因为抖动的停止，翻倒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直叫唤。
“菊医生，你没事吧！”
“不打紧！我……我没事，嘶，哎哟。”菊医生艰难起身，缓了许久，才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说道。“你姐姐下半辈子怕是难过喽。”他轻叹了一口气。
“医生，姐姐的病严重吗？”
“虽说性命无忧，但也绝不好过。看她的样子，应该是被砸到了某根重要神经，导致浑身感觉失常，才会止不住地颤抖啊。”菊医生推了推眼镜，说道。
“难道是脊椎出了问题吗？”西西担忧地轻声问道，作为生物学实修生，她对生物结构了解比一般人要高，但在专业医生面前，却不敢班门弄斧，故而谨慎。
“现在还不敢下定论，不过通过现在我们已有的数据可以知道，你姐姐并没有哪根神经出现了问题。唉，还是需要多观察一段时间，过几天再去拍一次片子，再看看。”
听了这话，西西其实也明白，这无故的颤抖症状，想必医生们也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姐姐怕是真要留后遗症了。
大概过了三四个小时，灵灵终于第一次醒来。
“呜……头好痛，嘶……呃呃呃……”灵灵刚开始张嘴说话，就又开始浑身抽搐。
灵灵起初是头隐隐作痛，后来因为说了几个字的话，瞬间就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管脑袋，还是四肢，都开始颤抖，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她难以承受那种疼痛、麻木，又昏了过去。
“姐姐！你还好吗？”西西捂嘴，看见灵灵生生疼晕过去，她也是心里难受，久久不能释怀，但没有任何办法。
“一定要挺过去啊！”西西在心里鼓励着。
又过了好久，灵灵再次醒来，而这次她不敢张嘴说话，生怕再次“体验”那种感觉。
然而身体似乎是在捉弄她一样，即使她没有说话，也在她轻微挪动身体的时候又一次疼痛、麻木起来。
不出意料的是，她又晕了过去。
“姐姐究竟是怎么了，我也没听过那个病种会浑身颤抖成这样啊。”西西目睹了姐姐床的震动，那种震动，就像是绑了一个电动马达一样强力，床都偏移了十公分距离了。
就在西西疑惑不解的时候，彭禄嘴里含着一根狗尾草，送餐来了。
“吃饭，我的宝贝儿。”
“爸爸，你想想办法，我感觉姐姐快不行了，输液的针都跑走好几次了。”西西没有了一贯的冷静，拉住彭禄的手，满脸慌张，与之相比，往判若两人。
“我不是说过嘛，这事儿我没辙。你还是先吃饭吧，别饿瘦了。”
“可是……”
“你没看到吗？她现在还好着呢，从她的脚就可以猜出来，她现在肯定面色红润、气血饱满，只不过是在哪个方面转不过来而已，说人话就是没适应过来。”
彭禄走到灵灵床前，拍了一下她的头，笑了笑。
“爸爸，你……你别碰她脑袋啊！”西西不敢相信，父亲竟然往姐姐的头上拍去。
要知道脑袋那可是灵灵伤的最严重的地方，万一乱搞，加重了病情，到时候恐怕就连医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哼，你们学校那堵墙我看过，腐朽、崩坏，倒塌是迟早的事而已。不过令我意外的是，就那样烂的一堵墙，还把灵灵砸成重伤，只能说灵灵还是太菜了一些。要是换了我，十堵墙也别想让我挪哪怕一步。”
彭禄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直说道。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就在彭禄吹完嘘之后，灵灵又再次醒来，缓缓睁眼。
“哟，小菜鸡醒了？”彭禄弯腰察看，确认灵灵醒来后，便再次讽刺道。
“……”灵灵不敢说话，不敢有任何幅度的动作，只是微睁着眼，安静地趴在床上。
“不是要打三四个的吗？怎么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啊？难道是不喜欢那种无敌的感觉？”彭禄嘲笑得更厉害了，带着谩骂意味。
“……”
“连我一根手指头都掰不过，还好意思去欺负别人，自己栽了跟头不说，还害得妹妹也跟着遭殃，你是真可以啊。”
“爸爸，有什么话等姐姐好了再说不好吗？现在就让她好好休养吧。”西西有些看不下去，劝说道。
“呃……”灵灵听了彭禄的话，心里上下起伏，横竖不是滋味，以至于又引发头痛，浑身再次颤抖起来。
就在灵灵以为自己又要疼痛、麻木得昏过去的时候，彭禄将手伸向她的后背，将食指放到她的第六块胸椎处，轻轻一按。
灵灵瞬间感受到了钻心的疼痛，而这次疼痛，立刻蔓延到她浑身上下，所有神经、肌肉，作用于她浑身所有细胞。
无法形容的痛觉，已经远远超过她的承受极限，让她的脑袋急需宕机，然而，这种想法却被一种未知的力量轻易捕获，不如其愿。
西西在旁边吓坏了，她以为爸爸把姐姐弄死了，但当她想要声讨的时候，又发现姐姐的眼睛在不住的打转，脑袋和腿止不住的上抬，使她的整个身子呈U字形，好似没有昏过去，很是诡异。
“她醒来以后，记得叫她好好吃饭。”彭禄将手指撤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灵灵在彭禄撤走手指以后，身体便渐渐向下舒缓，期间她的脊椎噼啪作响，最后回到原来那个样子。
西西眼睛睁得老大，大脑飞速运转，在想像爸爸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又过了许久，灵灵终于从昏迷中醒来，这一次，她并没有觉得哪里有不适，反而浑身轻飘飘的。然而她并没有为此感到高兴，反而面如死灰，目光呆滞。
“姐姐！你还好吗？”
“……”
西西艰难的下床，倚着墙，缓缓挪到姐姐的床沿。“还好吗？”
“好……又有什么用呢，我……保护不了你，以后你就不要跟着我了……危险。”灵灵吃力地说道。
“太好了，你终于能正常说话了。”见姐姐说话时不再颤抖着身体，西西满心欢喜。
“姐姐说什么呢，我跟在你身边，又不是要寻求你的保护，只是按约定办事而已，你帮我完成实验，我陪你走一遭。”
“可是……遇到危险，我这个做姐姐的……没能力护住你……死老头说得对，我确实太菜了。”灵灵想起了之前死老头的话，难得的自责了起来。
事实上，她也就这几分钟会自责，等过一会儿，就会忘记了。
“哎呀，你要想啊，在这个社会里，普通人就连自己也是很难自保的，还别说护住亲人了，这也是我们每个人要努力奋斗，成为一个有能力的人的原因。”
“我真的羡慕你，能在学习这条路上走这么远，而我呢，什么都做不好。”
“哪有的事儿，姐姐不也是很厉害的吗！就比如，这么多年以来，不管是爸爸，还是那些男同学，都一直对你不是很友好，但你不还是依靠着自己的坚毅挺了过来？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能力呢，要是换了我，肯定没有你做的那么好。姐姐，你的承受能力要比人强大，如果你能找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并好好磨砺自己，一定会有所成就的。”
西西将盒饭打开，想喂饭给姐姐吃。
“谢谢你，我的好妹妹。”
灵灵她用尽全力避开，听了妹妹的安慰，最后用力说道，热泪盈眶。
之后，她便再也不想张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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