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古塔第三层
“第叁层（第三层）”。
除了容与和桑榆，其他几人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古塔层门。
手札中记载，古塔每一层的层门厚重如山、水火不侵，简约大方，因建造者崇尚古朴而毫无雕饰，仅有苍劲有力的三个字盘旋其间。
手札中描绘的层门与眼前顶天立地的石门对应上，经历千万年岁月而不倒的石门，静静伫立守护着每一层，震慑着魔兽和上古凶兽魂体。
简朴大气的石门就在眼前，几人还有些不敢置信，他们就这么过了第二层？还不是击败毒蝎过的，而是直接通关过的，太不可思议了。
“小鱼儿呢？”薛玉儿第一时间发现了桑榆已经不在容与怀里，急忙问道。
其他人，除了星迪也目露慌乱，桑榆不会还在第二层吧？
星迪是唯一一个察觉容与血脉之力被激发的人，当时身形在场景转换的剧烈摇晃中，他分神护着桑榆，自然第一时间察觉到桑榆消失在容与怀里。
故而他此时跟容与一样平静。
“消耗过度，让她睡会。”容与回答。
空间之力。
薛玉儿很快反应过来桑榆此时的去处，猜测到这是容与的血脉天赋，故而很识趣地没再多问。
星迪给容与传音入密：“小鱼儿怎么样了？”
容与的声音并不似他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昏睡过去了，我探过，只是血脉之力消耗过度引起的昏睡。”
星迪心下才松了些，安慰道：“她言灵天赋又觉醒了一部分，这是好事，你别担心，让她睡吧！”
容与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没再给他传音。
星迪知道他需要静静心，故而没再继续传音给他。
罗焕还沉浸在方才桑榆以手为笔，在半空中写出的那个“破”字。
字体娟秀，还带着孩童稚嫩的笔画却是利落无比，一笔一划间极有风骨、勾勒出杀伐之气，同时还暗藏着一股勃勃生机。
他尝试着以笔描绘，却怎么也写不来那样的杀伐之气和勃勃生机融合的字，良久，才颓然放弃。
他心神终于回到层门这边时，才发现所有人都在默默地看着他。
罗焕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我就是看小鱼儿写的那个‘破’字极好，想仿一仿”，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还是大大方方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星迪摇摇头，“出了古塔之后，如果有缘再遇，你可以跟我们九峰容子柏师弟探讨一番，他是个笔修。小鱼儿这个是她的血脉天赋，学不来的。”
怪不得，罗焕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学不来那股生机，看来只能放弃了，他很是遗憾。
若是还能再见几次便好了，虽然学不来那股生机，但是杀伐之气还是可以学一学的。
容子柏他也是认识的，地榆广场那一晚他们相谈甚欢，日后再遇确实可以探讨一二。
大概看出容与现在没什么心情理会人，星迪跟几人告罪一声，便将容与拉到一旁，设了隔音阵。
他取出自己的玉符，注入灵力，便见玉符漾起柔和光芒，有一条留言玉符便会闪亮一下；此时玉符柔光不断闪过，像夏日里的萤火虫，他面上不禁带了些笑意。
“我先回复师弟师妹们的消息，你可以安静待一会，不会有人来打扰你。”星迪道。
星迪是这批进入单洲秘境的弟子里边最大的一个，虽说最大，但他和最小的小师妹九连姮其实就只差了一个月。
在同门中，虽然叫着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其实大家都按同龄人相处，并无太多对长幼的看重。只是不在学府时，作为老大的责任感才开始压在他肩上。
他一条条看过师弟师妹们的留言，从进入秘境第一天开始，将近三年的时间，期间数不清的留言，他都一一看过，并给每个师弟师妹都作了回复，并留了言。
层门处静悄悄的，这边两人开了隔音阵，那边四人没有什么机要事商议，故而也没设隔音结界，只是很闲适地随意聊着。
古塔一层的际遇、在外游历的见闻、偶然得知的趣事……，什么都能聊一聊，闲适而自在。
这四人中有三个是散修，进入秘境的基本没有什么相识的好友，故而不像星迪这样光看玉符都能看上许久。
而玄珠子，他倒是有同门，但是佛门佛法讲求随缘，佛子之间甚少有尘缘中人的情绪，彼此之间只道一声好，报个平安便能结束通讯。
四人羁绊不多，闲聊也随意。
聊着聊着，薛玉儿打断几人谈话。
“容与状态不太对。”薛玉儿是女子，对情绪比男子敏感多了，她拉了拉道侣罗焕的衣袖，低声道。
剩余三人都朝她看来。
清风想了想，猜测道：“估计是桑榆消耗过大导致昏睡，他在自责。”
罗焕点头，赞同道：“心上人为了救自己导致消耗过度而昏睡不醒，换我也会自责。”他是从身为道侣的角度思考的。
玄珠子闻言不由侧目，“桑施主还小。”
平素最爱写鬼怪妖魔话本子给凡人看的笔修罗焕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实际年龄不小了，他们可是同龄。”
他写的话本子，描绘禁忌之恋的可比写正常婚恋的话本子要卖得好呢！
薛玉儿见不得他这样笑，掐了他一记，“禽兽。”她声音都带上了恼怒，“容与才不是这样的人。”
罗焕被掐疼了，忙侧身躲开，“举例而已，我也看出了容与对小鱼儿没男女之情，但是他们之间也不是兄妹之情啊！”
几人都看向他，他补充道：“他们两人相识共处这么多年，又是未婚夫妻，感情肯定很深厚。”
这倒也是，薛玉儿没再掐他。
这番动静引起了星迪的注意，他看了眼还在发呆的容与，给他传音，“他们在讨论你跟小鱼儿之间是什么感情呢！”
容与回过神，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总归目前不是男女之情，我没那么禽兽。”
星迪见他终于有了反应，忙安慰道：“你别自责，如果小鱼儿帮不上忙她才要伤心。”
虽然她心智只长到孩童阶段，但是自身血脉天赋过人，黎族人骨子里的骄傲让她不会甘心做一个只会被人护在怀里的“废物”的。
容与深吸一口气，再缓慢吐出来，“我明白，我只是心疼。”
自己还是小小的一个，却要经受这样被觊觎不得自由的事。她应该像其他人一样，有段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才好。
星迪拍了拍他的肩，“别想太多，容易钻牛角尖。古塔第三层镇压的魂体是魅魔，第四层的是梦魔，别给它们钻空子，早点想开。”
容与点头，他确实该摒弃杂念的。
星迪见他开始入定调息，便继续看自己的玉符去了。
-
层门处不辨时辰，时光流逝只能靠自己的经验推断。
透过古塔星星点点的透气口，勉强分辨出外部此时正艳阳高照，应该是个夏日午后。
可惜古塔太隔音，不知道此时是否会有蝉鸣声声，这样恼人的噪声许久未闻，倒是有些怀念了。
建造古塔的前辈们怎么没照搬外界的四季呢，里边尽是些灵植灵兽，这样鲜活喧闹的虫子倒是不见。
容与调整好心态，刚从入定状态中脱离，见星迪还在看玉符，便安静在旁边等待着。
他盯着外边倾泻出来的一点艳光，见浮尘在阳光中飘扬，认真看着，慢慢入了神。
他想起容子柏师兄常翻阅的话本子里边，不知道哪位诗人写了一句“偷得浮生半日闲”。
彼时他只是感慨凡间世俗不易，凡人寿命短，时日匆匆而过，世事也纷纷扰扰，但是有些不大能理解这样的情致。
如今坐在这里，暂时不去想秘境，不去想古塔，也不去想待会要面对的魔兽，只是看着古塔之外阳光炽烈，灵府空间内小未婚妻睡容恬淡，倒是隐隐明白了其中的韵味。
灵府空间里，熟睡中的桑榆有了醒来的迹象。
她在软面的云被中舒服地翻了个身，再抱着云被打了个滚，“哥哥”，还没睁开眼，便软软地唤了容与一声。
容与微笑着看她，轻声问：“小鱼儿睡醒了么？觉得怎么样？”
“哥哥，我没事，我又觉醒了一部分言灵天赋。”桑榆答，又翻了个滚。
像是找到了乐趣，她这一滚就停不下来，骨碌碌地从这头滚到那头；灵府空间里云层翻滚，桑榆身形在白云遮掩下时隐时现，整个空间里都回荡着她开心的“哈哈哈”笑声。
看样子，是完全没事了。
容与这才放下心，露出一个轻松的笑。
“小鱼儿醒了？”
星迪终于看完最后一个留言，顺手回复了师弟的问候，抬起头时就见容与在笑，心下有了猜测。
容与“嗯”了一声，“她在玩儿，等她玩够了再说。霞娟师姐现在是小队的领头人，待会儿要跟她通一次话。”
星迪点点头，他方才也看到了霞娟师妹的留言。
灵府空间里的桑榆终于玩够了，她坐起身，小手整整自己因为翻滚有些凌乱的衣襟，“哥哥，我可以出去了。”
话音刚落，她已经落在容与怀里。
容与将她细细打量一番，探过她身子情况，确认确实无恙后才终于放下心来。
“给你换个发型好不好？”容与温声问她。
桑榆点点头，嗓音轻快，“好啊！”
容与便取出梳子，将她发上的流苏坠子取下，再拆了小花苞，将她细软的头发梳顺，开始给她编起发来。
他将桑榆的头发分成两股，分别编成一条辫子，再在头上盘成一个小圆子，固定住，最后在两边各挂了一个蝴蝶坠子。
蝴蝶坠子点缀在发间，长长的流苏垂下，随着桑榆摇头的动作一晃一晃的，轻盈而又飘逸。
梳好之后，容与凝成一面灵力镜，单手举着放在桑榆面前，让她看看自己的新发型。
“是蝴蝶。”桑榆惊喜地摸了摸头上翩跹欲飞的坠子，开心地笑了，“谢谢哥哥，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容与收起灵力镜，将她单手抱紧，另一只手取出玉符，“我们跟霞娟师姐通话吧！”
星迪很自觉地起身，坐到他们旁边。
玉符被灵力激活，泛起柔光来。
很快，霞娟师姐的声音通过玉符传来，“是小鱼儿吗？”
“是我，霞娟师姐。哥哥和星迪师兄也在。”桑榆乖乖答道。
……
隔音阵另一边，薛玉儿虽和几人闲聊着，但因为挂心桑榆，她时不时会往学府二人这边扫一眼。
桑榆凭空出现在容与怀里时，她恰好朝这边看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罗焕对道侣的神情变化很是敏锐，他低声问。
“小鱼儿。”薛玉儿示意他看对面。
罗焕、清风和玄珠子都下意识看过去，就见容与熟练地给怀中的小团子编发的场面，一时都有些呆滞。
啧啧啧，看不出来，容与还有这手艺。
几人欣赏了一番编发的过程，见三人开始和同门通话，便移开目光，继续闲话。
“第二层的毒蝎已经消散了，没个百年估计不会再凝聚新的魂体。”玄珠子道。
薛玉儿皱眉，“这样的话，其他人通过第一层之后岂不是可以直接通关，然后到第三层？”
清风颔首，“确实如此。”
薛玉儿眉头皱得更紧，“三大门派和其他魔教之人应该也有刷新进古塔的，得看着点小鱼儿。”
“迟早要对上的。”罗焕冷静道，“清风，你是魔修，你知道魔教有什么方法可以不知不觉中将人夺走的么？”
容与和星迪防备成那样，不知道算不算万无一失。
不对，当年那个黎族人同样有人看着，还不是一样被夺走。
清风摁了摁眉心，有些苦恼，“我也不知道，他们防着编外之人呢！”
想了想，他又补充：“当年的魔教教主陨落后，地仙学府的前辈们已经毁了那些邪法。”
玄珠子指出漏洞，“但现在他们有恃无恐，肯定还有残留的邪法没被销毁。”
清风无奈点头，确实是这样，三大门派和魔教在地榆广场毫不掩饰的贪婪目光，谁都能看得出来。
“我会站在学府这边。”玄珠子慢慢说道。
“我们也是。”薛玉儿忙表态，罗焕同样应是。
清风挠挠头，“我也是，别这么看着我，我不站魔教那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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