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 九
“说好不行的，其他的都可以。”
他认认真真的抚平，折叠起来：“这次就算了，以后就不要动了。要是被你妈看到……哼哼……恐怕就要挨打喽！”
“这是妈妈的？”我不舍的看着他手里的布。
“不是，是你大姨的。”他小心翼翼的把布放进柜子里。
“大姨？我还有大姨？”我疑惑的看着他。
“嗯，叫黎青青。”他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床单：“你没见过。”
我有些懵：“不是小姨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对对对，小姨也行。”
“那到底是大姨还是小姨？”我歪着头看向他。
“是大姨，但是她不乐意听，总说她是你小姨。”他耐心的将手里的东西折好：“就叫小姨行了，反正你就一个姨。”
“那好吧。”我看着他把折好的东西放进橱子里，那块红色的布已经完全被遮盖住了。
“你小姨这个人，最不喜欢别人碰她的东西。”他看着我：“所以就别惦记了，你小姨生起气来特别恐怖。就像这样！”
他做了个夸张的表情：“说不准就打你一顿！”
我缩了缩脖子：“很凶吗？”
他认真的点点头：“挺凶的！你妈最害怕的人，你说凶不凶？”
“哦……那我以后不碰了。”我乖乖点点头。
“还有，也别跟你妈说。她要是知道了，哼哼，你的小屁股可就保不住了！”
说完他就装模作势的，轻轻的打了我屁股一下。
我使劲点点头，依依不舍的看了看被压住的布，这才慢吞吞的看电视去了。
两年后，我办了入学手续，成了一个正儿八经的小学生。
因为比较矮，我被安排在第一排偏中间的位置。
同桌是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看起来倒是特别机灵。因为瘦，一双眼睛显得格外的大。
他把一块口香糖用一根手指推过来：“呶！请你吃糖！”
我紧张的抬头看了眼在擦黑板的老师，快速把糖压在手肘下，小声的说：“谢谢！”
他瞥了一眼老师，低着头：“你是余念对不对？”
“嗯……你认识我？”我低下头用余光打量他。
“认识，但是你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你。我是你隔壁的小九哥哥。”他戳戳我：“记得吧？”
“小九哥哥！”我激动的转向他。
“嘘……”
“咳咳咳！”
老师走下来，用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上课不许说话。”
我俩赶紧低下头，装模作样的看着课本。
第一节课什么都听不进去，偶尔悄悄用余光瞅瞅身边的小九，结果发现他也在瞅我，俩人就一起偷偷傻乐起来。
下课铃一响，老师刚出教室，我就迫不及待的转向他：“小九哥哥，你不是去找你妈妈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没找到吗？”
他有些沮丧的摇摇头：“没有……”
“那等你长大了再去找，我陪你去！一定能找到！”
他抬起头：“真的？你陪我去？”
“那当然！”我拍着小胸脯：“长大了嘛，想去哪都可以！咱俩拉勾！”
“嗯！”他眼睛亮起来：“拉勾！”
小九家和我家共用一堵墙，但是却不在一个胡同。没有近路，需要绕好远好远。
从三岁起我们俩就隔着墙聊天，起因只是因为一颗石榴。
他家有一棵好大的石榴树，许多枝丫伸进我家院里。还特别能长，又大又红。
日子一到，我就站在那抬着头，流着口水死死的盯着看。
我妈看我可怜，搬了梯子爬上去。想着都认识，摘一个也没啥。
结果碰巧遇到他家老太太带着他，在院子里晒太阳。
老太太人很和善，笑着让我妈多摘几个。说家里没几个人，吃不完都糟蹋了。
妈妈摘了石榴，想着白拿人家东西不好。
让我去屋里把刚买的炒花生拿出来，迈着墙扔了过去。
老太太让他道谢，妈妈让我叫他小九哥哥。小孩子都话唠，一来二去就聊在了一起。
声音大的隔老远都能听得到，还说要保守秘密。左邻右舍乐的合不拢嘴，天天拿这事来揶揄我。
有一天，我在院子里拿着小铲子挖土和泥，忽然听到隔壁有个男人骂了一声。
随即就是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在接着，就是小九撕心裂肺的哭声。
“妈妈！妈妈！小九哥哥哭了！”我跑进厨房，拽了拽我妈的衣服。
“可能摔了吧，一会就好了。”我妈头都不抬，自顾自的在那忙活。
“不是，那边有个叔叔在摔东西，还骂人！可凶了！”我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你去看看吧！”
“叔叔？”我妈纳闷的看了我一眼，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出厨房。
那边的人越骂越起劲，老太太好像在说着什么，声音很低，若有似无的，小九却没了动静。
我妈听了一会，摇摇头给我做了个嘘的手势，又带着我回了厨房。
“你小九哥哥的爸爸回来了。”她蹲下来给我拍拍裤脚：“没什么事，别担心。”
我在厨房待了一会，忍不住又过去听。男人好像已经走了，小九在哭，老太太好像在哄他。
“小九哥哥，你别哭了！妈妈今天给我糖了，可甜了！我分给你一个！”我大声的冲那边喊。
那边沉默了一会，老太太的声音响起：“念念啊，小九没事！糖你留着自己吃啊……”
我妈听到我喊，快步走出厨房：“姨，是他爸回来了？家里没事吧？”
“是他爸……哎……没事没事，就喝了点酒。”
“没事就行！”我妈走过来把我拽进屋里。
她透过窗户，面无表情的看着石榴树：“以后要是听到你小九哥哥哭，你就叫他。大声点叫，越大声越好。”
“叫他？”我不解的看着她：“叫了他以后呢？跟他说啥？”
“嗯……”她想了一下：“你就说……就说小九哥哥你别哭了！”
“可是……”我怯怯的说：“他爸好凶……”
“你喊了，他就不凶了。”她蹲下摸摸我的头：“你小九哥哥也就不哭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不信你下次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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