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太着调的谈判
某日,我和小敦子逛街时又从方头的唱片店门口经过,本来我俩只想打个招呼就走,但方头却在身后叫住了我们。
“看样子又来事了!”我和小敦对望一眼,心中暗付道。
果然,进店后,一杯清茶下肚,刚聊了几句,方头便说起正事来。
原来,方头朋友的朋友,中年得子,儿子叫林成志,今年二十三岁,说傻不傻,说疯不疯,就是天生有些痴性,思想幼稚、单纯,还认死理。
林成志近来经常夜出晚归,精神状况不佳,经常走神,人也消瘦了不少,似乎痴性又发作了。他父母见状,不由关心起来。
但林成志总说自己没事,就是认识了一位新朋友,俩人谈得来,便经常在一起。二老听了,见他虽精神状况不佳,但一说到朋友就来劲,因此想,像他们孩儿这样的人,能有朋友已是不错了,因此只交代他谨防被骗,其它的也就不再过问。
直到突然有一天,林成志跟他父母说他最近认识了一位姑娘,两人谈了一段时间。现在那姑娘虽还没答应嫁给他,但也没明确拒绝,估计是女的天生脸皮薄,所以他想趁热打铁,请二老上门去提亲。
二老听后大喜,便问了姑娘的详细情况,以及家庭住址等。二老对那姑娘各方面都觉得挺满意的,但为了慎重起见,他们还是先托熟人偷偷打探一下,是不是一切果如自己的孩儿所说?若情况属实,他们便准备上门提亲。
谁知,过了三两天,那熟人打电话来,劈头盖脸直接骂了二老一顿,说他儿子是不是发神经了,他所说的那位姑娘,三年前就已经生病去世了!而且那地址,就是一片坟地,那姑娘就理在那里!
二老一听,便懵了,怀疑自己的孩儿弄错了那姑娘的姓名或住址等,但经一再核对,各方面信息竟准确无误!于是二老便细细追问自己的孩儿是怎么认识那位姑娘的,平时俩人都在哪里见面等?
林成志只想着早点把那姑娘娶进门,便一一跟他父母说了。于是这几天,二老便把他锁在家里,特别是晚上,不让他出门。
林成志以为是自己父母亲反对这门亲事,便天天大哭大闹。可以二老又不好跟自己的孩儿明说,那姑娘其实三年前就已经死了,跟他约会的不是人、是鬼!怕自己的孩儿受不了刺激,反而更痴了!
除了把林成志锁在家里,二老这几天也是天天愁得很,本想请天师给那位姑娘超度亡魂,或直接收了她。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万一自己的孩儿日后再也见不那姑娘,从此痴性加重,那又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林成志父母觉得,解铃还需系铃人,若是那姑娘能主动让自己的孩儿断了痴念那最好。可是二老的想法却被各位天师一一否定,因为对于超渡亡魂或驱鬼避邪等法事他们在行,手到擒来。但与鬼魂谈判,这事虽不算大,可谁也没干过,所以谁也不愿意接这一趟活。
于是,经朋友的朋友介绍,方头便想到了我和小敦子,看看我们有没有办法,肯不肯把这活接下来?
我跟方头说,跟鬼魂谈判这事,我和小敦子已算是有经验的了。但关键是那姑娘听不听劝,或者她到时提一堆不可能实现的要求或前提条件等,那我们就无可奈何了。
方头说,那就尽人事听天命吧!他又暗示我和小敦子,这次的报酬可能会比较丰厚。
方头还说,这事他是受朋友之托,他愿意做个中间人,具体事宜等双方详谈后再说,但关键第一步是我和小敦子愿意把活接下来。
后来,经方头在中间撮合,我和小敦子便接下这一趟活,其实双方所谓的详谈,无非是双方各自发表一份口头上的“免责声明”罢了。
我和小敦子只管拿钱办事,办得成办不成都与我们无关,我们尽了力就行。而林成志的父母只管给钱,及提供一些必要的信息和便利条件,其它的事不过问,若有风险,我和小敦子要自行负责。
……
据林成志说,他跟那姑娘是在一家废弃的电影院里认识并躲在那里约会的。
前几年乡镇的电影院还很流行,上座率挺高的,但随着录像带播放机的推广,私人放映厅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四处崛起,电影院一下子就落没了,仿佛是一夜之间的事。
有一天晚上,林成志经过电影院门口时,或许是出于旧情怀,便鬼差神使地想到里面看看,于是便碰见了那姑娘。
按计划,我和小敦子于傍晚时分,先到电影院里察看一番。只见里面四处布满了呛人的灰尘,还有霉菌的味道。但一排排座椅,还是依原来的样子,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仿佛在诉说着当年的兴盛!
电影院面临热闹的大街,外面一幅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里面却空无一人,门内门外,好象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电影院里的一角,有两个座位被擦得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这里便是林成志和那姑娘约会时坐的地方。
小敦子在一旁左瞧右看看,欲言又止。我一见状,便道:“在想什么呢?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小敦子笑道:“我看晚上就你一个人会会那姑娘,我躲在一旁就可以了。”
“这是什么话?为什么要我一个人?”我不解。小敦子道:“我怕有我在场,那姑娘就不来了,或者就不肯坐下谈判了。”
“没有你,要是她不肯听劝,我怕我镇不住她,到时还得你出场。”我道。小敦子已胸有成竹:“那到时再说!我就躲在对面一角看着你们,该出现的时候我就出来。”
小敦子接着道:“你什么场面没经历过,不是经验丰富吗?”我这人虽不经夸,但我一点都不飘:“我们以前那都只能算是小打小闹,就怕遇见个非常厉害的、我们应付不了的,把自己搭进去那就玩完了!”
小敦子笑道:“你怎么越变越胆小了?”“我这不是胆小,是小心谨慎,二者完全不一样,好吗?”我道。
“那我躲在一旁,省得被人家一窝端,岂不是很有道理?”小敦子道。如此说来,他这样安排也并不无道理,我只好依了他:“这样也好,就听你一回,但关键的时候你可不能掉链子!”
……
按林成志所说,他和那姑娘约会都是订在晚上九点半后,那时他刚好下夜班。于是我和小敦子便等吃了晚饭,九点后再来。
后排座位的把手上,有一根未燃尽的蜡烛,想必是林成志和那姑娘上次约会时用的。
快到九点半时,我便把蜡烛点上,然后一个人静静坐着,等候那姑娘的到来。
毕竟是乡镇电影院,面积不大,也就一个半篮球场那么大,但一根蜡烛的火光,只能照亮一个小小的边角,四周尽是黑暗。
我一个人坐在里面,就显得非常渺小了,也不知小敦子躲在另外一头,用什么打发时间。
过了一会儿,蜡烛的火焰突然跳动起来,想必是灯芯过长了。我身上又没带剪刀,只好起身把它吹灭,用手指掐掉一小段灯芯,然后再点上。
在我回身的那一瞬,突然发现旁边的座位上坐着一个人。虽然阴邪等鬼东西我见多了,但如此近距离地,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冒出来,还是吓了我一大跳!
我仔细一看,只见来人是位年约二十的姑娘,身穿连衣裙,长发披肩,容貌可人,模样与常人无异,一点都不像是只鬼魂。
那姑娘瞪着我,生气道:“你不是林成志!”“我当然不是林成志。”我针锋相对。
那姑娘道:“你跟他是认识的吧?他这几晚怎么都不来了?”我道:“我与林成志是认识的,我叫封自奇。你是他的女朋友吧?”
“成志他自己不来,叫你来干嘛?他怎么啦?”那姑娘道。看来她对林成志还是挺在乎的,今晚的谈判有戏!于是我缓缓道:“成志这几天身体有恙,又担心你每晚都来等他,见不到他就着急,所以叫我来跟你说一声。”
“他生病了?是什么病,重不重?”那姑娘继续追问。“不要着急,我们慢慢聊!”我还是一副不紧不慢地模样。
说着,我从身旁摸出一包奶香味的瓜子来,撕开个口子,递给那姑娘。那姑娘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了过去,熟练地磕了起来。
这时我方说道:“成志的病,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就怕病情会继续发展下去,那就很不妙了!”
“那他到底得的是什么病?有没有看医生?”那姑娘道。“他得的是心病!”我道,“心病得心药医,看医生是没用的。”
那姑娘听了,一脸关心,一脸疑惑。我见状,突然又觉得这姑娘与林成志一样,都天生有些痴性,怕是今晚的谈判,没那么容易得到我方想要的结果。
我接着道:“人鬼殊途!他的病都是因你而起,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若真的在乎他,想他的病早点好,还是把真相告诉他,跟他和平分手吧!否则……”
谁知那姑娘一听,指着我怒道:“你小子在胡说什么?谁是人,谁是鬼?”
我不由又抬头看着那姑娘一眼,只见她脸色红润,双目有神,并没有给人阴气逼人的感觉,与以前见过的阴魂完全不同。她手指都快戳到我的脸了,我便顺势拨开她的手,她的手果然是热的!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搞出这么大误会来?”我心中暗付道,便反问那姑娘:“你不是鬼,那你干嘛用死人的姓名和地址骗林成志?你这不是耍人吗?”
那姑娘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错在于自己,便讪讪道:“这都怪他太急了!”“哦,有什么说法?”我问道。
那姑娘接着说:“我和林成志才谈不到一个月,他就老想着要到我家去提亲。”
“我见他逼得紧,想到刚巧有一名跟我同名同姓的姑娘已经去世三年了,她以前跟我在同一学校就读过,所以我们成了朋友,我们都姓陈名明玉,我小她一岁,因此大家便叫她大明玉,叫我小明玉,我灵机一动,便把她坟地的位置报给林成志。”
“我本是想吓吓他,看他还急不急,谁知闹出这误会来!”
“这玩笑开得?”我质问道。小明玉低头道:“我也没想到他会告诉别人!我告诉他地址后,第二天晚上就故意不来赴约,我以为他见不到我后,会自己一个人跑到坟地去找人。”
“呵呵!”我道,“你这脑回路真是清新得出奇!”一半是感叹,一半是讥讽。
小明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只是个误会,请小兄弟不要在意,还请您帮我跟成志解释解释!”我装作没好气道:“下次你们见面时,你自己跟他解释去。”说着,便把她手上的大半包瓜子收了过来。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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