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生命是那般脆弱
下午七点，心外科的所有人员吃完晚饭。
每一个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从科室所有人上交手机，到所有心外科全员研讨手术方案可知，今晚动手术的可不是一般人。
七点二十分钟左右，心外科科室主任张远、两名国内知名心外科专家、两名麻醉师、两名体外循环医师、三位护士依次穿好手术服。
苏长青给苏晓递了个眼色，示意她这次不要去手术室。
可她就当没看见苏长青的提醒似的。
她跟在他后面，依次穿好手术服。
如今，就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没什么人能认出她。
到了手术室门口，大约十多个人等待在那儿。
里面包括医院院长和副院长。
站在这群人中间的两位，看上去是一对夫妻。
男的五十岁左右，看起来很有气质。
不过好像有些眼熟。
苏晓想了想，脑海中浮现出他在一些重要场合的画面。
没一会儿，她想起来了。
他是着名的企业家——车长明。
旁边那位仪态端庄、气质出众的大概就是他的夫人了。
苏晓从那位夫人的眼眸中看到了些许居高临下的态度。
她微微抬起下巴，眼神里蓄了些桀骜。
似乎那眼神在警告这些医生，要是手术做不好，小心他们的脑袋。
董事长夫人旁边的那位，估计是车长明的公子，一看就是个不省心的主。
那男的二十出头的样子，头发跟刺猬似的根根直立，周身散发着狷狂气。
见那男生的目光扫向她。
苏晓迅速垂眸，不想跟他的目光有任何交汇。
可是那男生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看得她倒是有些心虚起来。
幸好此时病人推了过来，苏晓这才松了一口气。
车长明握了握院长的手，“拜托了。”
转过身又握了握主刀医生张远的手，“拜托了，张医生。”
张远微微点了点头，另一只手覆在车长明的手上，“放心吧，我们会竭尽所能。”
“我想听到的是手术成功，不是竭尽所能！”董事长夫人发话。
通过这语气，苏晓便能听出这位夫人平时为人强势霸道。
院长忙化解尴尬，“手术成功是我们大家的希望。”
手术室的门打开，病人被推了进去。
所有动手术的相关人员进入手术室。
那公子哥的目光一直追着苏晓，从未眨过眼。
苏长青一看，躺在手术台上的人是前董事长——李国栋。
他五六年前退下来的，如今近七十的年龄，动心脏手术，估计有些吃不消。
张远作为这次的主刀医生，压力非常大。
而且这次手术的难度太大了。
可以说是他职业生涯中遇到的难度系数最高的一次手术。
如果不动手术，李国栋的生命期限大概只有一个月。
如果手术失败，他的生命将会在今晚结束。
如果手术成功，估计他还可以再活十年。
选择做这次手术，家里人也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
要是成功了，不就可以多活个十几年了？
但他们几乎没有想过最坏的那种可能。
门外手术中的灯亮起。
手术室内，张远做了一次深呼吸后便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手术。
苏晓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手术刚开始时，一切还算顺利。
但是手术进行到一半时，忽然病人的状态不好了。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微弱。
张远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
护士帮忙为他擦了擦。
苏晓看着手术台旁的仪器。
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病人快熬不下去了。
不到五分钟，病人停止了呼吸。
整个手术室的人互相看了看。
彼此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失落和深深的无力感。
虽然病人已经离开人世。
但主刀医生还需将刚刚动手术开的口给缝上。
苏晓遇到这样的情况已经很多次了。
病人做着做着手术人就走了。
虽然经历了很多次，可每一次都无法抑制住自己伤心的情绪。
小时候她到手术室，是因为父母无法监护她，所以她只能跟着到手术室。
起初是因为好奇，所以静静地看着。
也不觉得血腥，看着医生给病人开膛破肚做手术，她反而觉得内心平静。
等到大了点，她认真观看做手术是想学些外科医术。
初中毕业以后，她便对大大小小的手术流程烂熟于心。
到了高中，她很少能有时间来看做手术。
她读大学是在本市读，能到医院来的时间很多。
不过，自从上了大学，她每次遇到不开心的才会来手术室。
她起初不明白为何。
后来才慢慢明白，当病人躺在手术台上时，生命是那般的脆弱。
人的生命可能在一瞬间就会逝去。
还有什么事是自己想不通的？
继而，那些不愉快的情绪随之烟消云散。
人生除了生死，再无大事。
她起初想不通的事，在一台手术后，她便会豁然开朗。
人生有很多意外，我们应该庆幸自己还活着。
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希望。
张远将刀口缝合好，在上面贴上拉合胶布。
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后，他示意打开手术室的门。
手术室的门一开，医生往外走去。
家属先是观察医生们脸上的表情。
通过表情便可猜到个大概。
张远一脸愧疚，深深地向家属鞠了一躬，“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没熬过手术。”
听闻此话，只见那位刚刚初见面时还觉得仪态端庄的女人，此时她完全顾不了自己的形象了。
她一脸兴师问罪的表情，“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你们还我爸！你们这群废物！庸医！”
随之而来的是这女人发了疯似的对张远以及旁边的两名专家一通拍打和抓扯。
张远默默承受住这一切，他不敢反抗。
他的眼镜已被眼前的女人打落，并被她的高跟鞋给踩碎了。
如今的他，狼狈至极。
他的脸上已经被抓了好几道血印。
虽然车长明试图阻拦，无奈这女人太过激动，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在这一刻，苏晓才觉得当个小透明也是很好的。
至少气不会撒到她们身上。
太出众的人，要承担更多，反而更易受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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