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帝之叹息
武帝帝相与那黑色巨掌，悍然对碰，却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一触既离，反而是彼此胶着，也不知是谁控制住了谁。
那道人堆当中窜出之人，便是看准了这一点，直接冲入了战圈。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这家伙便是一把夺过武帝的帝典，然后，仿若滑腻的泥鳅，翻身退出战圈。
“是那个死胖子！”余步看着熟悉的背影，想起之前专门收集王典的家伙，没想到竟胆大到如此程度。
不但潜藏在这样的地方，还敢染指武帝的帝典，简直丧心病狂，比这些天师阁之众还要犹有过之。
“唉…”
然而，现场所有人，看着胖子一崴一扭的掠出洞窟，除了武帝传出一声叹息之外，居然没有一人出声，安静的出奇。
良久之后，武帝帝相这才轻声说道，“现在帝典不在了，你们的计划算是落空了呀！”
此时，天师阁之众，仿似都已经失去了灵魂，全都耷拉着脑袋，唯有那胶着的黑色巨掌，黑烟翻腾，预示着残喘的气息。
“桀桀！我们的计划，不就是为了让陛下您安息吗？”言下之意，他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帝典。
那么不是帝典，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付出如此代价，就只是为了让武帝彻底安息？对他们天师阁有什么好处？
这是武帝帝相和余步的共同想法，可是，武帝已经落到如此地步，对他们会有什么威胁吗？尽管还活着，和真正的安息又有什么区别呢？
武帝帝相，难得蹙起眉头，低啸一声，“不管你们今天的计划是什么？都到此结束了！”
话音落下，武帝帝相全身爆发出璀璨的金光，那抵御在黑色巨掌之上的手掌，仿若烧红的烙铁，烧的黑色巨掌呲呲作响。
“桀桀！”
黑色巨掌被消融的浓烟滚滚，反而传出慑人的狂笑之声。
砰！
某一刻，黑色巨掌猛然爆碎，像是自爆又像是突然的分化，黑烟滚滚。
而这黑烟带有的冲击力加上帝相金光的强烈的气浪，只震得余步瞬间翻飞出去，甚至刺激的余步无法睁着双眼。
“这…”
等到余步再次睁开双眼，那武帝的尸骨，再次清晰的映在眼前，但是四周却是空空如也，哪还有武帝帝相以及巫妖魔的身影？唯有气息全无的几十具天师阁天师的尸体。
“唉…”
又是一声叹息，将余步的神经刺激的放浪狂跳，而武帝尸骨上方，有着一道残影缓缓凝成。
“武…武帝？”
残影凝成，依然是武帝帝相的相貌，只是这一次却是灵魂残影，要不是余步有着灵魂之力，怕是无法发现对方。
“小家伙，这次倒是多亏了你！”武帝残影凝成，目光有些复杂的瞥了瞥呆愣的余步。
“陛下，何出此言？”余步受之有愧，毕竟最终还是丢了帝典。
说实话，余步心中一直想着得到帝典，那样就可以解决娘亲的疾患，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结局。
武帝却是难得露出轻笑的面容，回应道，“帝典哪有那么容易丢失？”
“什么意思？难道是…”余步疑惑不解，却又有着一丝预感。
果然，武帝回应道，“无论帝典被带到哪里，朕依然能够感知，想要夺回，只需凝出一道帝相即可！”
“那您…”余步微微庆幸，至少帝典不会落入奸人之手。
然而，武帝再次轻笑一声，回应道，“可惜…朕已经凝聚不了帝相了，准确的说，朕已经算是真正的身死了！这道残魂要不了多久也会彻底散逸的。”
“啊？！”
余步目瞪口呆，这…还不是丢了吗？
不过，武帝似乎无心回答，而是问道，“如今当朝的是否是吾儿弗陵？”
余步当即呆愣当场，神情恍惚，不知如何回答。
武帝注视着余步的目光，眉头不自觉的蹙起，继而又缓缓舒展，轻声道，“你不必为难，现在的我，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甚至，武帝不再自称朕，似乎真的看破了一切。
“昭帝他…已经驾崩数年时光！”余步终究还是要如实告知。
“什么？昭帝？是弗陵吗？”那一瞬间，武帝的残魂猛然震荡，强盛的气场汹涌而出，要不是油尽灯枯，怕是余步以现在的灵魂造诣，也要被镇杀当场。
“唉…”武帝又是一声叹息，这已经是第五次了，对于一个已经看破一切的人来说，似乎有些过多了。
说到底，武帝并没有真正的看淡一切，心中仍旧残留着诸多执念，至少还是放心不下如今的江山。
“弗陵死后，江山传给谁了？”武帝舒缓了心情之后，接着问道。
“昌邑王刘贺！”余步如实回答，如今对于将死的武帝来说，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隐瞒。
“刘贺？那小子倒还不错！”武帝并没有表现太多情绪，似乎真的放下了。
余步却说，“可惜，他却以两千多条罪责之名被罢免，而在位不过二十来天！”
“嗯？还有这等事情？”武帝没想到刘贺竟会如此，可是转念一想，追问道，“何人能够罢免当朝天子？”
余步嘴唇紧抿了抿，轻声说道，“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以及一众朝臣！”
“霍光？”武帝选择性的忽略其他朝臣，他知道霍光之所以能够有此权势，当是自己当初所谓托孤所致。
“难道是我看错人了？”武帝轻轻念叨，“不至于吧，刘贺这小家伙可是我看着长大的。”
余步微微一愣，没想到武帝所谓看错人，居然指的是刘贺，而并非霍光。
不过转念一想，余步很快释然，武帝当年对霍光可是十足的信任，否则也不会临终托孤，并封他为大司马大将军。
“刘贺之后，又是谁？”既然刘贺被罢免，武帝再问。
余步再答，“当朝天子乃是掖庭长大的刘询！”
“掖庭刘询？莫非是病已？”武帝眉头轻挑，想起了一个有些模糊的小名。
余步没有回应，因为武帝此刻陷入追忆当中。
“唉……”
过了许久，武帝长足叹息一声，轻声念叨，“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武帝没有解释，余步也心有了然，当朝天子乃是巫蛊之祸冤死的太子之孙，也是武帝的曾孙，武帝一直悔恨当年逼死了精心培育的太子，没想到兜兜转转天下还是回到了太子的门下，便是所谓的天意吧！
武帝话音一转，又问道，“当今天下安否？”
余步坚定回应，“暂时安定！”
“是何意思？”武帝听出余步的言外之意。
余步目光瞥向那些天师阁的尸体，轻声说道，“您也看到了，如今巫妖魔重新现世，必将祸乱天下！”
“巫妖魔？”
武帝眉头再蹙，上一次巫妖魔现世，便是发生了巫蛊之祸，而且在他自己的身上就发生了三次，纵使他当时实力臻至圣者境，依然深受其害，何况其他人。
余步接着说道，“如今，以这天师阁最为猖獗！”
“天师阁？从何而来？”武帝自是知道，余步所说的天师阁，应该是某个势力或者说是党羽。
余步轻摇了摇头，回应道，“我也不知道从何而来，我只知道他们遍布整个天下，而且无法寻觅！”
说完余步抬眼看了看武帝的面容，略微踌躇，补充道，“另外，他们的阁主可能便是当今的大司马大将军！”
武帝眉头一竖，质问道，“你是说霍光？”
此时，武帝再看余步的眼神变得格外冷冽，这是对余步所说有了质疑，因为他从未怀疑过霍光。
然而，余步毫不畏惧，一来，如今的武帝对他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威胁，二来，余步也做好了相应的应对准备。
挺了挺胸膛，反问道，“陛下，您以为昭帝为何在最健壮的年纪驾崩？您又以为，昌邑王为何短短二十来天，能够犯下两千多条罪责？”
眼看武帝蹙起眉头，余步却是滔滔不绝，“此外，为何当今的天子，处处受制于霍光？就连宠幸某个妃子也要霍光批准，又为何霍夫人霍显毒死当朝的皇后，天子却选择隐忍？”
武帝目光再次变得冷冽，只是并未落到余步的身上，而余步不知是避而不视，还是没有察觉，仍旧喋喋不休。
一连道出了数十条传闻，每一条都将霍光的罪责昭然若揭，意指霍光独揽朝政、架空天子。
“怎会如此？”
再看武帝，此时目光有些飘忽，透着深深的茫然。
“或许…”
也不知是安慰，还是真的猜测，余步轻声念叨，“他也是受了巫妖魔的控制吧！”
“他从未篡夺皇位，也未表现过任何桀骜不驯，甚至依旧谨小慎微，并将天下治理的兵强民富，百朝称臣！”余步同样列举了无数霍光的功绩，以让武帝有自己的辨别。
“唉……”
这是武帝的最后一次长叹，“罢了，过去种种都将随吾埋葬，只要这天下仍旧国富民强，从此再无灾祸，吾往矣！”
话音落下，武帝的残魂居然当空消散，武帝的气息瞬间湮灭。
只是，在余步拜别武帝尸骨之时，头骨的眼眶当中，有着一道金色暗光一闪而逝，余步并无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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