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一条鸿沟
小皇帝起身，小喜子赶紧挪动椅子，又放了个脚踏给王源。
王源缓缓坐在了贵妃榻前，心里沉重的不知怎么开口。
太上皇道：“你做得很好，朕兑现承诺，加封你为太保。思远，可懂朕的心意？”
太上皇缓缓地将目光转向身旁的小皇帝，王源点头：“陛下放心，微臣明白，定会护着陛下的。”
太上皇的目光没有变化，声音没有起伏：“宸儿年岁尚小，朕没有给他指老师，朕原本属意你为少傅。
可世事变迁，委屈你一介文臣担任太保，可朕没有可信赖和托付的人了。”
王源没有插话，静静地等着，太上皇气短的喘息着。
须臾，太上皇才攒了些力气继续：“思远，你觉的顾太傅如何？”
王源心里一跳，看向太上皇道：“陛下是想请顾太傅继续教导皇上？”
太上皇闭了下眼睛默认。王源微微一笑道：“陛下心里有数，臣认同。”
太上皇：……
认同什么？
朕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滑头！
太上皇淡淡扫了王源一眼：“说说。”
王源垂头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薄薄的折子道：“臣昨日途径顺天府治下的茂县，离京城不远，五十里，相当繁华。
茂县文风盛行，知县一月举办了三次文斗比试，前三都能得到巨额奖励，并引荐给京城国子监和太学的某些成名夫子。”
太上皇的眼睛里聚了点儿微光，看着王源等待下文。
“臣略微查了查，茂县知县三年，哦，两年半共介绍了一百五十多名南方举子给两所学府，共有一百零三名考中进士，下放如全国州县任七八品县令。
另有十余名进士在京城各处任办事员。就连没考中的举子也都先后各种疏通，补了地方上七八品的缺。”
说到这里王源停下了，给太上皇足够时间思考。
一时间殿内安静的很，太上皇控制着情绪，还是紧紧抓着胸前的锦被，有股窒息的感觉。
王源大惊，赶紧示意侍候的内侍帮助顺气，一边安抚道：
“陛下莫急，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就是牵扯面广了些，棘手了些，微臣也是昨日无意间碰上，发现有蹊跷才略微查了查。
具体如何还不甚明了，陛下可千万保重身体，别因为这些不紧要的事情伤了身体。”
太后怨怪的眸子看向王源，从一旁的桌案上快速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棕红色药丸塞入太上皇口中，又递了水，揉搓着胸腹帮助吞咽消化。
忙忙地乱了一阵后太上皇的气终于平复了。太后看着王源道：“太保说话不要太复杂了，陛下不好忧思，直说可好？”
王源深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唇道：“臣遵旨。”
太上皇看了眼太后，太后委屈地湿了眼眶，默默都将头转到了一边，须臾才说：
“是本宫关心则乱了，说的有不对的地方太保勿怪。”
王源赶紧低头，起身准备跪下，再说几句言不由衷的话以全了各自的颜面，太上皇却道：
“思远不要多心，你的心向着谁朕心里清楚，别生太后的气，她是心疼朕。咳咳咳。”
不说还好，这话一出，太后的眼泪就夺眶而出止也止不住了。
王源低头，心酸酸的，道：“陛下言重了，娘娘何错之有？是臣吊了陛下的胃口。”
稍缓，斟酌着道：“皇上年幼，老师至关重要，不是臣狭隘，而是顾太傅，门生故旧遍布天下，但有一分私心，就是大魏的灾难。请陛下三思。”
太上皇叹了口气：“太傅一职不能空缺，宸儿需要一个老师时时指点，朕，已经有心无力了。太学里的徐博士，罢了，等查明再说。此事，朕托付于你了。”
王源跪下了：“臣责无旁贷，必然会仔细寻访，找一位真正能帮到陛下的治世文臣辅佐皇上。”
太上皇的眼中出现了挣扎，最终又变的坚定，与能力比起来，平安活着更重要！
而太保和太傅，自古就没有二者一人肩负的！
王源也叹了口气，太傅啊，自己离目标这么近了，却隔了一条鸿沟难以跨过。
不禁看了眼一旁的小皇帝，眼里的惋惜之意就要倾泻而出。
小皇帝看着王源的眼神也热切中带着一丝难过，他最喜欢的先生却不能听他的课，不能叫他老师，却只能称一声师傅。
师傅这个称呼若是叫出来，是对先生的侮辱吧？
毕竟他是一个多么热爱学问的读书人啊！讲课讲得那么好，整个翰林院还没有哪个大学士讲得比他好。
就连顾太傅都比不上！
却为了自己，只能被定格为武将。先生，对不起。
哦，先生，他会武吗？
小皇帝苦笑，先生这么瘦弱的人，战场上骑的都是那头白驴，能会什么武？
小皇帝苦笑着，对着王源行了一个郑重的拜师礼：“师傅，劳您费心了。”
王源赶紧站了起来，想避开又没避，反而整了整衣冠，双手将小皇帝扶了起来道：
“倒是委屈陛下了，臣恬为太保，却只会三两手三脚猫的功夫，不过威远侯府里有的是好手，待臣好好选一选，选个各方面能力都突出的武师傅，亲自传你强身健体的功夫。”
小皇帝扯了扯嘴角道：“如此多谢师傅了。”
王源也扯了扯嘴角，从老师变成师傅，王源不知道怎么转换这个角色，脸上讪讪的。
太上皇望着尴尬的师徒二人，面带苦涩道：“强身健体不着急，宸儿跟着宫里的侍卫先练着，待朕选个吉日，正式拜师。”
王源对上太上皇的眸子，心里亮堂的很道：“那是否等春闱过后？臣正在准备春闱。”
太上皇略略勾了勾唇角，脸上带了些笑意，道：“你还真的要参加春闱？不怕名次不好？”
王源认真道：“能进二甲就够了，臣没什么远大的抱负，但已经做了太保，就得把各种不足补齐了。
文进士与武进士虽然不同，但到底也是个进士出身，不太较真的话，还能凑合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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