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金贵的卤水


廖奶奶闻言便生了气。

  姜子鱼从天亮忙到了天黑,一脸疲惫显而易见。尽管如此,她依旧强撑着笑脸迎人,丝毫不曾怠慢。

  为了报答村民们,她更是饿着肚子,连饭都来不及吃一口,忙碌到了天黑。任家的六个孩子都是懂事的,没有多吃新鲜的卤豆腐、卤肉,一直在帮忙打下手。

  最小的任小景和任定,不过才三岁,却有了穷人家孩子的自觉,再饿也不哭、不闹。

  “柳老头你说话要讲道理啊!”院外有人说,“你媳妇昨儿连一升豆子都没送来,人家凭什么要感谢你?”

  “就是,这天下吃白食还吃到了孩子的碗里,老了也真不知羞。”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这些人吃了姜子鱼的东西,自然要帮姜子鱼说话。昨日姓林的不过是帮姜子鱼说了几句好话,姜子鱼便送了姓林的半斤卤肉,可见这孩子是知道感恩的,所以他们也愿意帮忙。

  更重要的是,他们也从清晨村民的嘴里得知,姜子鱼可是会制醋的。来日免不了还得找姜子鱼买醋!

  所谓人情往来,有往才有来。现在的姜子鱼家瞧着是揭不开锅,可凭着她这一手做卤豆腐的手艺,也绝对不会饿死。

  “我昨日不在家,我家老婆子自然不能做家里的主。”柳老爷子把手里的布袋拿了出来,“我这不是带了一升豆子过来了?”

  柳老爷子其实并不想来姜子鱼这边,虽然听邻居们说,这吃食很是新鲜、美味,可是一想到要两升豆子换一块巴掌大的卤豆腐,他就觉得这不是坑人吗?

  什么吃食如此的金贵。

  几十种香料?还加了细糖,都是忽悠这些泥腿子的!

  可偏偏的,柳老爷子唯一的孙子柳天牛在村口瞧了热闹,又闻见卤豆腐的香气后,便跑回去缠着柳老爷子,说自己也想尝尝新鲜。

  若是家里其他人,柳老爷子肯定不搭理,可偏偏这个人是他最喜欢的小孙儿柳天牛……

  柳老爷子向来心疼这个孙儿,见孩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无奈之下只能亲自来姜子鱼这边。

  他是村子里的老人,不少人都要给他几分薄面,他以为自己来了,姜子鱼怎么样也得主动给他一块卤豆腐。

  却不想这不识抬举的贱丫头,说是已经没有卤豆腐了,要他明日再来!

  柳老爷子觉得姜子鱼是故意给自己摆脸色,所以便破口大骂。

  “我之前便已经说了,今日的确没有卤肉和卤豆腐了。”姜子鱼可不是被吓大的,别人不给她好脸色,她自然也不会搭理,“柳老爷子若是想要,过几日再来吧!”

  “不过,一升豆子可换不了卤豆腐,我这里是两升豆子换一块豆腐,一斤肉换两块豆腐。”她为难的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若是一升豆子换一块豆腐,我就是吃树皮也贴补不出来。好在乡亲们人也是明白人,没有为难哦,都是拿了几斗豆子和几十斤肉来换。”

  柳老爷子气的脸红脖子粗,这个小贱人是在讽刺他小气吗?

  “你放屁。”柳老爷子忍不住骂道,“一升豆子能做不少豆腐!你家的豆腐有多金贵”

  姜子鱼这个泥腿子是没见过豆子吗?如此的贪婪、猖狂。

  “她这卤豆腐自然金贵。”在姜子鱼还未开口的时候,萧九成却说话了,“这卤汁里加了八角、桂皮、肉寇、香叶等香料,其中最名贵的便是花椒,这是每年商会的时候,西域人从外域带来的东西,县里怕是也买不到,得去城里。这花椒粉一小瓶便是几十两银子。而且花椒越香,这价格就越高。”

  姜子鱼有些错愕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他居然尝出来这卤料里放了什么。

  他的味觉也太灵敏了吧。

  在如今的大越朝花椒并不常见,西域商人们还未把花椒的树苗带来中原。现下人们大多用的都是茱萸、花辣、姜等调料,所以他们的膳食没有现代的美味。

  柳老爷子哪里知道花椒是什么东西,但是他也知道萧九成的确不会说假话。

  当年姚老先生从山上把萧九成带回来的时候,这个少年虽然是满头鲜血,却穿着一身极其名贵的料子,身上携带的玉佩更是没有半点杂质。

  等他醒来后,姚老先生便对外说,萧九成是自己的远房侄子。

  萧九成起初却从未在外人面前开口,甚至有尚未成亲的小姑娘们大胆和他说话,他也不过是冷冷一瞥。

  连村里长的最好看的鲁小燕主动去讨好他,萧九成也没有多看一眼。

  柳老爷子记得,当时有人曾猜测萧九成是个哑巴。

  等过了半年后的冬日,有饥饿的豹子冲到村里吃人时,萧九成不仅救了差点死在豹子嘴下的孩子,更是开口领着村民们猎杀了豹子。

  他身手极好,又擅长弓箭,还携着一种让人不敢多看的气质,既清冷又高贵。

  即使柳老爷子没见识,也知道萧九成是个贵人,是他们这辈子都得罪不起的贵人。

  “什么花椒不花椒的,我才不稀罕吃。”柳老爷子捧着碗,转身就要离开。这个时候在一侧的姜子鱼却开口了,“敢问,柳三和老爷子您是什么关系?”

  柳老爷子停下脚步,看着姜子鱼若有所思,“柳三是我儿子!”

  柳老爷子本有三子四女,前面两个儿子都夭折了,如今柳家只有柳三这个儿子。

  “怎么?”柳老爷子想了想,便有些得意的笑,“知道柳三是我儿子,就想讨好我吗?”

  眼前的少女不足十三,正是少女春心懵懂的时候。柳老爷子知道柳三容貌生的不错,虽然丧妻不过半年,已经有人主动上门提亲了。

  莫非,姜子鱼也瞧上自己儿子了?

  “原来你就是柳三的父亲啊!”姜子鱼故作惊慌失措,“是我不识抬举,我明儿便给老爷子送豆腐过去。”

  柳老爷子笑出了声,果然是这样啊,他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想求我什么事?我是柳家的老爷子,我自然能做所有人的主。”

  姜子鱼虽然年纪小,身子也瘦了一点不好生养,好在长的还不错,还有一门做吃食的手艺。若是姜子鱼愿意抛弃这几个孩子,不再和任家来往,柳老爷子也勉强愿意她给自己当儿媳妇。

  “我只求老爷子能和柳三好好说说,不要天亮就蹲在门口和鲁叔一起抢我家的豆子。”姜子鱼一脸无奈,“这些豆子都是乡亲们拿来换卤豆腐的,若被抢走了,我可怎么跟乡亲们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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